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斥候,眼睛眯着问道:“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经他人之口传于你,再经过你诉说出来的?”
    霍子骞也是眼神一凝。
    似有恍然,莫非是口口相传的时候出现了差错?
    虽然这种低级错误在李靖的军中,特别是百骑司内是几乎是不可能犯的,但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此时不仅李靖,就连其他人也直直的看着这个斥候。
    斥候却眼神坚定的看着李靖道:“将军,此乃属下亲眼所见,不敢有半分欺瞒。”
    “嘶!”
    这一下,李靖和霍子骞全都惊呆了,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这不可能啊!
    李靖看着斥候,没有再言语,而是挑眉说道:“不要耽搁,继续出发!”
    保护秦公子要紧,不管这位斥候传回来的信息是否有误,他们都必须前往。
    更何况,我了防止斥候的信息有误,他们派出去的不止一波斥候。
    霍子骞也是急切不已,冲着手下挥手道:“快!”
    等第二波斥候过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保护秦公子的安全才是第一要义。
    此时的霍子骞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宁,在他想来,敌方几百号人,几十条船,而秦公子这边不过几条船,如此悬殊之下,没有伤亡,这恍若是在听天书。
    说古呢?
    他们用鞭子使劲抽这胯|下战马,恨不得立马就冲到这位秦公子和吴王身边。
    万一出了纰漏,他们真的担不起。
    ......
    淮水边上
    一处岸上的草坡,百骑司和暗卫的人正在监视着秦寿等人的动向。
    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不由全都隐到了暗处,直到看清来人,他们不由脸色一变,“将军,这边没有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来了?”
    “没有什么情况?”霍子骞蹙眉问道。
    “探子不是已经回去送信了吗?”
    李靖却是没有理会,直接问道:“前方到底什么情况?”
    那位斥候行礼,“敌寇死伤数十人,其余人等已经全部投降!”
    所言和之前那位斥候,一致无二!
    呃?
    这时候,李靖和霍子骞不禁再次发怔。
    特别是霍子骞,他划拉开前面的几个人,第一时间朝着江面上的船望去,他眼神闪烁,直到看到秦寿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他喃喃的说道:“幸好,没出事儿!”
    李靖也亲不自禁的上前,问他道:“哪位是秦公子?”
    霍子骞抬手,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就是那个,长的最白净,穿着最破的那个。”
    李靖顺着霍子骞的手,却是看不太清。
    确认秦寿安全,众人的心神不由轻了下来,众军士再次隐藏起来。
    李靖看着霍子骞,眼神转了转说道:“子骞,你留在这里坐镇,我去见一下这位秦公子。”
    “呃......”霍子骞一愣,忙道:“将军,陛下的旨意是让您坐镇,您这么露面实在.......”
    话还没说完,却见李靖狠狠的瞪着自己,那冷冽的眼神,让他不得不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哼!”李靖不再看他。
    心道:“我想做什么还用你教?”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李靖从马后面的行囊中掏出了一件衣服。
    片刻之后
    在霍子骞等属下差点惊掉下巴的表情中换了上去。
    李靖换上了这身道袍,手中拂尘甩动,白发三千,流泻在肩头,日光之下,微微闪着光泽。
    原本身上带着的那种肃然,压迫的军神气质,转瞬间变成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虽年过花甲气质凌然出尘的世外高人。
    李靖将身上的褶皱抚平,心中叹然:好久没穿了,想不到穿上还挺合身!
    这身道袍,他一直保存着,其一是因为之前有时候出来做任务终究需要一个伪装的身份,能够有一个道家的身份,会方便很多。
    还有一个就是,这身道袍,他一直保存至今,最后总要的便是因为这是当年自己和红佛女私奔的时候穿过的衣服,如今红拂女已去。
    而自己也已经老了,穿一次少一次了.....
    作为大唐的统帅,李靖这一生,战功赫赫,桃李满天下,后辈弟子名将无数,最后还能不被君主猜忌,善始善终,足以令历史上绝大多数名将都可望不可及。
    这其中虽然有唐太宗李世民这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一代明君圣主,方有如此胸襟魄力,成就这段君臣相得、共为华夏开拓盛世华章的佳话吧。
    但反过来说,更见其心智的超凡之处。
    此时的大唐军神已经下定决心,要见见这位秦公子,为自己家族谋划一番。
    李靖眼睛瞥向霍子骞,“可有船?”
    “有......有的!”霍子骞下意识的道。
    ......
    此时的秦寿等人正在归拢投降的贼寇。
    “你们中谁是头儿?”秦寿问道。
    “他.....他是.....”
    在散发着幽光的弩箭之下,很快便有人将张洞山给点了出来。
    “老方,好好问问,是不是他们抢了咱们的粮食.....”
    “让我来!”长孙涣抢着说道。
    对于对于这种事情,自己还是有经验的,以前的时候自己可是在刑部干过一段时间的刑讯逼供。
    突然
    一条小船从远处飘了过来,不由让众人心头一紧,提高了警惕。
    这......
    随即,程处弼,长孙涣......等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睛愣愣的看着船上的人,人都发傻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大唐的军神?
    此时,他们的脑子嗡嗡的,父皇(陛下)竟然让他来了?
    特别是程处弼,李靖和程咬金的关系不错,平时的时候没少到卢国公府串门,此时的眼睛瞪的比驴子还大,张着大嘴,手中的弩箭甚至都掉到了地上,幸亏没有上弦,要不然非得出事儿不可!
    将军?
    便是那些百骑司的人眼珠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可.....这画风不对啊!
    他们呆呆的看着李靖,眼神充满诡异,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尼玛!
    军神怎么穿着这种衣服?
    还没等众人愣过神,李靖先开口道:“咳咳.....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众位侠士除暴安良,实在难得,贫道可否上船讨要口水喝?”
    此时秦寿扭头才感觉到这边的异样,不禁扭头看向小船。
    就这么一眼,秦寿的表情为之一僵。
    “呼~”
    只见一位身穿一件佛头青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的道人站在船头,鹤发童颜、目光炯炯、如瀑的华发无风自舞。
    不得不说,李靖这身卖相真的不错,一下子镇住了秦寿。
    殊不知,此时李靖的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他也算是识人无数,但此时心神却被眼前这人给吸引住了。
    该如何形容?
    品貌非凡、神采奕奕,龙驹凤雏,龙潜凤采,神采英拔,逸群卓卓,惊才风逸.....这些似乎都不足以表达自己想法。
    他也看着呆了一呆,但终究还是年龄在这里,怔然之后,不由对着还有些懵逼的众人问道:“众位,能否容贫道上船讨一杯水喝?”
    “哦哦”秦寿这才猛然回过神,连忙起身相邀道:“道长有礼了,请!”
    李靖点头,虽然年过花甲,还有腿疾,但是此时却派头十足,他点了一下自己的船,轻飘飘的便落在了秦寿的船上
    随后将自己手中的拂尘,往后挥洒了一下,龙行虎步,那种出尘的风度愈加彰显出来。
    秦寿的眼神有些发直。
    李靖看着众人的眼神,不禁有些得意。
    早年间自己未曾随陛下征讨天下的时候,也曾多次闯荡江湖,更是与虬髯客相谈,对于道士、和尚还算是十分了解的。
    秦寿看着李靖问道:“敢问道长,在哪家道观而来,又准备去哪里啊?”
    李靖笑了笑道:“贫道云游四海,没有确切的目的。”
    秦寿闻言,眼神不由更加佩服,“道长果然超凡出尘,都说修道之人,孑然一身的洒脱,仿佛都是天仙下界,真的是令人心生向往啊!”
    这倒是不错,比自己见过的那几个和尚强太多了。
    想到此,秦寿从后面取出了一些小菜摆在船头的桌子上,“来,道长,正好我方才没有吃饱,正好和道长一起吃点。”
    “道长,尝一下!”
    李靖微笑点头,与秦寿相对落座,不客气的拿筷子夹起菜放入口中。
    刚入口,那种味觉的冲击不由让他眼睛猛然睁大。
    “嗯?不过是几碟小菜,竟能如此回味无穷?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有如此手艺!”
    话虽说着,手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不住的往自己嘴里夹菜,
    虽说自己贵为国公,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小菜,赞赏之余,不禁感慨没酒,否则就更完美了。
    秦寿还是第一次见到云游道士,何况如此出尘,不由好奇,“道长可曾有过道侣?如此云游,万一病了或者....”
    李靖一怔,他没有想到秦寿会这么问。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东西,说了一句:“曾经有过道侣,如今只剩下老道我一人了,至于以后随遇而安把,若是病了或者......那也是命!”
    秦寿听闻不由肃然起敬,“果然如此,道长果然是高人啊!”
    “听说,道教之中讲究“道法自然”。道长刚才那一番话,便是顺应自然,没有丝毫刻意,完全符合“去甚,去奢,去泰”的三义吗?”
    此时李靖的筷子不由停了下来,扭了扭身子,随后装着知晓的样子,淡笑着点了点头。
    秦寿见状不由兴致更高了一分,再次问道:
    “你们道家所主张的“道”,指天地万物的本质及其自然循环的规律,还说自然万物处于经常的运动变化之中,道即是其基本法则。那我想问咱们人究竟该如何顺应自然,才能够使人身强力壮、长寿永安?”
    “呃.......”
    李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懵逼,张了张嘴,憋着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在疯狂的转动,想着自己该怎么解释。
    还没等他想出来,却见秦寿盯着他,疑惑的问他道:““道长不语?难道......是想说道法自然,要求做到无为。”
    “而无为并不是指无所作为,而是反对过多的干涉?道长是如何理解?”
    “咳咳.....”
    李靖此时彻底懵逼了,脑子嗡嗡的。
    此时,他是又惊又怒。
    他突然感觉自己坐的极为的不舒服,感觉坐的地方像是着火了一般。
    这时候他真想起身就走,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自己这道士只是装的?
    说自己不懂道家吗?
    这尼玛!
    脸发烫的厉害,从脖子直接红到了耳根
    最后,他不得已,只能红着脸不断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说完,脸红耳赤。
    而秦寿看来却不一样,心道:这老道,说话都是这么不急不慢的,完全符合“自然——释然——当然——怡然”的自然态度啊。
    怪不得这么大年龄还有如此气色。
    秦寿不由幽幽的叹了叹道:“道家以“道”为核心......大道无为、主张道法自然,更提出道生法、以雌守雄、刚柔并济等策略,我本以为皆是虚幻,今日见道长,方觉得其道理也很深奥啊!”
    这一番夸完了,秦寿转头又问李靖,“道长,道家说世间人都是在用双眼看世界,修行人是在用心观世界,要看到表象背后的实质。唯有不受五色所染,才能站在至道的高度淡看繁华烟云,那请问......”
    可他话没问完,就被打断了,“感谢这位小友的款待,天色不早了,贫道要早点出发了。”
    此时,李靖彻底坐不住了。
    得走!
    再不走,这老脸都搁不住了。
    他定定的看了秦寿一眼,抱手回礼便准备走。
    这家伙,简直不当人!
    还有霍子骞这狗东西,不当人子。
    竟然不告诉自己这位秦公子竟然对道家也有着如此深厚的理解?
    却不料,秦寿拉住了李靖,问道:“道长,今日得见您一面,乃是三生有幸,想请教您一事!”
    虽然此时的李靖恨不得马上就走,但还是装豁达道:“哦,何事?”
    秦寿压低了声音问道:“道长,可有强身健体、补肾益阳之术?”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在他想来,古来高人不胜其多,而且这老道这么大年纪,气色还能如此之好,想来必然是有什么秘术的。
    李靖转头,定定的看着秦寿:“强生健体,补肾益气之术?”
    “对对......”秦寿闻言不由眼神大亮,连连点头。
    李靖看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尼玛!
    老子都准备走了,就怕你再问道家之事,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装作沉吟的样子,半晌才说道:“我有一法,传自武学宗师虬髯客,不知你.......”
    “虬髯客,本名可是张仲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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