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夫人哎哎的应着,“好,好,祖母给你安排人,多带几个人出去,也不能去的太久,不能太晚回来。”
    谢满月连连点头,只要祖母答应让她一个人出去,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等谢满月走了谢太夫人还在感慨,怀里的孩子还没疼多少日子,这么快要学着去独当一面,一旁李妈劝道,“那儿都俗传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二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自己一番主见,可不比谁差。”
    “那 可比不得,我们满月好多了,我就是在想啊,这孩子以前过的苦,如今要多疼她一些,如今这样也好,心里头有主意的,往后日子再怎么样,她都不会苦了自己。” 谢太夫人疼爱孙女,谢满月懵懂不知一些,谢太夫人大不了就更宠她一些,将来嫁了人,比别人弱上一筹了,还有谢侯府助她,如今孩子自己有主意,一点都不怯 懦,谢太夫人更替她高兴。
    李妈笑着替她在背后放了个靠枕安慰,“您对她的好,二姑娘心里头都知道,前个日子还偷偷问我,您这腿骨还疼不,如今天热了,您不疼了,她就嘱咐我啊现在得好好养着,不让您吃那些寒的,到了冬日天冷了,这腿骨才不会犯。”
    “这孩子。”谢太夫人笑着摸了摸膝盖上的护膝,这就是满月做的,“她的心思啊,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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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太夫人很快命人给谢满月安排好了马车和车夫,又另外配了一个护卫随同车夫一起,初八这日,谢满月带着夏堇和霜降两个人出了门。
    只在集市上逛了片刻,谢满月见时辰差不多,要车夫带她出城,马车上,谢满月认真的看着夏堇,“夏堇姐姐,我要出城祭拜一个朋友。”
    姑娘说要独自出门的时候夏堇就觉得有别的事要发生,上回跟着三爷出去,小姐还敢一个人偷跑出去,这回又要出城去祭拜朋友,夏堇的心忍不住就悬了几分,“姑娘,您出去祭拜的是哪个朋友。”
    谢满月看着夏堇,她服侍自己也有大半年了,霜降和谷雨她们几个小丫头让自己收拾服帖了,至于祖母留给自己的夏堇,为自己着想是毋庸置疑,就是不知她会不会和祖母汇报,既然往后做事不能全然避开她,不如早看出来的好。
    想到此,谢满月咧嘴一笑,捱到夏堇身旁,耍无赖道,“就是去祭拜一个朋友啊,夏堇姐姐,如今你照顾我了,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啊。”
    夏堇无奈的看着她,“姑娘,太夫人可是吩咐我好好照看您的。”
    “对啊,等会儿去祭拜朋友,你好好照看我就成了!”谢满月拍拍她的肩,“要是今天祭拜不成,明天还要来呢。”
    别看姑娘好说话,心里头主意大着呢,劝不住!这是何妈常在夏堇耳边念叨的,把心里头的担忧放了放,既然拦不住姑娘出来,那就看紧了,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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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出城门的人很多,四月的天临着好天气,出去踏春访友的尤其多,谢满月拉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远远的前面很热闹,快到山脚下的小集市了。
    这儿不是小镇,最开始是一个休息的驿站,后来从这儿上下山的人多了,渐渐的就有了几间茶舍客栈,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起早赶集,尤其是这样的季节里,白天都很热闹。
    马车停在集市最好的一间茶舍中,这儿不似兆京,没有多层的阁楼,孙赫明提早打过招呼,掌柜的领着她到了后院,那儿额外安排着一间小屋让她休息,前面的大堂内都是敞开的桌椅,并没有什么雅座包间。
    “姑娘,这儿鱼龙混杂的。”霜降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把集市上的事儿说了一通,“外头还有人打架的,都没官府的人过来管,这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官府不管的,还有地头蛇压着,要是真的乱,到处是抢东西劫人的,这儿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你看进这间茶舍的时候从大堂过,有没有人喧哗闹事?”谢满月喝着带出来的花茶笑着问她。
    霜降摇摇头,“是没瞧见,都安安静静的。”
    “外头有人闹事,有人打架,但都惹不着这儿能开茶舍客栈的人,外头那些摆摊的百姓怎么做生意的,他们可没什么后台背景,但照样买卖,不会有人赶他们和他们闹事,这啊,里头绕着事儿多着呢。”
    大家闺秀哪里知道这些,连夏堇这样在太夫人身边跟了不少时候的都不懂,霜降好奇的看着谢满月,“姑娘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谢满月轻咳了声,“过去随陈家人去赶集,镇上也和这个差不多。”这些,都是祁玥随军的时候祁大将军告诉她的。
    夏堇对此半信半疑,“那是镇上,不一样,如今这儿可没有什么官兵,凡事小心为好,姑娘何时上山祭拜,我让车夫去买些烛火过来。”
    谢满月也不确定孙赫明什么时候会让人来通知她,“先让他去买吧。”
    夏堇出去了一下很快回来了,不多时,车夫送了篮子进来,里面放着烛火和纸钱,谢满月看着厚厚一沓的纸钱,情绪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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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中午时茶舍这边终于有人来了,怕谢满月不认得,来的是孙赫明身边贴身跟着的小厮,跟着他出了茶舍,无需坐马车,步行一会儿就能上山。
    前几年这边修了路,青石板的山路走起来很顺利,谢满月确认的问了一遍,“真的来了?”
    小厮点点头,“谢姑娘放心,少爷会把人留住。”
    夏堇听一句少爷,又听一句留住,再看这个小厮,越发觉得眼熟。
    等走上了山,前面没有石板路了,另外是别人踩踏出来的泥路,小厮在前头带路,霜降跟着,谢满月在后,走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前面出现了一片的平地。
    比 起刚刚青石板路上来时四周的热闹,这地方很安静,谢满月抬头看去,那边正立着一座坟墓,坟墓四周铺满了青石板砖,还漆着好些石画像,后头错落的栽着不少常 青树,最后面还有立着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中间的墓旁又加筑了围墙,再大一些,这儿就得称作是小陵墓了。
    谢满月看不懂那些石画像,像是古时的鬼神,曝着尖牙,神情狰狞无比,luo露着上半身,身上背着刀剑,姿势各异,随时要扑打的可能,气势庞然。
    耳畔传来呜呜的哭声,谢满月顺着看去,在主墓碑的旁边,围墙包围的后面地方,露出一抹素白,似是裙摆。
    谢满月走过去,在那个角落里,一个女子靠在那儿,双手摸着围墙,满脸是泪,呜呜的哭着。
    她的身旁放着没烧完的纸钱,还点着几根蜡烛,女子哭的十分伤心,好似都没察觉到有人过来了,谢满月看着那张消瘦到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脸,鼻子一酸,咽着喊了声,“红俏。”
    ☆、第34章
    红俏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站在那儿,悲悯的看着自己,红俏有些慌乱的起来,脚踢到了地上的蜡烛,她又哭着慌忙把蜡烛捡起来,小心的放好,嘴里念叨着,“小姐,对不起小姐,惊着您了。”
    这 是红俏么,她印象中那个明媚机灵的小丫头,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哭的桃红的双眼,眼底时不时泛着愧疚,她那么小心的扶着那几根小蜡烛,又那么小心的还没有 烧完的纸钱收拢起来,枯黄的面容,单薄的衣衫,这一身素白的衣服,裙摆处竟然还有缝补,祁家大小姐祁玥身边的贴身丫鬟,什么时候混到这么惨的境地。
    谢满月就这么看着她收拾仅有的几根香烛,见她站起来了,谢满月轻声问,“你不是要祭拜,为何不去前面墓碑前。”
    红俏看谢满月的打扮当即就判断出了她身份的高低,也许是小姐生前认识的人吧,红俏擦了擦眼泪,低哑声音,“我不能去,小姐出事的时候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没脸见她,我没脸去墓碑前。”
    “她不会怪你的。”谢满月心里头堵的难受,鼻子酸酸的,眼泪跟着莹在了眼底。
    “小姐不会怪我,可我怪我自己,当日要是我快一点把小姐拉回来,小姐就不会出事,那天那么乱,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红俏看了不远处墓碑一眼,对谢满月恭敬许多,“这位姑娘,您与小姐相熟?”
    谢满月低头看她再不细致的手,伸手牵住了她,把她拉到墓碑前,那儿的字是祁大将军命人刻上去的字:爱女祁玥之墓。
    “她是我的一位故友。”谢满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红俏想让这位姑娘放手,可谢满月抓的紧,正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谢满月倏地回头,眼底清澈,“红俏,你为什么离开祁府。”
    那红俏二字的叫法太让她觉得熟悉,红俏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是哪家的姑娘,和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这位姑娘,你。”
    “红俏,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快气死了。”谢满月又说了一句,红俏猛的松开了她的手,神情不再如刚刚那般悲伤,透着一股凌厉,怀疑地看谢满月。
    “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和我家小姐又是什么关系,我不记得小姐生前有过像你这般年纪的朋友。”一口一声红俏,喊的她心里古怪的很,前头已经有个陆家小姐在那儿胡说八道,难不成还要来一个!
    谢满月笑看着她,这才像红俏,看她质问自己,谢满月指了指那边的墓碑,“你家小姐快气死了,有人占了她的爹,占了她的嫁妆,还占了祁家的名誉,你说你家小姐气不气,你这做丫鬟的,怎么不为你家小姐出出气。”
    谢满月说了这一句,她脸上的神情更是怀疑,“你究竟是何人。”
    “我家小姐是谢侯府的二姑娘。”霜降在后头喊了一声,红俏打量起眼前的谢满月,语气缓和几分:
    “谢二姑娘,多谢你今日前来看望小姐,小姐一向喜静,人太多了她不喜欢,还请你离开。”红俏脸色一冷,出口就要赶人,和刚刚那样子判若两人,十分不好相处。
    “你不想替你家小姐出气,眼睁睁看着陆家小姐认了祁大将军做干亲?”谢满月也不生气,笑盈盈看着她,“还是你觉得,反正你家小姐已经过世了,祁家的东西留着也是给别人,给谁都一样。”
    “谢二姑娘,请您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红俏脸上一急,似乎是不愿意她在坟前多说,谢满月笑着,朝墓碑走近几步:
    “你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么,人都能四处走动,更何况是鬼神,也许她看到的比你知道的要多太多,你说依你家小姐的脾气,她要是知道这些事,她会不会被气死。”谢满月哼了声,小脸上的笃定像极了一个小神棍,就差给她一身道士袍子开坛做法了。
    “不可能的,小姐不会知道,所以还请谢二姑娘不要提起。”红俏黯了黯神色,“这里设了障,还请了大师过来做法,小姐的三魂七魄都封在了这里,出不去,又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谢满月一怔,什么是封住三魂七魄,什么是出不去。
    “谢家二姑娘,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替小姐出气,我连兆京城都进不去,更别说祁家,大将军身在毫安,他也不会信我所说,我无路可寻,怎么替小姐出气,谁会信一个护主不利的丫鬟所说。”红俏低头看谢满月,“多谢你前来祭拜,这些事与谢姑娘无关,还请你不要再过问。”
    红俏的防备心比孙赫明重太多了,若是谢满月再用托梦这一招,她未必肯信,她就是好奇,她的三魂七魄什么时候被封在这墓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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