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恩看着一本正经的亚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
    亚雷原本是休伦的心腹,为休伦没少出谋划策,甚至还帮着休伦,算计过秦沐恩。
    而现在,亚雷则变成一心一意的辅助秦沐恩,甚至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不惜挺身而出,为秦沐恩去挡刀,挡住布伦热努这个杀神。
    前后的反差如此之大,这就是人性。
    人性算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秦沐恩没有立刻采纳亚雷的意见,而是让亚雷带着自己,先去格雷诺的家里看看。
    加多西身为族长,他的住处是整个部落最大最豪华的,这当然也很正常。
    而作为加多西的亲弟弟,格雷诺的住处可就寒碜多了。
    就是一座简简单单的茅草屋,和普通齐佩部落百姓的住处没什么分别,甚至还要更破旧一些。
    在霍纳瓦拍打房门的时候,秦沐恩都忍不住提醒道:“霍纳瓦,轻一点!”
    他担心霍纳瓦再用点力,都能把门板拍碎。
    时间不长,房门打开,一名壮汉从门内走出来。
    这名壮汉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粗壮,胸前有一个大大的圆形图腾刺青。
    向脸上看,短眉毛,小眼睛,大鼻子、大嘴岔,两条横肉挂在脸颊。
    他的模样并不好看,但却给人不怒而威之感。
    壮汉看到外面站着许多人,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是?”
    “格雷诺,你不认识我了吗?”
    霍纳瓦跨前一步,含笑看着他。
    壮汉的目光落在霍纳瓦身上,他猛然瞪大眼睛,惊讶道:“霍纳瓦!”
    霍纳瓦一笑,张开双臂,与壮汉来了个碰肩礼。
    雅克族打招呼的礼仪,可以看出两人关系的亲疏。
    肢体不接触的,那绝对是关系非常一般的。
    肢体接触的越多,说明对对方越信任,能做到碰肩礼,拥抱礼这些,之间关系肯定是非常亲近的。
    霍纳瓦和格雷诺没见过几次面,倒是有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霍纳瓦对格雷诺用碰肩礼,既有些过,又在情理之中。
    格雷诺怔了一下,很快,他也以碰肩礼回敬。
    他笑问道:“霍纳瓦,你怎么来我家了?”
    “不仅我来了,酋长也来了。”
    说着话,霍纳瓦向旁退让了一步,指了指后面的秦沐恩。
    秦沐恩走过来,到了格雷诺面前站定,说道:“我是秦沐恩。”
    格雷诺直勾勾地看着秦沐恩,呆愣少许,他单膝跪地,说道:“酋长!”
    秦沐恩弯下腰身,虚扶了格雷诺一下,说道:“格雷诺,快起来!”
    格雷诺万万没想到,酋长能来自己家,受宠若惊,他起身后,急忙向旁退让,连连摆手,说道:“酋长,里……里面请。”
    秦沐恩也没客气,拄着拐杖,走进格雷诺的家中。
    格雷诺的房子,从外面看很破旧,走进其中,更加破旧。
    与妻妾成群的加多西相比,格雷诺只有一个妻子,下面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十八岁,小儿子也有十五。
    至于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人,另一个只有十二、三岁。
    一家五口人,挤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
    走进其中,都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怪味。
    亚雷说加多西在各方各面都积极打压格雷诺,秦沐恩本还怀疑他是夸大其词,毕竟两人是亲兄弟,现在来到格雷诺的家中,秦沐恩感觉亚雷的讲述并没有夸张。
    以加多西的财力和奢华,哪怕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分给他的弟弟格雷诺,后者的生活也不至于落魄至此。
    秦沐恩进入屋子里,都找不到能坐的地方,格雷诺在旁局促地连连搓手,脸上的表情也很是难堪和尴尬。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酋长,我家中简陋,如果酋长不嫌弃的话……”他把床上的草席子硬拽下来,叠了两下,铺在地上,说道:“酋长可以先……先坐在这。”
    秦沐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坐了。
    他随口问道:“齐佩部落有多少人?”
    格雷诺想都没想,说道:“总共有七百二十三户,共两千八百九十四人!”
    没想到格雷诺回答得如此精确,秦沐恩颇感意外,眼眸闪了闪,又问道:“猎户有多少,农户又有多少?”
    格雷诺正色说道:“这个并不固定。
    有时候猎户也会去种地,农户也会去上山打猎。”
    “听说过溪尚部落施行的新政吗?”
    “听说过一些。”
    “感觉新政怎么样?”
    “比以前的制度要好。”
    “你支持?”
    “是的,酋长!”
    “如果把新政推行到齐佩部落,你觉得能成功吗?”
    “会遇到不小的困难,但只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会成功的,部落里的族人们,也都会支持的!”
    秦沐恩揉着下巴说道:“一直以来,齐佩部落都为我们雅克族输送了大量的战士,但我听所,近些年,齐佩部落输送的战士数量越来越少了,这是为什么?”
    格雷诺说道:“主要是这些年山林中的猎物逐渐多起来,人们上山打猎,能赚到很多的钱,如此一来,愿意去打仗的人就变少了。”
    “有办法进行改善吗?”
    “可以强制征兵!遇到与萨尔人交战,人手不够时,可以强行征调二十到三十的轻壮,如果战事吃紧,可以把条件放宽到二十到四十,男女不限。”
    秦沐恩好奇地问道:“这么做,不会引起整个部落的不满吗?”
    格雷诺正色说道:“如果族群都要灭亡了,哪里还会有部落?”
    没有国,又哪有家?
    格雷诺的这话,倒是符合秦沐恩的中华思想。
    他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问道:“格雷诺,你觉得现在齐佩部落怎么样?
    有问题吗?”
    “这……”“但说无妨。”
    “问题当然是有,而且有很多……”格雷诺把他平日里看到的问题,向秦沐恩一一讲述。
    秦沐恩听得很认真,但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和回应。
    直至格雷诺全部讲完,秦沐恩才缓缓点下头,突然问道:“格雷诺,如果我让你做齐佩部落的族长,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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