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躺着一个蓄着短寸头面容清秀的小伙子,手背上插着针头,细细的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流进他身体的血管,一阵阵沁心的凉意,能让他稍微感到没那么难受了,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那股子滋味,感觉浑身都要冒烟儿了一样。
    小欧在输液,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文焱在跟医生交谈,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医生说小欧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但是第二天还得继续输液。
    文焱面色沉重地回到小欧病床边坐着,紧紧蹙起的眉头一直都没舒展过,看着小欧惨白的脸色,想起这小子平时活蹦乱跳跟猴子似的,现在却又虚弱地躺在病床,
    前针输自。文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对同事们太疏忽了?在部队里他是中校,在士兵眼里他是格外严苛的,但私底下他也会关心大家,尤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他会特别小心仔细地顾及到战友,他很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当孤胆英雄那只是电影,团队精神才是核心。但是这种感觉,自从他回到z市担任刑警队长以来,他几乎快淡忘了。在他意识里好像自动屏蔽掉某些东西,没能跟局子里的人很亲近,总觉得隔着什么。因为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局子里有内鬼。因此文焱从上任第一天就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相信谁。怀疑,是把双刃剑,不仅会使得别人难以靠近你,你自己时刻要提放着身边的人,这样你也会身心疲惫。
    文焱是必须这么做,他没得选择,他如果轻信一个人,如果刚好信错了人,那么,不止是他自己会有危险,还会导致整个任务的失败!
    这种种因素都使得文焱跟身边的人有着距离,即使是一向将他当作偶像的小欧,文焱也缺乏关心。他找不到在部队里的感觉,在部队里,他自动自觉地会去关心手下的兵,可在刑警队就不会。
    文焱想啊,如果自己多注意注意小欧就会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劲,也许小欧就不至于会中暑晕倒了。这是文焱进刑警队以来第一次对下属的警员感到抱歉,自责。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是小欧醒了。
    小欧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意识才回笼,这里是医院。
    小欧缓缓转过头,一看见床边坐着的熟悉的面孔,这小伙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鼻头一酸……
    “头儿,对不起,我真没用!”小欧苦着脸,只差没哭出来了。
    文焱闻言,摇摇头,冷硬的脸部线条松动了一些,眸光沉静:“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头儿,咱们盯的那个人呢?”小欧这还是警察本色,立刻就想到自己的工作了。
    “我看见你晕倒,就让其他同事去追了,不过……被那个人跑掉。”文焱说得轻松,但其实因为疑犯跑掉的事,他已经被领导训了一通。
    小欧一听疑犯跑了,万分自责,悔恨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脸都皱成一堆去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晕倒,头儿也不会为了我而延误抓疑犯的机会,我……我真是没用,真该死,是我害大家白忙活一场!”
    文焱看向小欧的眼神开始有点像在看他手下的兵了,淡淡地笑笑,伸手将这孩子正在自虐脑袋的手钳住:“行了行了,那个疑犯很狡猾,就算你当时没晕倒,我们一齐去抓他,他也不一定就会被我们抓到。”
    文焱这么一说,小欧更加难过了:“呜呜呜……头儿,你是在安慰我,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抓不到,都怪我,都怪我!”
    “我说了,不怪你。”文焱很耐心地安慰小欧。他很少轻声细语地说话,在部队里习惯了跟一群大男人们豪爽的说话方式,现在对着中暑的小欧,他想自己也许该温和一些,但是他不知道这样突然转变会让小欧心头发毛。
    “头儿……我让你很失望是不是?头儿,你别这样啊,你要骂就骂吧!”小欧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宁愿被狠狠骂一顿也好过这样看着文焱不阴不阳的一张脸,他反而感到十分不踏实。
    “你……”文焱一时语塞,敢情他就是只知道骂人的队长吗?。
    “我说……”
    “头儿,求你了,你骂我吧,你心里一定憋着股气,你就发出来,要打要骂都行……我只求你让我继续待在刑警队,千万别把我调走!”小欧说到激动处,眼睛都红了,那憋屈的样子啊。
    “够了!你这都扯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调走了?”
    小欧摸了一把眼角:“刚才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你打电话说要调人走,还说人现在在医院,等出院了就调离刑警队……呜呜呜,这不就是说的我吗,呜呜呜……”
    小欧伤心啊,他很喜欢当警察,更喜欢跟在文焱后边,因为能学到东西,他是以文焱为榜样的,就算文焱对属下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可小欧就是觉得自己的偶像是完美的,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想一直跟着文焱,没想到会被调离。
    文焱愣了愣,鹰眸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明白了……
    “小欧,你听我说……”
    “头儿,你就不能别说了吗,你骂我一顿行吗?”
    “我不骂你,我……”
    “头儿,我平时做事不利索,你没少训我,现在因为我而延误了抓疑犯的时机你却不骂我,你是真的打算不要我了?真的要把我调走啊!天啊!”
    文焱实在受不了小欧这急性子,幸好这暂时没其他人,不然还以为他真欺负谁了呢。
    “够了小欧!”文焱的脸色沉了几分:“我没说要把你调走,我在电话里跟局长说的是老周的事,就是在我来局里之前,那个因为受伤进了医院的老周!他过几天就出院,说要回刑警队,我担心他的状况不能再胜任刑警了,所以跟局长说,让他去反扒组!不是你,你明白了吗?”
    “呃?不是我?是老周?”小欧的眼睛顿时亮了,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一下子笑出声:“头儿……对不起,我太激动,我……”
    文焱没好气地瞪了小欧一眼:“你小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我真该考虑要不要推荐你去干文职!”
    “噢,不……头儿,我的爷,您不能那么做,我去干文职我会憋死的!”
    “你这急性子再不改就别怪我!”
    “好,我改!”小欧回答得响亮。
    “嗯,不光是这一点,还有,以后不准再像今天这样硬撑!身体不舒服也不说,就为了在朝霞面前逞强是吧?怕人家看不起你,结果更大的糗事都发生了,你说你……让我怎么手你才好,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就不能学着稳重点成熟点?”文焱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有所改善,没有像训兵那么严厉的口吻了,责备中也透着他对小欧的关心。上下属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
    小欧尴尬地挠挠腮,讪讪地笑:“呵呵……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哪里不舒服一定不会硬抗。”
    “嗯,这还差不多。”
    “头儿,老大……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觉得对不起你,你还是骂骂我吧,你这么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话我真的心里不踏实,你跟平时不一样啊,为什么呢?我还是习惯你训我,你不训我就……”小欧就跟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说个没完,比唐僧还能唠叨。
    “小欧,别说了。”
    “老大,那个……”小欧还没闭嘴,目光望向文焱身后。
    “我说你能消停一下吗?”文焱攥紧了拳头,小欧睁开眼睛就一直没停过,文焱耳朵都塞满了。
    “老大……”
    “小欧……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你想留在刑警队就给我改掉你这啰嗦的习惯!”文焱这话是从牙齿缝里咬碎了挤出来的。
    小欧终于明白了形式的严峻,灰溜溜地缩回了脖子,只是眼睛还在不甘心地往外边瞅。
    文焱的耳朵终于清静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刚消停一会儿就瞥见了窗外走过的身影……一霎间,文焱像挨了一记闷捶般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一男一女。女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给他来个“猴子偷桃”抓疼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方惋。
    小欧见文焱这副神情,随着他目光看去,窗外,方惋跟花美男在一块儿呢。小欧这才慢吞吞地小声说:“头儿,人家刚才就是想说我看见方惋跟一个年轻帅哥一起,结果你不让我说话……”
    小欧说了什么,文焱压根儿没听进去,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草坪上……一个娇美水灵的女人害羞地微微仰着头,她面前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美少年,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伸出手为他整理领口,他低着头,面带微笑……从文焱这个角度望去,那一男一女十分亲昵,就像是一对小情侣,仿佛随时都可能亲上对方一样。
    好你个方惋,今天起得那么早不是为别的,原来竟是为了来这儿跟男人幽会!文焱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突,吃人似的表情把小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头儿,怎么了?”小欧的声音格外轻柔,但他没能等到人回答,文焱已经像阵旋风似的冲出去了……(先传一章,白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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