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脑瓜子灵光,嘴巴也会说,随即伸手握住陈氏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旋即眼眶就红了道:“大郎去的早,大姑娘也早早嫁到娘舅家去了,虽然都在京城,但嫁出去的女儿总归就是人家的了,我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陪着。三丫头机灵懂事,我瞧着也喜欢,这不,一听嫂嫂说了这事儿,我赶紧叫嫂嫂让我见了那陈七郎一面,我是心里觉得陈七郎还不错,才将这事儿跟弟妹说。三丫头跟这陈七郎,拐弯抹角的也沾亲带故,两个孩子的事情若是成了,岂不喜上加喜?”
    自打生了甜瓜儿之后,陈氏满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婚事,之前来提亲的人当中,也不乏优秀之辈。只不过,之前有李世子比着,那些人显得就有些看不过去了。可这陈七郎不同,温文儒雅,又是出自金陵陈氏,家里的情况也简单,枣儿若是嫁了去,不必受婆婆姑子的气,岂不快哉?
    要是论起本事来,陈氏还是心属李世子,不过,李世子有那样一个母亲,枣儿嫁去怕是不会幸福,倒也罢了。
    陈氏应着姚氏的话道:“陈七郎这孩子瞧着性子也好,想必是个会宠媳妇的,其实身份倒是其次,只要枣儿嫁过去能幸福快乐,我就喜欢。”
    其实陈氏心里最初属意的女婿人选是夏盛廷,如今瞧着这陈七郎的模样气度跟言行举止都跟夏盛廷几分相似,不免更有好感。
    姚夫人道:“这一点妹妹就更可以放心了,陈家大哥一辈子只对正室夫人好,家里原先连个姨娘都没有。后来还是陈大哥正头夫人走了,才勉强同意抬了一个丫头当姨娘,这么些年,也一直没有再娶,最是痴情不过了。”
    陈氏气色十分好,面上一直含着笑意,直到外面有丫头寻过来说又来了一拨女眷需要太太应酬,陈氏才起身。
    姚氏跟姚夫人也起了身子,姚氏道:“弟妹先去,我换身衣裳就去。”
    陈氏走了之后,姚夫人蹙着眉心问姚氏道:“这事情能成吗?”
    姚氏扭了扭脖子说:“目前我也说不好,不过,看陈氏的样子,该是挺愿意的。只怕三叔跟三姑娘那一关难过,尤其是三姑娘,那孩子在乡下呆了几年,被她外祖家宠得连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了。她那外祖跟舅舅最是疼她了,那陈家老太太泼辣得连咱们老太太都有些怕,总之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到这里,姚氏叹息一声,又道:“之前老太太想让三叔休了陈氏另娶,我跟着也撺掇了......后来事情不但没成,这陈氏反而成了专房之宠,三叔为了她连广宁伯家的贺大姑娘都赶出去了。老太太是三叔的母亲,三叔自然不会恨母亲,倒是怪罪我呢,连着两房走动也越发少起来。明眼人都知道,如今整个燕平侯府,其实仰仗的就是谢三郎,我要是再不主动些示好,往后容儿的前程可怎么办......”
    姚夫人也是做人家媳妇的,也是有婆婆跟妯娌的,心里很是明白姚氏的处境,不由安慰道:“我瞧这陈氏是个好相处的,不像是会记仇的人,你只要是真心替她姑娘操心的,她回头也只有感激你的份,哪里还记得以前的不快?”又道,“我听你大哥哥说,如今兵部尚书欲告老还乡,老尚书一走,空下来的位置自然要有人顶替上去。谢三郎官至兵部左侍郎,又有实战经验,这个位置怕是他坐的机会比较大。”
    说到这里,姚夫人顿了一顿,也垂下了眼眸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姚氏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嫂嫂在想什么,便道:“晖郎是我女婿,也是我侄儿,他的事情我岂会不放在心上?嫂子放心好了,我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如此一说,姚夫人不由笑了起来:“要说起来,咱们这也确确实实帮了你们家三房一个大忙,陈七郎这孩子的确是不错,又是对谢三姑娘一见钟情,将来只会宠得没边,往后她还得谢你呢。”
    “嫂嫂,咱们去换身衣裳出去应酬吧。”姚氏起身,又转头吩咐丫鬟找了合适今天场合的衣裳来。
    那边陈氏跟新来的几家女眷说了会子话,让府中体面丫鬟领着她们去歇着喝茶后,便去寻丈夫去了。
    谢潮荣今天高兴,一来是他老来得子,二来,如今正是官运亨通之时。
    陈氏找来书房的时候,谢潮荣正欲送走一拨客人,见妻子来了,不由挑了下眉梢,立即就大步迎了过来。
    陈氏一直鲜少出门去,丈夫回来之前她压根不怎么出汀兰院,后来丈夫回来了,她虽然有了侯夫人的身份需要跟着丈夫出去应酬,可没多久就怀了身孕,便一直在家里头静养着。有什么应酬,或者哪家姑娘嫁人小子娶妇等等喜事,都是谢潮荣一个人去。
    所以,虽然靖边侯在京城里的名声越来越大,可侯夫人却鲜少有人知道。
    甚至有些不知道情况的人都猜测,这侯夫人是不是容颜丑陋,所以靖边侯不愿意带其出来?
    因着陈氏当初进谢家门的时候,谢潮荣跟家里头闹过一阵子,虽然府里头尽量藏着掖着,可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谢三郎续娶之人是一位农家姑娘,农家姑娘再美,哪里能有京城里贵女美?
    久而久之,凯旋归京的谢三郎,就成了京城里百姓茶余饭后的口头中常出现的人物。
    那陈氏也被说成是丑妇,不能带出来见人的丑妇。
    如今见着真人,一个个不免都惊呆了......
    谢潮荣走到妻子跟前,嗔怪道:“你不在后院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说的虽然是责备的话,可语气却是极尽温柔的,带着柔情蜜意,在场的人听了都赶紧将眼睛瞟向别处去。
    陈氏产后身子比以前稍稍丰润了些,虽然腰肢不算细,可因为胸前鼓胀胀的,相比起来看,腰肢就细柔多了。她穿着身秋香色的衣裙,气色很好,脸蛋是非常匀称的白里透着淡粉,刚刚疾步走来的时候,身子婀娜妖娆,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是柔情媚意。
    三十多岁的人了,皮肤好得跟只有二十出头一般,让人看见不免想多瞧几眼。
    陈氏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些,眼睛瞅着那群人,不由往丈夫身后躲了躲。
    谢潮荣这才转身道:“前头酒宴都摆上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先去前头坐吧。”
    几人都笑着告辞退了出去,谢潮荣这才领着妻子进了书房,又转身将门拴好。
    “出了什么事情,这般急急躁躁的?”谢潮荣往书案后来的大圈椅里坐下,然后伸手拉了妻子一把,让她斜着身子坐在自己腿上,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伸手捏了捏她圆润富有弹性的脸蛋,才松了手,颇为严肃地道,“下次不许这般莽撞,就算有什么事情,你着人到前头来找我。”
    陈氏动了下身子,脸上笑意未减,一双水眸含着春意,也低头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算是犯错后的弥补吧。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谢潮荣身子明显有了反应。
    陈氏感觉到丈夫那处似乎硬了起来,也感觉到他握住自己腰肢的手更紧了些,赶紧挥手道:“你先等等,我迫不及待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的。”
    谢潮荣将唇凑到陈氏脖颈处,粗粗喘息道:“瞧你脸上春风得意的样子,定然是好事儿,既然是好事儿,就不急,咱们先干正事。”说完话,他的吻便如夏日暴雨般落在陈氏脸上、脖颈上......又一路往下去。
    越过山峰,踏过平原,直到寻着茂密森林处的那琼浆玉液,才算解了点渴。
    书房寻欢,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尝试,不免觉得新鲜了些,一时间,桌椅大动。
    意犹未尽地做完了所谓的正事,谢潮荣才理了理衣裳,起身出去,随手点了翠竹吩咐道:“夫人刚刚不小心将墨汁洒到裙子上了,现在急着要出去应酬客人,你赶紧去后院拿套裙子来。”
    至于谢潮荣,书房里就有他的换洗衣裳,他先换上了,然后拿了自己的一套先给陈氏盖上,方才问道:“刚才你要说的什么事?”
    陈氏侧身躺在丈夫怀里道:“大嫂刚刚来跟我说,姚家夫人娘家一位堂侄儿相中了咱们枣儿,特意托大嫂来说亲的。”
    谢潮荣没有做声,见妻子朝自己看来,他挑眉道:“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在丈夫的鼓励下,陈氏笑着道:“那孩子说要给我请安,我便先见了一回,模样气度自是不必说的,为人谦和有礼。又问了他家里情况,母亲一早没了,父亲未有续娶,家里两个姐姐也各自嫁了人,他在家里行七。这陈七郎原是在金陵的,今年春天的时候陪着家族里的姐姐进京参加皇子选妃,他那姐姐如今就是大皇子妃,将来也算是皇亲国戚。哦对了,他如今在南山,说是要参加明年秋闱考试,往后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陈氏欢喜,一番话说完,媚眼微抬,瞅了丈夫一眼。
    谢潮荣垂眸笑着道:“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提那李世子的吗?在枣儿跟前将李世子都夸赞到天上去了,你都没那般夸过我呢。”
    他虽然嘴上笑着,眼里却隐隐有着醋意,回头再想想,还是忍不住捏了妻子一把算作惩罚。
    陈氏生气道:“不提也罢,三郎你都不知道那李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着穆氏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样,陈氏就觉得委屈,不由朝丈夫诉苦道,“刚才那李夫人来找我,我以为她是为了咱们枣儿来的呢,便去接待了她,谁知道,她一开口就跟我说,让咱们不要将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说咱们枣儿配不上她儿子。”
    “有这样的事情?”谢潮荣知道妻子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她有苦水都是往肚子里咽的,如今既然生气了,肯定是受了极大委屈,不由阴沉了脸,哼笑一声道,“我这位表兄家教可真好,欺负人都欺负到我谢潮荣家里来了。”
    他没有多说,可是脸上的阴霾之气很明显已经表明了他此时的态度。
    陈氏见丈夫脸色难看,倒是也有些后悔了,不该跟丈夫说这事儿的,不由紧紧握住丈夫手道:“她倒是没有羞辱我,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走了。”陈氏赶紧又笑着道,“好了,既然唐国公府没有结亲的意思,咱们也不必去讨那个没趣。他们不稀罕枣儿做媳妇,自然有人稀罕的,并且若论当丈夫当女婿的话,我倒是觉得陈七郎比李世子好。”
    “你觉得好没有用,得咱们女儿觉得好才行。”谢潮荣说,“枣儿这孩子长大了,如今心思越发叫人猜不透起来,你没事的时候好好跟她说。”
    陈氏点头:“女儿就交给我了,那陈七郎,你再好好观察观察。毕竟大嫂她们只会说好话,这个人内在到底如何,还得你亲自去考验一番。”
    谢潮荣低头,见妻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如今倒是不笨了,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陈七郎我会再观察观察,只是,若是这事情成了,咱们岂不是欠了大嫂一个人情?你确定要欠她这个人情吗?”
    陈氏知道丈夫的意思,愣了一下才微微点头道:“毕竟是一家人,大爷也是三郎的侄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如今既然大房愿意示好,咱们何不顺着竿子往下爬?若是因为我的事情惹得家里闹分裂,就是我的罪过了。如今有了甜瓜儿,老太太也渐渐认可我了,只要三郎你待我依旧,我就不求旁的了。”
    妻子娇嗔貌美,又温柔贤惠,生了小女之后,也渐渐能够管起整个三房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反向发展,谢潮荣心情瞬间就好了,俯身将妻子抱紧了些,在她耳边说:“好,往后只要你在闺房中都听我的,家里的事情便全听你的。”
    陈氏脸红了一下,伸手欲要打丈夫,外面响起敲门声:“老爷,太太的新裙子拿来了。”
    陈氏这才作罢,不由嗔了丈夫一眼。
    谢潮荣拿了裙子进来,陈氏见不但有裙子,还有穿在里面的里衣里裤,不由脸色大变道:“你是怎么跟我丫鬟说的?”
    谢潮荣瞅了一眼,不由冷着脸道:“怕是咱们动作太大,外面候着的人都听到了。不过,你的这个丫鬟怕是留不得了。”
    若是未经人事之人,怎么懂得这些事情?这个丫头,怕是早跟人有了首尾。
    陈氏紧紧咬唇,不免紧紧瞪了丈夫一眼,然后自己动手换衣。
    谢潮荣见妻子似乎生气了,赶紧凑过去抱着她道:“阿皎,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让我感到不安。关于贺氏......我确实做错了,如今能跟你一直生儿育女,已经很满足,怎么会招惹你的丫鬟。”
    陈氏扭头:“我可没说这样的话,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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