我瞅着他:“这是你们家做的东西吧?”
    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新郎官就姓金。
    古代的工匠,虽然制作出了很多精妙的东西,但是因为社会地位低微,一般都没法在作品上签署自己的名字,能在上面留下工匠名字的,说明制作者那得是个宗师,而且东西,也必定是个能流传千古的宝物,宗师才会留名,让自己的名字一起流传。
    新郎官家里祖祖辈辈是木匠,看来制作这个尺子的工匠,就是他们家祖宗了。
    新郎官猛点头:“没错……我就是听家里人提起过,一直以为是老人们胡咧咧的,谁知道,是真的……”
    原来,新郎官虽然不济,但是往上数几辈,祖上是全国出名的大木匠,没有调理不了的木头。
    其中就有一个祖先,宫里的东西弄不好,都会千里迢迢送他手上整治,那些操着京城口音的,也敬他几分。
    有一年闹了很大的天灾,又是风又是雨,有人冒雨回家,回来就跟本地人说,天上掉下来了一条龙,还跌断了一只龙角。
    众人不信,赶过去一看,远远就看见一团烟雾升了天,而再一瞅地面,好家伙,压坏了好几亩稻子。
    眼尖的还看见有个地方还有一洼血,但因为风雨大作,血渗入到了地下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位置就长出了一个模样很怪的树——说是树,却没有枝叶,虬结弯曲,倒是很像画上的龙角。
    当地人管这个树叫龙角树,还给这个树上香上供,以求保佑本地风调雨顺,逐渐有了名气。
    也有好事儿的想把这个东西上供朝廷——既然跟龙有关,自然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拥有,万一献上去龙颜大悦,给自己封个一官半爵的呢?
    可不管谁揣着这个心思,都动不了那个树——这么一摸,就要倒霉,要么直接划破手,要么被斧子脱柄莫名其妙砍到了脚,总之总得出点血光之灾。
    时间长了,谁都相信这真是天龙的角,凡夫俗子可得罪不起——好多人说,也许只有金家大木匠能有这个本事。
    果然,有一天金家登门来了一个人,戴着兜帽斗篷,也没人看得见他长什么样,上门就要金家祖先帮忙,把那个龙角树砍下来做个东西。
    没人愿意得罪龙角树,可金木匠看见那个人的长相,当时弯腰磕了个头,二话不说带着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一晚上,他才把那个龙角树给拖回来,之后一个月没出门,才做成了一把尺子,送给了那个戴兜帽的人。
    等那人走了,金木匠还给他磕头,但是一起来,就咳出不少血,人也没了精神,没活多长时间,人就没了——家里老人都认为,那个祖先动了龙角,没熬过那个煞气。
    但从此以后,金家的名头更大了,人人都知道,天龙角长出来的树,金家都能料理。
    一直到了木匠这个行当整体没落,他们家的手艺这才算是失了传。
    哑巴兰也来兴趣了:“哥,这么说,那个披麻戴孝的东西是这个东西成精了?”
    严格来说,那叫物灵。
    民间传说,老东西用三百年就成精,就是这个意思——这东西年头多了,人间烟火气吃多了,自然也会生出灵气来,就好比木精一样。
    老人讲的故事,什么笤帚疙瘩成精之类的比比皆是。
    而那个披麻人出来吃月光,也是因为它有了灵气——更别说,那个龙角树之前就是吃香火的。
    冯桂芬也挤过来了,盯着那个尺子直发愣:“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我才找不到对象?”
    她也想拿过来细看,但是就算普通人,也能感觉出这股子煞气,出于本能也不想碰,手又给缩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家里煞气的来源,就是这个东西——难怪呢,既有青气,又有宝气,还真是个好东西。
    我也忍不住浮想联翩,那个戴着兜帽的,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拿这个尺子做什么用了,让它有了这么大的煞气?
    冯桂芬这就高兴了起来:“合着就是这个东西妨主啊?这可太好了,终于把这个玩意儿起出来了,大师你快把这东西烧了扔了,我是再也不想让这玩意儿妨害了,我想结婚!”
    也没错,冯桂芬那些男人,确实都是被这个麻衣玄素尺给妨害了,但是我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东西妨害他们,是有原因的。
    现在冯桂芬脸上的煞气跟散了雾一样,已经消失了,我看得出来,原来她夫妻宫上,有一个若有似无的红线。
    这叫桃花煞。
    说明冯桂芬这个人,某个岁数之前,是不能找对象的——只要找了对象结了婚,那她肯定要倒霉,甚至,还会引来大灾祸。
    而这个尺子待在这里,可能是因为冯桂芬父女一没怕它,二没驱逐它,而是对它平常心相待,它也就对冯桂芬父女有了知遇之恩,所以在暗中一直用自己的煞气守护着这个家。
    冯桂芬之前那些个男人,看意思,全跟这个新郎官差不多,心术不正,所以都被它的煞气妨害的远远的。
    现在一看,冯桂芬的桃花煞也到了尽头,这以后,她的真命天子,就能顺利出现了。
    程星河顿时不明觉厉:“合着这个东西,还是挺有良心的?”
    木一类的东西,多宽厚温和,有灵也很少是恶灵。
    冯桂芬看向了新郎官:“那,这个货……”
    这就更简单了,一句话,蛤蟆怕开水,乌龟怕铁锤,这个龙角树当年吃了香火,就开始有灵,但是硬被金木匠给降服了。
    降服的过程之中,刀削斧劈,各种研磨,不知道这个龙角木受了多少罪,这样一来,它自然是对金家人有了畏惧之心,眼瞅着金家后人进了这个院子,它就算是看出这个新郎官也心术不正,可出于天然的恐惧,它也没法把这个新郎官给怎么样。
    所以,这个新郎官一下就成了唯一一个,能留在冯桂芬身边,而受不到血光之灾的,反而被冯桂芬认为是个乘龙快婿。
    说起来,这个新郎官还是邸红眼算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
    冯桂芬弄清楚个大概,连忙跟我点头道谢,一回头又踹了那个新郎官几脚,接着就跟我说道:“大师,这个东西煞气这么大,我也实在是不想留了,就给你处理吧——我听说,煞气大了,对后代有影响。”
    这倒是没错,如果你的命格压不住这个东西,确实很难怀孕——小鬼都不敢来投胎。
    眼瞅着这个尺子的质感确实很奇特,非金非木,拿在手里沉甸甸发凉,触碰一下,有金石的响声,我们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刻度,也不知道是用来测量什么的。
    但是拿出来,很趁手。
    哑巴兰也有点紧张:“哥,那个物灵,不会再出来了吧?”
    再出来也不要紧了,这个东西认主——觉得出来,这些煞气对我,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排斥的感觉了。
    也许,因为它是我从火烧的树上取下来的,对我有了感恩之心吧,也是个机缘。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卧槽七星,你这运气可真不错,眼瞅着又弄到了个好东西,比七星龙泉还硬,还不带我们吃个海鲜庆祝庆祝。”
    说到了七星龙泉,我这心里还是挺难受的,这个尺确实挺好,可七星龙泉就这么断了,也还是觉得可惜。
    这么想着,我就把七星龙泉给收起来了——残刃上还是亮如秋水,但在月光下这么一打量,我忽然发现,七星龙泉的断口边缘,竟然也像是镂刻着一些小字。
    我仔细端详了端详,发现那些字体,竟然跟麻衣玄素尺上的字体十分接近。
    难不成……这个麻衣玄素尺,跟七星龙泉还是同一个时期的产物?
    上面的字体是,顾氏锻七星。
    我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那个麻衣玄素尺是金氏做的,而七星龙泉是顾家人做的?
    古代经常行军打仗,冶炼业是十分发达的,勾践的剑在国家博物馆放着,到现在也亮如秋水呢,不过,现在冶炼业似乎也开始没落了,也不知道,这个顾家是不是跟金家一样,现在也不行了。
    这时冯桂芬过来了,说道:“大师,你看为了我那个木头精,把你这个法器都弄坏了,哎,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那个人,没准能把这个剑给整治好。”
    对了,冯桂芬采听官那么光亮,消息来源肯定是非常广的!
    她就告诉我,说有个地方,住着个瘸子,开了个店,是一个维修店,跟一般的电器维修,机械维修不一样,据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修复的原样如初,但是要价很贵。
    而且,那个店十分古怪,有俩规矩,一,这个店一天只收一件东西,来晚上明天请早,二。就是送给他的东西,必须是别人修不了的,你要是拿了个别人能修的,那他不收,有钱也不赚。
    程星河来了兴趣:“这人够有意思的,有钱也不赚?”
    冯桂芬点了点头:“本事越大的,脾气就越怪呗,那个顾瘸子确实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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