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上那个神气大盛,可身体其他部分的生人气,开始迅速下降。
    我是再明白不过了——她为了救那些进来捞便宜的人,把不该用的力量,也用出来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
    就在最后一个人也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的时候,她看向了我们。
    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眼神让我们赶紧走。
    “咯吱……”
    那个碎裂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吸了口气,给程星河使了个眼色。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二话没说,一下就把红姑娘扛在了肩膀上,奔着外面撒腿就跑。
    红姑娘一愣。
    这一下,神气消失,这个地方,坍塌的更快了。
    我活动了一下脚踝,许继了行气,以自己最大的力量,直接把他们俩给撞了出去。
    风掠过了耳朵,眼前一亮,我们三个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墓穴全部坍塌,离着我的脚,就差一萝卜皮的距离。
    程星河给红姑娘做了肉垫,压的喘不过气来。
    “程狗,你没事吧?”
    “我不是程星河了,我是程煎饼……”
    倒也没有那么吹弹可破。
    我把红姑娘扶起来。
    红姑娘的脸色难看的吓人——额头中间的神气,瞬间消失了。
    看样子,元气大伤。
    我立马问她有事没有?
    她摇摇头:“五年之内,没法再用神气了,不过——比起被压在里面,强多了。”
    说着一笑,竟然是心满意足:“比我上一次转世,也幸运多了。那一次,冷的很。”
    原来,她上一次转世,也是为了救人。
    说着,咔咔的咳嗽了起来:“还落下了胎里带的病根。”
    那些被神气推出来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这才刚缓过来,看着塌陷了的墓道,全愣住了。
    有几个人是从远处来的,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一看坍塌,不由捶胸顿足:“你们是捞够了——怎么还给弄塌了?难得有点便宜,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知道他们是愚民,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这么好?”程星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那么对你,你也不生气?”
    红姑娘微微一笑:“跟李北斗说的一样——有人理解如何,没人理解又如何?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这一瞬,一个老太太忽然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她也是被冲出来的一个,怀里满是殉偶。
    “十九年前,也是一样的……”她盯着红姑娘:“一模一样——也是这种……”
    原来,十九年前,本地大寒。
    附近的水库结了一层厚冰,时值年关,许多人跑到水库那破冰钓鱼。
    当时,上一个灵骨童女跑过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说这地方危险,底下有东西,赶紧走。
    可破开窟窿就能拿到鲜鱼,过年添好几道菜,谁听?
    过来钻窟窿捞鱼的越来越多,那个老太太拦不住,就叹了口气。
    “哗啦”一声,冰层忽然翻了,冰上的人全体掉了下去。
    只有这个老太太看到,上一任灵骨童女下了水。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气,那些人硬是从水里挣扎了出来,谁也说不好,是怎么出来的。
    唯独上一任灵骨童女不见了。
    到了现在,也没人知道,上一任灵骨童女的尸身到哪里去了。
    只是隔了不多久,红姑娘出生了。
    我和程星河心头一震。
    做了灵骨童女,看似能镇压邪神,可肉眼凡胎,一样凡人的生老病死苦,都逃不掉。
    难怪,她说,上次冷,留下了病根。
    老太太说着,把命似得殉偶撒开,对着红姑娘就拜了下来,大声说道:“多谢活菩萨!”
    其余的那些被救的人,也都反映过来了——刚才没也那个神气,别说取东西了,大家全得压在里面。
    哗啦啦一声,附近的人,全跪下了。
    我后心一阵一阵的发冷,没法想象,沉入冰层,陷入瓦砾的时候,人会有多痛苦,多绝望。
    可她哪怕有一次,甚至几次的经验,还是选择牺牲自己来救这些人。
    程星河盯着她:“值得吗?”
    “其实这些人说的也是,吃哪样饭,受哪样累,”红姑娘看向了那些跪下的百姓,微微一笑:“众生皆苦——你说,他们要是丰衣足食,会冰天雪地去挖窟窿钓鱼,会冒着坍塌的危险,来找财物吗?”
    是啊,人人都是蝼蚁,可每一个蝼蚁,都想尽可能让自己过的跟更好一点。
    这是活着的宿命。
    可是,在看穿一切丑恶之后,还能贯彻坚持给他们福佑,并且永不后悔——这是真正的神。
    那几个晚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你看我,我看你,随大流似得,也跟着跪下了。
    那几个往红姑娘门口砸尿的小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傻了眼,还想说什么,可脑袋被家里人摁下去了,不让他们抬起来。
    程星河如释重负:“你那个画虎尾巴的风水术,别说,还真管用。”
    接着,他看向了红姑娘:“那几个屠神使者敢对你做出这种事儿,是不是得弹劾弹劾?”
    红姑娘自然点头。
    可是,我心里却明白,谈何容易?
    那几个,已经被陀罗地狱火,烧的死无对证,什么锅,死人都背的动。
    程星河有些不服:“可他们做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自然是不能算——每一笔账,早晚都要他们还,保不齐,还要算上一些利息。
    红姑娘看着我的额头,皱起了眉头:“一开始,我没认出你来——剩下的路,恐怕不好走。”
    没关系,好走不好走,我也会一路向前。
    红姑娘对我一笑:“我信得过你。”
    我看向了手里的那个黄铜牌子。
    他重新沉睡,可我还不知道,阴灵神跟九尾狐,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九尾狐,好大的来历。
    希望阴灵神有一天能醒过来,可以让我亲自问问。
    景朝国君欠的债,可真不少。
    身后一阵脚步声,是白藿香他们过来了。
    他们从盗洞后面绕过来,看见了眼前这一切,也愣了一下。
    但是,立刻就猜出什么情况了,一看我们全须全尾,也都松了一口气。
    红姑娘看向了哑巴兰,却皱起了眉头。
    哑巴兰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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