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马鞭,空中虚划一下,马匹踏踏,晃悠悠往前走,经过池塘,把贺老大和十根莲藕,莲蓬带上。贺小柱就被打发回家。
    第二天,酒楼的试吃摊子一摆开,引来好事者围观。酒楼伙计用牙签叉上切小的莲藕,又泡好莲心茶,茶杯盛满,一字排开。胆子大的,拿起一块尝尝,觉得不错,又喝一口莲心茶。有人出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人人争先上前尝尝酒楼新推出的菜式。
    二楼凭栏,掌柜抹一把额上冷汗,“东家,万一有人故意闹事?”
    “回春堂的大夫请来了吗?”
    “请了。就在二楼包厢里候着。”
    “如果有人报称吃坏了肚子,请大夫出来看病开方。”
    “万一真是......”万一真是这莲藕害的......酒楼的名声还丢了,掌柜心里说,嘴上支支吾吾。
    “这莲藕你昨晚也是吃过,今早可有不妥?”
    “这,这倒是没。”
    “既然你,我都吃过,酒楼的伙计都吃过,人人没事,下面试吃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存心闹事的人。回春堂莫大夫素有清名,医术不凡,有他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
    掌柜听了,连连点头,暗叹,东家虽然年十四,处事已显老练。
    转眼到了中秋,贺小花清早推开院门,看见小六在墙角探头探脑。小六一见贺小花出来,快步跑上前,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小花手里塞,“贺家小哥,这是少爷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贺小花捏捏强被塞手里的东西,硬硬的,似乎是个盒子。
    “少爷说了,今年中秋不回来,让你别担心,少爷在学堂好着呢。将军府的少爷对少爷很好,学堂的先生常称赞少爷,说少爷勤奋好学。少爷说了,等他从学堂里学成,就去投军,当上大将军再风风光光回村子。”小六说了一串话,又盯着贺小花问,“你就没话要对少爷说的?”
    呃......说什么?自己和梁起似乎不太熟络。贺小花想想,客套地应一句,“读书练武都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小六点头应下,又巴巴等了一会,不见贺小花说话,“就一句?”
    还想多少句?贺小花眨眨眼睛,“就一句。”
    小六脸上有些失望,“好吧。少爷让你别担心他哦。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没担心他啊。贺小花听得莫名其妙。
    小六啾啾院子,隐约看见贺小虎走动,吓得连忙跑开。剩下贺小花一个在院子外,打开手里的布包,一个木盒,打开淡淡的脂粉香飘出来。贺小花揉揉鼻子,哈秋,打了个喷嚏,什么味道啊,太呛人了。
    另外一个是一根银簪,桃花款式,贺小花看着觉得漂亮,但用来扎头发不如布条方便。掂掂重量,挺沉的,留着以后卖钱也好。
    小六跑回梁家,先给老么么报了话。老么么听完,扭着粗腰给梁秀报信。送东西这桩活本来由老么么做的,但他嫌巴巴过去送东西传话,太掉价,塞给小六跑腿。
    梁秀听过老么么的话,念了一会佛经,方由老么么搀扶着站起来。
    “夫郎啊,少爷送的那簪子,沉着呢,我看价钱不低。”
    “他身上能有什么钱。”梁秀斜靠在躺椅上,“他这趟出门不是当少爷,而是给别人家的少爷当伴读。身上带的钱原想给他打点关系的。看来他是省着,不舍得用。”
    梁秀揉揉胸口,一阵阵发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儿子啊,“贺家那边都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说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梁秀点点头,“这也是我要说的,把这话写信里去。”梁秀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己肚子里出的孩子,自己的话未必听,但贺小哥儿的话怕要记在心里。“贺家那边,你多跑些。我身子不好吗不出门,你代我去看看,多联络了,日后......好说话。”
    “是,夫郎,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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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老么么应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是。贺家小门小户的,哥儿配小子,哪家不找门当户对的,就算贺家小哥儿是天赐的,不过就给他一块敲门砖罢了,梁家真要去提亲,贺家能不答应吗?能不抢着应下来吗?
    老么么心里想的,做事自然没遵从梁秀嘱咐的办,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贺家晾在一边,顶多在么么,大叔们说说东西家长短时,探听一二,然后回去禀告梁秀。
    一家团圆的中秋节过了三天,穆晟带了酒楼掌柜来到贺家小院,直接把池塘剩下的莲藕拉走一半。又说入冬前想到庆州港走一圈,看看有没新鲜的蔬菜食物,好带些回来。穆家找了船队,问问贺老大是否愿意同船出发。
    贺老大喜得直点头,又问借船的费用。
    穆晟却笑笑说,“我这次也是借别家的东风。我有一个朋友,经常往来南北两地,他名下有一支船队,顺风船队。掌舵的都是出海十年以上的老人,到庆州港的海路熟悉得很。说到空余的舱位,别的我不敢多说,十来担稻子的位置还是有的,况且,剩下的莲藕我不准备在县城里卖,我想这次到庆州港也把莲藕带上,看看卖给出海的商人。你家的稻子正好也捎带上。”
    “恐怕不太好。”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小虎突然说话,“穆东家的朋友考虑的是朋友的交情,我们这样夹带货物,怕是令东家难做。村里老人一直有雇佣船队,来往庆州港也好些年,水路也熟悉。我看这事就不麻烦穆东家了。”
    穆晟侧目,微微一笑,“不麻烦。只是上次听贺么么提及水路艰难。我回去也问了些行家。说小船走水路,容易被风浪波及。但大船厚重,除非走远洋海路,碰上滔天大浪,否则,以岷江的水势,风浪,大船不但不惧,还要比小船行得更稳妥,需时更少。”
    杨燕儿看看儿子,又看看自己男人,私心自然希望贺老大能搭上穆家的大船,但儿子话里透着意思,杨燕儿也明白,贺家和穆家无亲无故的。打一次家具,又不花钱乘船。好事一下多起来,杨燕儿心里不由得慌了。想想自家,也没什么好图的,几块地,值钱一点的就是那池塘,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穆少爷能看上眼的。
    想东想西的杨燕儿,抱着小四的手臂渐渐使了大力,贺小四被抱得不舒服,咿咿呀呀直叫唤。
    “既然如此,我家就折价,把钱算给东家。请穆东家出个价。”贺小虎立定主意,无论穆晟报出什么价,自己都说家境贫寒,承担不起。
    “其实说来我也有私心。”穆晟说话声刚落,贺家大小纷纷盯着他看。穆晟心里暗叹,果然太心急了,视线扫过坐在墙边的贺小花,缓缓说,“贺老爹说过莲藕容易保存,但从白沙河进入庆州港,水路少说也要走十来天。这段时间,莲藕的保存,我想拜托给贺老爹,另外,我会找伙计跟在旁边学着。”
    贺老爹连连点头,嘴里说没问题,眼睛却往二儿子身上溜。杨燕儿松一口气,手臂一放松,贺小四舒服了,安静了。
    贺小虎皱紧眉头,不说话。穆晟说的,听着不错,但贺小虎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穆晟别有所图。
    贺小花倒没像家里人想得那么多,在商言商,别人帮你,也不是白帮的,帮了自然得有回报。莲藕的新菜式,自己才报了那么几个,穆东家肯定希望多要几个,然后垄断市场。贺小花对穆晟的帮助是接受得心安理得,只盘算着再好好多想几个菜式。
    到庆州港借船卖粮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贺老大找贺小虎问莲藕存储的方法,贺小虎借口要翻书,趁着家人不注意,溜进贺小花房间。
    贺小花不卖关子,交待贺小虎。先编织葵筐,不是平常用的圆柱形,上端开口小,中间长的,而是低部拉长,能够放下整根莲藕,在底部先垫上一层竹子或者木板,放一层莲藕,莲藕不用洗净,连同塘泥吹干后,放下,上面覆盖一层沙土。如此一层莲藕,一层沙土,一个葵筐能堆上六层,顶部用沙土密封,厚度约一根手指长。
    贺小虎如此这般,把方法交待贺老大。贺老大马上领人编织葵筐,准备沙土。
    选了一个好日子,南河村雇佣的船队从白沙河扬帆。穆晟和贺老大搭乘顺风船队派来的小船,到了岷江口才换乘大船。杨燕儿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家里等,一路跟着送到码头,抹着眼泪送走了贺老大。
    贾杏儿和杨大河也来码头看船队。贾杏儿从人群中找到杨燕儿,两人拉着手说了一回事。杨大河也参加了开春的童生试,可惜只得末等。贾杏儿想儿子读书一般,下田干活总该不错吧。谁知道一提到要杨大河下田,这小子居然跑得无影无踪,后来又缠着太么么许了他继续念书。说到这些,贾杏儿又是叹气,又是称赞贺家小柱听话懂事,懂得帮家里分担些。
    杨燕儿抿抿嘴,笑了应下,客套一句,大河看着机灵,日后定是不错的。
    提到儿子,贾杏儿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回身想找儿子,没料到他居然跑到最前头,追着船队跑,大呼小叫的。贾杏儿扭紧帕子,心里暗骂小子不省心。
    贾杏儿的烦心事冲淡了杨燕儿的伤感。虽然还在为贺老大担心,但夫郎的心思很容易别的事带走几分,别家的操心事,自家小子的婚事,小哥儿的教养等等。贺老大走了几天,杨燕儿就回复平常。
    贺小花缠着贺小虎趁天刚亮或是傍晚时分带他到池塘走走。秋收过后,莲藕要留种,藕种进入休眠期。藕种的选择贺小花一早告诉贺老大和贺小虎,但小花仍然不放心,非得亲自看看。
    藕种选择藕头有嫩芽的,藕种斜插在池塘里,池塘水白天保持成人膝盖高度,晚上塘水维持腰侧深度,为藕种保温。
    贺家的池塘塘底倾斜,一侧深,一侧浅,深的一侧靠近白沙河,养鱼;浅的一侧靠近南河,种藕。白沙河、南河河水通过排水洞流入池塘,洞口用鱼网覆盖,池塘养的鱼不能通过洞口进入白沙河。当白沙河处于枯水期时,就用石头挡住洞口,保持池塘水深。
    贺小花仔细交待看守池塘的白老二,注意调节塘水深度维持池塘温度。白老二奇怪看着贺小花,暗想这家小哥儿懂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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