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面下往上看,就看出来,头顶上一片璀璨_像是灯红酒绿.
    顺着水面往上,眼前豁然一亮.
    只见面前,是一个极为奢靡的宴席——金檀板茶桌,千里香木椅,桌面杂陈着各种珍馐佳肴,空气里都是甜蜜的酒味儿。
    许多极为美丽的女人杂坐四周围,玉臂上裹着绫罗,纤腰上系着罗圈,肌肤丰泽,钗环欲堕——俨然像是,飞天仙女?
    那些音乐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许多飞天仙女拨弄琴弦,像是在奏不知名的乐。
    这是个,什么地方?好像是——神话传说里的天堂。
    不过现如今预知梦用的纯熟,哪怕被眼前的美色震惊住,也没忘了来的目的——哑巴兰呢?
    他是不是也在其中?
    难怪这小子的游魂乐不思蜀,感情是到了温柔乡,舍不得走啦?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可这里美人太多了,一眼也没找到他,正想上岸去找,一只玉臂对着我伸了下来:“妹子,我拉你上来。”
    妹子?
    我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可水池子里,似乎只有我自己。
    哪儿来的妹子?
    可一低头,我脑壳就炸了——我身上,竟然也穿了一身金丝勾花裙,手指上,被凤仙花染的通红。
    岸上的美人似乎有些意外,我看到她胳膊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
    “哎呀,铁蟾仙来了!”这个时候,许多飞天仙女欢呼了起来,回身去迎,远远的,我看见对面来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身影。
    可逆着光,看不大清楚长相,只看到,他额头上有个什么东西,很亮。
    周围的丝弦音乐声,越来越杂乱。
    “池子里的……”那个人却目光炯炯,似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是谁?”
    可这个时候,一个很重的东西压在了我身上,像是把我拉下了水。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晨光熹微,已经睡了一夜了。
    隐隐约约,丝弦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我坐起来,也想起来了,这是阴灵神庙堂的位置,开始唱祭神戏。
    肚子上一阵发沉,妈的,是程狗的狗腿。
    红姑娘家里除了闺房,就一排大炕,是她那两个哥哥生前住的。
    哑巴兰应该是被留在堂屋好护理,苏寻只贴墙占了很小的位置,还没醒,但眉头是锁的,一看睡的也不踏实。
    估计是担心哑巴兰。
    我把程狗的腿拉下去,穿衣出门。
    一伸脚,踩到了一个特别软的东西,吓了我一跳,那东西打了个滚——金毛。
    它也累坏了。
    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到了庭院里。
    天色一片黛蓝,最后一颗星星隐没在晨光里,空气微凉,带着清晨特有的露水味儿,很好闻。
    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很有精神。
    转脸去堂屋看哑巴兰,一开门,发现红姑娘正坐在哑巴兰身边,拿着手绢捂着嘴咳嗽,像是怕飞沫溅到了哑巴兰。
    我一愣,刚想问这么早?可看清楚了,红姑娘不是早,这一晚上没睡——她衣服袜子都没换。
    看我来了,她瞬间有点高兴:“你气色不错。”
    我一笑:“可你气色不太好。”
    白藿香也说,她有胎里带的寒气,得好好休养,一朝一夕治不好。
    熬夜抽烟,都是大忌,可她一样不落——手帕刚拿下来,又是一口烟。
    我蹲下去看哑巴兰,他的生魂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想起了那个预知梦,我皱起了眉头,真是在什么地方,乐不思蜀了?
    红姑娘吐出烟圈,示意我坐下,眼睛一扫哑巴兰:“来信儿了。”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在哪儿呢?”
    “离着这里几十里地,有行路神来了话,说是见到了他的生魂出现过,”红姑娘打开了手机导航,指了一个位置。
    苁蓉山。
    “不远。”我立刻说道:“我们这就过去。”
    “等一下,”红姑娘抬起头:“这个地方,据说是个仙山。”
    什么意思?
    原来几百年前,这个山有一天遭了雷击,自此之后,有行路的行内人就看出来,上面有了仙灵气。
    山上有仙灵气,一般两种可能——一是修行者上山清修,与世隔绝得了道。
    二是上头的某位,被贬谪下来,在这地方思过。
    两种都不好惹,所以知道的都跟这种地方保持距离。
    本地一传开了,外带那个山上木头不成材,药材不成形,本地人也不去那讨生活,这些年来,一直是相安无事。
    仙?
    我想起了预知梦里那些数不清的仙女来了。
    会不会,跟青蛉是一类?
    “伸手。”
    我下意识把手伸了出来。
    红姑娘把一个红色的信封放在了我手里:“我现在不能用神气,去了也是拖累你们,我留下照顾小兰,这个东西你带着,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是什么?”
    “用的时候再打开。”
    传说之中的锦囊妙计?
    我就收下道了谢。
    哑巴兰还跟个孩子似得,睡的很香,不过一低头,我发现他脑门上长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像是被马蜂叮了,是个红肿的包。
    摸了摸,竟然是硬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阵焦糊的味道。
    一转脸,厨房的位置冒了烟。
    赶过去一看,好么,大灶里一片漆黑,白藿香翻炒了几个本地人送来的鸡蛋,下一层焦糊,上面还流汤。
    她抬起头,豹猫一样的眼神锐利的盯着我,我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退了出来。
    危,是“爱心便当”。
    不长时间,他们几个也都起来了,一听哑巴兰有消息,都挺高兴,收拾停当就要往苁蓉山去,程星河眼尖,看见白藿香那几个保鲜盒,自己先带上了一大包的砂糖瓜——这东西耐储存,这个季节,一周也坏不了。
    红姑娘自己照料哑巴兰,虽然她暂时不能用神气,但是地位在这里,我们也都挺放心的。
    车开起来,我们一路奔着苁蓉山就去了。
    想起了那个预知梦,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我怎么也穿上裙子了?
    很快,我们就到了苁蓉山附近。
    这地方是个繁华小镇,一派和乐。
    老人们坐着摇椅晒太阳,小孩儿满街乱跑,巷子的二楼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养着五颜六色的花,街上有芝麻糖的香味儿。
    程星河下车踏上青石板路:“这地方养老不错。”
    不过,在芝麻糖的香气里,我闻到了熟悉的香火气。
    从巷子里找哑巴兰生人魂的时候,我发现这些地方,家家户户都供着一个小神龛,插着香花上着供。
    程星河也看见了:“这地方的人很虔诚嘛……这个年代,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家家户户都供神的,哎,那都什么神,你认识吗?”
    我仔细看了几眼,摇摇头。
    一般人家供神,都是求平安福路,多为文武财神,观世音娘娘,福禄寿三星等等,可这地方的人,供的全是年轻美貌的仙女神像。
    什么风俗?
    这会儿我们正经过一个卖芝麻糖的铺子——干净透亮的玻璃台子下面,是琳琅满目的芝麻糖,薄脆如蝉翼的芝麻糖,厚重如琥珀的花生糖,香气浓郁,琳琅满目,程星河掀开盖子挑糖,胖乎乎的老板娘十分和善,还多送我们几块。
    我一看她是个珠子耳朵,消息灵通,就跟她打听了一下:“大姨,这地方家家户户,供的都是什么神?”
    那大姨一听我问,笑容却僵住了,愣了愣才回答道:“你们几个,是外乡客莫?那是——天女像。”
    天女?我们几个一对眼,都没听说供天女的习俗。
    但我注意到,她眼圈红了。
    “大姨,你是不是遇上难事儿了?”我问道:“跟你女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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