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波涛声,在船舱的窗外伴随着风声回响着。
    海上的波涛,是永不停歇的。直到海枯石烂之前,它们都会一直不知疲倦的翻滚,奔腾。
    在船舱里的青丘狐王,脸色难看极了。
    一个只差临门一脚的计划,就这样无奈的放弃了,实在让他窝火。
    就连一旁的胡棋和狐十斗,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青丘狐王,胸中正在有不敢化为愤怒,有如狂潮,不断冲刷着他的胸膛。
    青丘狐王紧攥的双拳,也一直没有展开五指。
    但又不可否认,狐十斗说的一点也没有没错。人也好鬼也罢,只有活着,那还有翻盘和日后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不去计较一时的得失,才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只是就算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青丘狐王也懂的,但还是难以让青丘狐王一下子就平复愤怒。
    狐十斗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教青丘狐王,要能屈能伸。此时此刻,就算是青丘狐王再愤怒,也只能忍着。
    “十斗叔,你去下令吧,让准备的鬼兵取消计划。”等候片刻后,青丘狐王稍微忍住了一点点愤怒后,才对狐十斗下令道:“也让他们......”。
    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青丘狐王缓缓将右手抬起,他伸直了的十指,在自己满是茂密狐毛的脖子上,轻轻地横着划了一下。
    狐十斗立刻会有,这是要他把那些等待着执行计划,充当杀手的鬼兵们,都统统灭口了。
    “大王。”这个动作看得狐十斗忽然大吃一惊,后背汗毛倒竖了起来:“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信,口风一向很严的,而且忠心不二,请大王三思啊。”。
    青丘狐王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窗边,负手而立,眺望窗外。
    血黄色的海水被战船破开,一道道奔涌的波涛,掀起冲向了战船两旁。
    而九幽国的大型铁龙舰,就近在咫尺。
    那些庞然大物一般的舰船如山如岛一般,令人总能望而生畏。
    青丘狐王也不例外。
    船体投下来的阴影,直接笼罩在了青丘狐王布满了阴郁的脸上,看上去脸上多了几分恐怖。
    而且,青丘狐王的眼中冷光毕现,有如刀剑一样的寒光,看他现在的面目,能让人望而生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沉默了片刻的青丘狐王,继续盯着窗外,乘风破浪的九幽国铁龙舰,冷冷问到:“还是说,十斗叔你能担保,那些鬼兵之中,有鬼不会说漏嘴吗?”。
    “这......”狐十斗欲言又止,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是的,在瞬间心中就已是百感交集的狐十斗,也没法保证,那些鬼兵不会说漏了嘴。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青丘狐王。
    “一旦有鬼说漏了嘴,你那些所谓的活着能翻盘的期望,都会化为泡影。”说着此话的青丘狐王,看到了舰船两侧涌起翻腾的浪花中,浮现的海上泡沫。
    那些浪头的泡沫,在赤红如火的阴日之光下,不过只是闪烁了一下绚丽的光彩,随即炸裂,或是被后面涌上来的浪头掀翻淹没,不见了踪影。
    真的是短暂的绚丽,转瞬即逝。
    狐十斗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反驳的言辞来。
    加上这都是青丘狐王的王命,身为臣子,狐十斗虽然心中有所不愿,却不得不服从命令,只得道:“是,臣这就去办。”。
    同时,狐十斗的脸上和眼中,顿显悲切。
    一直一言不发的胡棋,始终低着头。
    而青丘狐王的决定,听得他眼角肌肉不断抽搐,心中畏惧忽生,同时也泛起了对那些即将被灭口的同胞的同情。
    一时间,五味杂陈的胡棋也好,无奈的狐十斗也罢,他们胸中还在跳动的鬼心都如坠冰窟,满溢阴寒。
    至于青丘狐王,肚里的心肠在这一刻,已经坚硬如铁,没有任何同情,也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只要一个结果,让那些其他的知情者统统闭嘴。
    “去办吧,十斗叔。”依旧背对着狐十斗,看向窗外,没有回头的青丘狐王,冷冷地下令道:“一定要做的干干净净。”。
    “诺。”心不甘情不愿的狐十斗,又不得不做,只能是应了一声,又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接下来,青丘狐国船队之中,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将会悄然掀起腥风血雨。
    离开的狐十斗,走出船舱后也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船舱之中的阴暗,比之前更浓郁了一些。
    置身于阴暗下的青丘狐王,继续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九幽国的战船上,那些面向青丘狐国的炮口炮孔,虽然是关闭着的,但后面陈列着什么,青丘狐王就算看不到也猜得到。
    这一刻,他忽然都有些怀疑,自己明里暗里和九幽国做对,企图独占东瀛洲的计划是不是愚蠢之举......
    远离黄泉海上的九幽国王宫玉阙宫,还是祥和中充满了忙碌。
    外庭那个遍布着各部各司的地方,总能看到九幽国京官们,来来往往的忙碌身影。
    他们行走于各部和各司之间,处理着形形**,各式各样的公务。
    日子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皆是如此,繁忙又充实。
    而今日的萧石竹,和鬼母也没有在天权殿那边办公。下了午朝的他们,就回到了内庭的绝香苑中。
    萧石竹自从从黄泉之中回来之后,就经常需要吃药,以此来维持着他已所剩不多的寿命。
    而他需要吃药的事情,还是九幽国中,绝对不能公开的秘密。
    一旦公开,国中必然大乱。就连一些过去忠心于萧石竹的鬼臣和鬼将,也会心生二心。
    而萧石竹过去又基本不吃药的,连鬼疾都很少染上。现在他频繁吃药,也不能让他鬼知道的,这也是保密之事。
    所以需要吃药的那天,萧石竹就不会待在外庭。
    朝会结束之后,他会回到内庭深宫之中去办公,方便他可以悄悄的服用,素天居那边在绝对保密下配制后,为他送来的秘药。
    至于在朝会上时,如果需要吃药,辰若和青岚会把萧石竹的茶水偷梁换柱。把萧石竹的杯中茶水,换成药汤。
    并且,萧石竹在天权殿上,所坐的位置距离大臣们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萧石竹已经需要靠药物来维持气力和寿命的事,至今还是被很好的保密着的。
    除了少数的几个鬼外,也无人知晓此事。
    甚至连酆都那边,也被萧石竹成功的给蒙蔽了。
    而此时此刻的萧石竹,也正在绝香苑的主楼里,喝着苦涩的药汤。
    草木繁茂,奇花异草开遍各处的主楼里,几只炉盖圆锥形,饰以浮雕山峦,炉体呈豆盘形,子母口微敛的香炉之中,点着奇异熏香。
    此香用奇特草药制成,淡烟无味,却能加重阴气,滋养附近诸鬼。
    至于盛在萧石竹手中,那只蓝料烧制而成,敛口,弧腹,腹部饰三道弦纹的玻璃杯中的药汤则是深褐色的,这个颜色看得萧石竹紧皱眉头。一口喝下,眉头就锁得更紧了。
    多次征战沙场也临危不惧,甚至是经常和死亡打交道的萧石竹居然也有怕的东西,那就是苦涩的药味。
    现在他的身边只有青岚辰若和鬼母,还有大花。
    除此之外,再无外人。
    就连门口的守卫,也暂时被安排到了主楼的台基之下去站岗去了。
    天狗大花蹲坐在萧石竹身边地上,昂头看着主人喝药,却不知道那是药。还以为萧石竹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呢。
    就算嗅到了苦涩的药味,但还是张嘴伸舌,有几滴晶莹剔透的口水,正挂在它的嘴角上。
    大花就是天狗中,典型的吃货。
    呼哧呼哧的几下喘气后,那几滴口水就滴落在了大花身前的地毯上。
    就坐在萧石竹身边的鬼母,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间,布满了苦恼的神色。
    当咽下药汤时,喉结每每滑动一下,萧石竹眉宇间的苦恼就更重一分,不由得老调重弹,又问到:“不过是喝点药而已,可比你上阵杀敌要简单的多了,至于这么苦恼吗?”。
    话才说完,就忍不住扑哧一笑。
    每次看到萧石竹喝药的模样,鬼母总觉得夸张。
    一旁的辰若和青岚,也扬起了嘴角。
    他们和鬼母一样,见到萧石竹喝药的样子就是变了个人一样。明明是威风堂堂的九幽王,却能在汤药面前,瞬间就成为一个孩子一样,总能看得他们忍俊不禁。
    那边被汤药堵住嘴的萧石竹,说不出话来。
    映照着杯里汤药的眼中还是布满苦恼。
    眼看着那一小杯汤药,渐渐地一点点咽下,直到全部喝完,萧石竹就赶忙把嘴从杯边移开。
    却因为这个动作又急又快,一下子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口最后的汤药,也拽出了一些,泼洒到了他嘴外。
    鬼母赶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手帕,给萧石竹仔仔细细的擦拭去了嘴角的汤药和点点药渣。
    还有几滴药汤已经落了地,大花俯首下去嗅了嗅,也面露嫌弃,收起了口水,打消了舔一口看看,尝一尝味道的念头。
    “这要是涩一点,我无所谓啊。”萧石竹把玻璃杯,递还给了辰若,皱着眉头说到:“可这又苦又涩的药,实在是难以下咽。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喝一口?”。
    说着此话的萧石竹,目光从鬼母和青岚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青岚和辰若,赶忙连连摆手,表示算了。
    “你的药,是为你好。”鬼母则像一个哄孩子的母亲一样,对萧石竹苦口婆心的说到:“喝了药,对身体好嘛,就别斤斤计较的了。”。
    “唉。”萧石竹用一声长叹,来应答。
    “主公,**。”叹息声才落地了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宫女的喊话:“林聪大人求见。”。
    鬼母闻言,看了一眼一旁桌上的药罐和杯子,赶忙给辰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收拾一下。
    辰若收起笑意,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起来。而萧石竹则是和鬼母一起起身,缓步走到了正中处的奏案后坐下。
    “让他进来吧。”面对大门的萧石竹,对门外站着的宫女说到。
    那个宫女诺了一声,转身走下高台台基。
    而收拾好的辰若,也带着那些装进了食盒的瓶瓶罐罐,出门而去。
    辰若前脚才走,林聪后脚就走入了主楼,大步来到了奏案边上站定。
    一旁鸟架上的凤凰,抖了抖双翅,扑腾了一下。
    这边,林聪也就对萧石竹和鬼母,行礼完毕之后,对萧石竹说到:“主公,才收到的消息,新式的铁龙舰战舰船队,已经按你的要求和安排,接到了青丘狐王的舰队。现在,他们已经驶入了黄泉海海域,朝着瞑海而来。”。
    “青丘狐王安排,除了他的礼官,鸿胪寺卿之外,还有他的相国。”。
    说完此话,林聪看了一眼对面端坐在宝座上的萧石竹。
    萧石竹之前紧锁的眉头,已经打开。只是沉思片刻,就问到:“是不是那个狐十斗?”。
    显然,萧石竹也知道此鬼的。
    这种博学之鬼成名更早,在萧石竹还碌碌无闻之时,他们的名声已经远播十洲,萧石竹自然也是知道狐十斗的。
    但并不仅限于只是知道狐十斗的大名而已。
    萧石竹知道,青丘狐国的每一个官员名字,上至王族贵戚,和一品鬼官。下至青丘狐国的各县城隍和瞑尉(县里的治安鬼官),姓甚名谁,什么出生什么来历,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只要萧石竹想知道,青丘狐王每天夜里和哪个妃子睡觉的,他都知道。
    所以在林聪点头应答后,萧石竹立马夸赞道:“狐十斗,厉害的一个狐鬼,才学名不虚传,又不死板。他不应该是相国,应该是狐王。”。
    说完呵呵一笑的萧石竹,接着又道:“青丘狐王安排了这样一个,观察力和判断力都不俗的老鬼随行,看来也是要来考察考察我啊。”。
    一语中的,萧石竹立马就从这个细微的安排,这一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中,探查和洞悉了青丘狐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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