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辰微微一笑,重又拉过她,在她耳边低低诉说甜言蜜语。
    虽无棍棒手铐,但这越来越少儿不宜的甜言蜜语,对唐娇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酷刑呢?
    这酷刑持续了约莫一周,之后唐娇接了请帖,与一群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共赴观雪宴。
    宴上,虽无人提温良辰之事,但大伙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找着机会过来安慰她,胆子小些的,对她说:“若有需要处,尽可来找我。”胆子大些的,就敢于无人之处堵着她,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悄悄靠过来,试图牵她的手,对她说:“表妹,你别难过,表哥疼你。”
    而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唐娇都只是表面微笑,内心却如老僧入定般,古井无波,不起波澜。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回宫之后,她不由得对温良辰感叹道,“听惯了你的甜言蜜语之后,就没法再听别人的话了,干巴巴的,没半点滋味。”
    “哈哈,你这是迷上我了吗?”温良辰没有出席观雪宴,一直在屋子里看书,此刻抬起头来看她,调侃一笑,“我倒是没所谓啊,我未婚你未嫁,待你瘦出了腰,我便娶你也好。”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唐娇愤恨道,顺便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腰。
    宴席吃得太多,她最近的确快要没有腰了。
    唐娇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少吃些,以免再见到天机的时候,他一眼认不出她来。心中忧愁,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丝忧愁:“不过咱们这场戏算是白演了,大部分人都是随口安慰我两声,没见他们有投效的意思。”
    说到这里,唐娇心里不由得有些苦闷,心道那群混账东西,太子就那么好么?万贵妃之乱时,他连面都不敢露呢!就因为他是男孩子,就天生比她高贵几分么?
    “他们正观望着呢,怕咱们合谋骗他们。”温良辰将书放回桌上,抬头看她,双手交叉,放在颚下,对她笑道,“想要鱼上钩,就得让它们相信饵上没钩……咱们得再演一出戏。”
    “还演?”唐娇满嘴苦涩。
    “说起来,我记得你过去是个话本先生。”温良辰笑着说,“来来,告诉我,怎么让两个互有好感的男女,一瞬间反目成仇?”
    “抓奸在床呗。”唐娇刚说完就后悔了,她看着对方神秘莫测的笑容,坚定的摇头道,“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预热结束,温爷和娇娇马上就要进入真*撕逼大战。。。。。。。撕一半其他人出来捣乱。
    暮少:以我爷爷的名义发誓。。。。这尼玛有哪里不对吧!我必须找出真相啊!
    天机:太子,我最近想请个病假。。。回家办点事。。。
    黄桑:围观模式。
    太子:谁给我开个远程视频。。。
    另外两攻略角色:尼玛冷板凳要坐多久,求上镜啊【贿赂:鸡腿X10】
    ☆、第63章 我花开时百花杀
    所幸温良辰也是开个玩笑而已,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怎能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
    按下抓奸在床的戏目不提,两人尚未商量出个新戏来,便已有人按耐不住,登台亮相了。
    这日唐娇起得早,坐在菱花镜前,单手支着脑袋,闭着眼睛假寐。身后宫女手持象牙镂空小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道:“公主今天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型?”
    “随便吧。”唐娇仍有些半睡半醒。
    “那就梳个堕马髻吧。”宫女一下一下梳着手里的头发,“堕马髻要梳得好看,头发一定要又多又厚,一般人少不得要往里头加假发,可您不用,您这头发有黑又厚,缎子似的,一股假发都不需要加,就能梳得很好看。”
    话音一转,她叹了口气,为唐娇叫屈道:“可惜有些人啊,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您这样的美人儿不理,每天去给歌姬戏子画眉梳头。”
    唐娇心中一动,睁开双眼:“你敢在背后说太傅的坏话?”
    宫女连忙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公主感到不值!”
    “这么说来,我还得夸你?”唐娇对她冷笑道,“我这公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你知我知,天下人皆知,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挑拨我与太傅的关系?”
    “您乃金枝玉叶,天家贵胄,便是太傅不助您,其他大人也会助您。”宫女跪着道,“况且您是君,他是臣,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他为您做再多,那也是他做臣子的本分,断没有拿这些事逼您低头的道理。”
    唐娇看起来在听她说话,实际上却在回忆这宫女的名字来历。要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即便不是温良辰的人,至少也是亲近温良辰的人。可现在看来,里头一定出了纰漏,眼前这宫女岐雪显然已经被其他人收买了,就是不知道被收买的人只她一个,还是另有许多。
    不过她出现的时机倒是刚好,正合该被她利用。故唐娇呵斥道:“够了!是谁让你来的?”
    岐雪急忙表衷心:“没人让奴婢来,奴婢只是想为公主分忧!”
    “分忧?”唐娇冷笑一声,背过身去,对着眼前铜镜喃喃道,“本来还不觉得忧愁的,听你说了这些,我的心里才真的忧愁起来。”
    岐雪低下头,谁也看不清她如今的表情。
    这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岐雪依旧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唐娇,给她梳头,同她聊天,陪她打发宫里的日子,只是两三天里,总有那么一天会提起温良辰,没有特别严重的构陷,至多说些无伤大雅的坏话,譬如他今儿进宫时,同哪个小宫女勾勾搭搭啦,又或者他得了一只珍贵的珊瑚屏风,没有献给唐娇,却送了一个楚馆内的老相好之类。
    且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太监也是如此,总是见缝插机的说些温良辰的坏话,也都是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坏话。
    唐娇津津有味的听着,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后来就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厉害。
    他们并不打算一下子扳倒温良辰,他们只是用一个接一个的小坏话,让他失去唐娇的信任,让唐娇越来越腻烦他,讨厌他,乃至于怀疑他。显然一个坏话是做不到这点的,可是他们是唐娇的身边人,日积月累,日复一日的在她耳边重复温良辰的不是,那么就很有可能做到这点。
    晓得这点之后,唐娇立刻放下最初的不以为然,抖擞精神同他们演起戏来,心里却不由得感叹一声:“这皇宫真像个戏班子,人人都是戏子……若我有一天不当公主,回家乡当个花旦,估摸着也能博得满堂喝彩了。”
    如此你来我往,演了半月的戏之后,太监忽然来报,道是太傅觐见。
    唐娇正歪在百鸟朝凤暖炉边上,一边瞌睡,一边听岐雪说温良辰的坏话,闻言慢慢睁开眼,神色复杂道:“让他等等,待我更衣。”
    说完却不起身,仍歪在暖炉边上,拎起盘子里一瓣橘子,丢进口里咀嚼。
    身旁,岐雪静静打量她的神色,忽道:“公主,太傅日理万机,让他等得太久,恐怕不好吧?”
    “他是皇帝还是太子?朝中没人了,需要他来日理万机?”唐娇心里晓得她又在使坏,便顺着她道,“况且他要真那么忙,又怎么又时间去逛青楼,陪他那几个相好?”
    岐雪见好就收,垂头不语,手上动作却不停,轻轻为唐娇揉捏着肩膀。
    唐娇眯起眼睛享受起来,一边任她揉捏,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橘子,直到盘子里的橘子都吃完了,才抬手止了岐雪的动作,睁眼道:“扶我起来,该见见我那日理万机的太傅大人了。”
    岐雪连忙服侍着唐娇起身,为她整好衣裳,又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打散,手脚麻利的梳成双环髻,配上两根蝴蝶钗,最后又打了点胭脂在她脸上,使得唐娇甜香满颊,光鲜亮丽,这才扶她出门。
    温良辰已在前厅等了许久,可脸上却一点焦躁都看不出来。唐娇来时,他正背对众人,负手而立,手指穿过栏杆,逗弄鸟笼里的那只金丝雀。
    “公主驾到!”太监的声音响起,温良辰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娇,略略低了低头,意味深长的喊道:“公主……”
    唐娇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既然她的身边有人不停说他的坏话,那估摸着,温良辰身边或许也有人说她的坏话,她自己是演了一场君疑臣的戏,却不晓得温良辰演了怎么样的戏,若是他也演了一出臣疑君的戏,那么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该按原计划大吵一架,然后陷入冷战?
    温良辰将手从笼中收回,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圆领袍衫,其色之艳,一般人根本压不住,一不留神就会沦为衣服的陪衬,不是穿得媚了,就是穿得俗了,亦或者穿得媚俗两全了。可温良辰硬生生穿出了一股气势,一种盛极一时的绝代风华,令观者不由得在脑中闪过一句诗——我花开时百花杀。
    离唐娇三步之远时,他停下脚步,桃花眼深深凝视她。因头发难得的梳起戴冠,故而脸上显得极为干净,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更加惹人夺目。
    深深看她许久,温良辰忽然喟叹一声:“公主,你还喜欢我吗?”
    唐娇有一种平地一声雷,把她炸得灰飞烟灭的感觉……
    定了定神,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心里拼命琢磨着对方的意图。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四周的太监宫女都垂头不语,变成了聋子哑巴,直到温良辰再次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公主,你还喜欢我吗?”
    两人之间只剩两步距离,唐娇抬头看着他的脸,在他的视线压迫之下,险些冒出冷汗来。
    为了取信于人,让世人相信他们之间有了间隙,故观雪宴一别之后,他们便不再见面,即便见面,也都公事公办,显得两个人隔膜渐深。
    这样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最大的坏处就是,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没法互相商量,确定一个章程来,譬如今天这事,唐娇只能在心底揣摩他的意图,然后陪着他将戏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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