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虽然不足月,但还算健康,随着日子的推移,也越长越漂亮。抱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跟棉花一样,害我都不敢抱它,生怕劲一大就会把它拦腰扭断。
    小脸圆嘟嘟*嫩的,摁一下就是一个白白的指印,掐一下就是红通通一片,水灵灵滑嫩嫩的,手感很好。
    小家伙眼睛很大很亮,看人的时候眨也不眨,很专注,也很真诚,眼里总是染满笑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溢出来。也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性子。
    小家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安静地呆在我怀里,听我念书弹琴,看我写字画画,不过小家伙很嗜睡,每次清醒不到一两个时辰就睡去了,还弄得我一身的口水”说起小家伙的时候,北辰殇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幽紫的眸中泛着柔润的波光。就连抱怨也是温和而宠溺的嗔怪。浑不似当初对婴儿时的北辰逝的冰冷而淡漠。
    这般沐浴在柔和温润圣洁光泽中的北辰殇是北辰逝从所未见的,不由看得有些痴了,摒住了呼吸,就连刚披上身不久被北辰殇暴力撕扯坏的衣衫从肩上滑落了大半下去都没注意到。
    “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七巧玲珑善解人意温暖无害的一个孩子,你说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它呢?他们怎么狠得下心肠去伤害它呢?他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地伤害它呢?
    它才不过在这世上停留了一个月,它的小手连一杆狼毫笔都握不起,它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不曾想过去伤害任何人,它还没有走出过那座冰冷奢华的牢笼囚室,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三千浮华小桥流水古道飞沙,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唤我一声爹爹…
    一杯鸩酒,呵…又是一杯鸩酒,它小小的嘴巴甚至还咽不下那么多的液体。
    总是带笑的绚目的眼睛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阖上了,彻底黯淡了,再也睁不开了。
    它的身子那么冰,那么硬,我以为自己抱在手中的是一块石头,那么沉,那么重,砸在心口好疼,好疼…
    我杀了在场所有的人,太后,皇后,将军,侍卫,奴婢,太监…好多的血,宫前的白玉阶都被染红了。
    我动用了逆天之力,把它尚存的一息魂魄强行截留在了人间,留在了我身边。
    我拿着夺取了它性命被血染成了鲜红的圣旨去找杀害它的罪魁祸首,东方韶。
    没有人可以拦我,没有人拦得住我。
    可是我看到了什么?满目白绫一室素缟…东方韶在东方惜死的那一刻同时驾崩了。
    他们说王今早旧伤突然复发来势凶猛药石无医。他们说王走得太过仓促甚至来不及安排后事。他们说王将国主之位传予了年仅八岁的太子,由太后宰辅将军一道监国,辅佐太子治国安邦振兴灭阳,直至太子成人。他们说王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太后说的,王逼太后发誓永生不得伤害神君,他死后将神君之子东方惜葬于一处,放神君出宫重得自由之身不予殉葬。他们说王是真的为神君着想,临死前还心心念念不忘为神君安排好后路…
    很可笑,是不是?愚蠢而可笑。我一路无阻地到了东方韶的宫室,宫殿里面乌压压跪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好吵,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整张脸,丑死了。
    他们不知道紫殇宫发生过什么,看到我来自动地让了一条路出来。我看清楚了他们的眼神,害怕,不安,戒备,惊吓,恐惧…
    也是,那个时候我的手上脚上衣摆上染满了鲜血,手里还抱着一具早已死透的尸体。
    东方韶的样子和平日并无区别,微蹙着眉,紧抿着唇,一副天生上位者的威势和凛然,乍看之下还是生时模样,只除了眼角眉稍隐隐透出死气的青色昭示了某些事实。
    我探查了一下他的神识,时间太久已经快散尽了,只有一缕很顽固地盘旋在宫殿上方迟迟不肯离开。我将强行截留的东方惜的那一魂一魄打入了东方韶残余的神识中,逆天之力,所留之物,亦属逆天,必不能长久。
    三日后,因耗损神力过多,逆天改命乱了天相,躯体无法承受其应应之劫,*崩坏,灵魂陷入沉眠,等待下一次的轮回转世。
    再次醒来,重转生为神子的时候,面对满族荒凉满眼凋蔽满目疮痍十室九空的海茵,面对遍体伤痕任人凌虐无法反抗无从反抗的族人,我学会了一个词:恨。
    我恨东方韶,这个夺我安宁害我亲子辱我族人毁我家园的罪魁祸首。
    我恨灭阳,这个彻底毁了我的家园我的族人埋葬了东方惜尸骨的罪恶国度。
    我恨这个世界,冷漠而虚伪的世界,恨不得一把火将它烧个精光毁灭个彻底。
    既然东方韶这么重视他的灭阳,重视他的家人,重视到不惜为了它下旨鸩杀东方惜他才不足一月的幼子以保其帝国其家人安宁的地步,那我就要他亲手血洗了这片他一手创立的帝国,手刃了他用生命守护的子子孙孙。
    但我的恨解救不了我的族人,近千年来我的所学所知解救不了我的族人,我的力量太弱了,除了神力,我什么都没有。
    我必须变强,我必须拥有力量,不同于神力这种须无缥缈无法掌控的力量去解救那些日日夜夜翻滚于水深火热刀枪火海中的族人。
    我选定了学商,要想在这个现实冷漠的世界生存下去,钱和权必不可少。权,我暂时还玩不起,也玩不过,索性放弃。
    我一面夜以继日学习着扩充着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和知识,开始小范围的经商,积累可以与强权对抗的资本,一面日日不辍固执固我地搜寻着东方韶的下落。
    但茫茫人海,万千星球,要寻找一个早已散失云烟渺无痕迹的灵魂谈何容易?
    三百年,我用了整整三百年的时光,穷了泰半的神力,终是靠着打入他灵魂的那一缕与己身相连的血脉于一个名为地球的偏远蓝色星球寻到了他。那时他四岁,无名无姓,一个弃婴。
    我虽有逆天改命之力,但却非自由之身,灵魂永世都被禁锢在了这片大陆上,不能离开,无法离开。我从海茵无数少年中选定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孩,名为卓夜,就是你后来所遇到的夜阳。
    我用了神力强行撕开了空间之门,将卓夜的灵魂送到了一个已死的少年身上,让他于你二十七岁阳寿将近之前用我给他的覆了神力的匕首刺进你的心脏,将你的灵魂尽数封印于匕首之上,以待逆转轮回之用。
    然后我就陷入了沉睡,因为神力曾用过一次的缘故,威力减了许多,强行施术对身体的伤害更是成倍增长,我这次一沉睡便是二十三年零半日,方方过了约定之期。
    卓夜没有听从我的话语,背叛了他的族人,我醒来的时候你已是魂飞离散,重生于帝王之家。我已明了,这一世我必须以自己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我看着你从襁褓长至成年,看着你成家立室有了自己的孩子,看着你们父子绝裂反目成仇,看着你一点点建立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势力,看着你很是轻松信手拈来般就将势力做大做强,有了一帮完全忠于夜主的属下,那样的能力是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我一面将辛苦培训好的属下一一安插了进去,直到青魅他们彻底接手掌控了暗夜,方将自己这三百多年来累积的财富全数转移了过去。另一面则派人到了你儿子的身边,赢取他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助他除你,也控制好进程,让他于你阳寿将尽之前鸩杀于你,虽然我取生魂魂魄的时间并无限制,但那样的话我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如果是阳寿将近的半死之魂的话,神力耗损相对会小一些。
    而那时候我的躯体已经不足以再支撑再度的神力耗损。将你的魂魄下了禁桎之后,我便再次入了轮回。
    轮回之时我又动用了一次神力,强行改了自己的命盘,没有再投生于海茵岛国,而是入了被囚禁于焯日皇宫的海茵女人之腹,抹杀了自己与海茵的所有过往,以备接下来计划的万全。
    十六年之后在我能再次动用神力之时,我将你的魂魄打入了一个与我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的腹中。
    然后花了十年的时间将我的心腹安插在了你的身边,冷宸宫,紫殇宫,幽冥宫,暗夜,雪衣,青魅,冷月冷霜冷夜,摇空弄尘菱镜,还有当初为救你而死的段季,但凡你的势力所及之处均有我的族人。
    确定你已爱上我,时机成熟之后,我便于轩辕月重阳大婚之日开始了计划,刺杀焯日王爷,东方夜劫持你,秦风失踪,众人一齐搜寻,在东方夜处寻到,直到在你面前为救你而被杀得尸骨无存,你发誓要报复毁灭灭阳,真是漂亮华丽的演出,如今知道了当初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帝国毁在自己手下的滋味如何?
    知道你在东方夜身下日日折磨夜夜憔悴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吗?
    我在同东方夜做交易,我在助他将他的“杀身仇人”带到他身边,助他登位,他助我归还海茵全族真正的自由,助海茵立国,与海茵签订和平共处不得相互侵犯非海茵族人不得再踏入海茵一步的契约。
    我让人把你带到了他的身边,我在一旁看着。看着你每次快到崩溃边缘的时候拉你一把,看着你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再把你推入深渊。
    知道你为什么夜夜噩梦么?知道那副地图是谁给你的么?知道在你即将逃出的时候是谁把东方夜引来的么?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搜寻不到你的消息么?知道为什么东方夜那么恨你恨到要百般蹂躏折辱你至那般地步么?知道东方夜到底是谁么?”
    北辰殇俯下身,直直望向北辰逝抬起的眸:“你想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么?”
    “呵呵…好生漂亮的一双眼,你说这么明亮璀璨的光芒一瞬间彻底黯淡湮灭下来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会不会更漂亮更美丽呢?记得当初你心心念念的殇死去的那段时间,这双眼中满是死寂绝望下一刻就会绝尘而去的灰败晦暗模样可是真的很美呢!”
    冰凉的指爬上温热的*,滑过浓密的睫,隔着薄薄的一层膜缓缓描绘着眼瞳的形状,感受着睫毛和眼皮蝶翼般不停的颤动和温热的液体从指尖流过的触感。
    “想知道么?想要答案么?”北辰殇半跪了下来,也不在意地下那许多脏肮了的水渍,与北辰逝身子持平,四目相望,在他耳边再次问道,不容北辰逝逃避,冷漠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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