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走,是发生了什么?”她脚步匆匆。
    “不走。”
    听到回答,佩琳松了一口气。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冷白色的月光照进来,打在索斯亚身上,将他投在地板上的影子拉长。窗外寥寥辰星间隐约可见远处模糊的山丘、草丛和果树。
    他低头摆弄着手机,不经意间抬头见她还没走,便随意而直率地问了句:“想跟我上床?”
    “咳咳……”佩琳被口水呛到,咳得脸颊泛红。
    “哦,我以为你……不好意思。”索斯亚毫无歉意地道了歉。
    佩琳做了几次深呼吸稳定情绪,背手往前一俯身,过肩几厘的密色卷发跟着晃了一晃。
    “你想要我吗?”她对索斯亚眨了一下眼睛。
    佩琳看着他的手机的屏幕的光渐渐熄灭,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掠至裙摆,突兀地说道:“跳支舞吧。”
    她一愣,犹豫了下站直身体。
    “叔叔告诉你的?”佩琳一边问一边稍稍侧过身体,由着月光勾勒她高挺的鼻梁和嘴唇侧影。她无声地踮起脚尖,指尖紧贴着裙子,手指从腰间往上,描摹出曼妙曲线。她手指在胸前停留,划圈显露出因毫无约束而坠如蜜桃的饱满胸部,紧接着她看了一眼索斯亚,轻轻一扯裙子在胸前的系带。
    窗外有飞鸟从月下掠过,只留浅浅一道灰影。窗内赤裸的少女展开手臂,踮着脚尖毫无声响地侧向走了几步,大胆而羞怯地展示自己的身体,肢体动作优雅而兼具生命力,宛如湖面上的天鹅。
    她偏头视向索斯亚,却见他虽然面朝向她,余光却总是落到手机上,像在等谁的消息。
    佩琳停住动作,上前行了个淑女礼,不失镇定地向他伸出手。
    索斯亚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赤裸的光洁身躯被他的影子遮掩,他想到艾米丽娜对他提起查尔斯有个侄女时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口味并不是秘密。索斯亚目光转向她湛蓝的眼眸,一个人的成长轨迹可从他/她的性格为人中窥出端倪,或是反之。像所有家境优渥、成长环境简单的女孩一样,她自信、大方、单纯,拥有很多美好的特质。
    和他一贯以来的猎物相似。
    索斯亚站起来揽住她的腰。
    看来他母亲把他从天之城支出去,恐怕并不是为了“以防她和卡安洛争执起来迫害到他”这样的理由。而是在试探他是否……非某个女孩不可。
    索斯亚默不作声地看着佩琳带有体温的躯体在旋转的舞步里试探性地靠近他。和其他跟她背景相仿的女孩不同,年幼丧父、自己敬爱的叔叔和温柔的母亲的私通这些事,不可避免地给她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她把那一面藏得很深,但他能够捕捉得到。相比起她美好的这一面,他对她阴暗的那一面更感兴趣。
    他人只知他以天真单纯之人为猎物,却不知他从来只在黑暗中狩猎。若在阳光下,他该捕杀的是藏有阴暗之心的美好。
    正如黑暗中的光明之花,雪原上的瑰丽之血,丛林间的凋零之叶,残忍的天真,沸腾的孤独,簇拥的死亡……矛盾重重的病态和扭曲之美,破碎时每一块碎片都反射着绝无仅有的景色。
    正如某个来自深渊的女孩,携着出奇而独特的微光,从深重的黑暗里一头撞进他的怀抱。
    光明若非来自深渊,那就毫无意义。
    “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吗?”佩琳突然出声,停住舞步抬头看他。
    索斯亚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试着拉回注意力,但他的视线有些难以聚焦,某个女孩额头上的伤口渗出鲜血的画面挥之不去。
    佩琳和她并无一丝相像之处,他轻声呢喃:“喜欢我?”
    话说出口时他脑海中的那个人影重复说着喜欢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喜欢他?
    喜欢他怎么知道他在医院也没有半点担心他的迹象?喜欢他怎么不声不响地失踪了一天让他找不到?喜欢他怎么还跟别人搂搂抱抱?
    那只猫实在有些狡诈。
    索斯亚闭上眼睛,试图平息怒气。
    “我们能不能不在这里……我是说我们可以换个岛屿住吗?我们可以种很多花……”
    “插你身上吗?”
    “你喜欢的话……”
    “还有菜!萝卜白菜蘑菇土豆什么的,你喜欢什么?再养些肉,我说养些牛羊之类的。你来杀,我不太敢……应该不会比杀人更难吧?”
    “那你负责天天给我操吗?”
    “我……我在说正经事……”
    轻灵的声音犹在耳边,海上的暴风雨逼近时,拥有银色长发的女孩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认真而又期待地构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生活。
    一周以后,当风平浪静时,她站在海边别墅的落地窗前,不安地眺望着海上,“不回去了吗?”
    索斯亚非常清楚她眷恋的并不是海上的游艇,而是海上那个对她极尽温柔的他。他曾让她如此绝望,所以,只需要一点点温柔一点点耐心就可以让她受宠若惊,自己编织起梦。
    如果他能够对她很好,为什么不能一直对她很好,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他给她戴上项圈锁进笼子里时,她的眼神在这样问。她那样的眼神会让他有点负罪感,一点点。
    有人曾做过实验,把一只小白鼠放进玻璃箱,一开始它会不断地撞击玻璃,但重复千百次后,它不会再想要逃离,即使玻璃早已取掉。
    她根本不信他会给她自由,甚至在他放开她后更加恐慌了。
    但是,后来的她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向他走来。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很怕被他丢下——尽管一开始她想要逃开他,他已经扭曲了她的恐惧。她的人生应该满是绝望,只有他给得了她希望,他无数次确认了这一点。以及她的欲望,她应该很想要他,他明明给了她极乐,他看得到她的沉沦……她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
    但她并没有如他所愿来找他,而且她一个人似乎生活得更开心了?
    一声痛呼把他从回忆中惊醒,索斯亚反应过来他不自觉收紧的手指捏痛了佩琳的腰。
    他不得不再次道歉。
    佩琳摇摇头,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索斯亚。”
    索斯亚笑了一笑,在她赤诚的目光中苛刻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审视着反应完美符合他预期的佩琳,心想:这样才对。
    像拨弄琴弦一样游刃有余地拨弄女孩的感情与欲望,将其交织随他弹奏愉悦于他的乐曲。
    他不应该被牵制。
    他冷静地剖析着那只可恶的猫,或是她的理智超出他的预期,或是她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依赖他、喜欢他……或是——他总在心软,她稍哭一哭他就停了手。他应该让她习惯在他面前爬行,他应该在她求他不要丢下她时、告诉她乖乖待在笼子里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他应该让她亲手凌迟了她那个保镖。
    真是可恶。
    她还不声不响地跑了出去,害得他四处打探了一天。她不知道天之城的黑森林区有多凶险吗?这是在无声地跟他抵抗?因为他处置了她的保镖?他又不是没有另外安排保镖保护她,还是叁个,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索斯亚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又动了怒。
    他应该弄瞎她的眼睛,看她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就像她梦到的那样。他很清楚失明时的不适感和不安全感,外界的一点点刺激都会让失明的人如临大敌,直到现在他都会保证自己可以随时拿到枪。
    他发现他已经在思考如何从令她失明的局中摘出自己了,他会细心地照料她,好心地替她找治疗方法,耐心地引导她熟悉没有光明的生活。想想她失去了视觉,听觉和触觉会有多敏感,被困在前所未有的黑暗里会有多依赖他。
    佩琳仔细地想了一会,才道:“你过来接我放学的那个雨天,你打着黑色的伞。”那天有个她的追求者挑衅他,他干脆当众牵起了她的手,走过一段路才放开说抱歉。
    索斯亚从憧憬中清醒,看着佩琳绯红的脸颊若有所思,“是么?”
    那天是她叔叔麻烦他去接人,他看得出查尔斯有意撮合他们两个,可能其中有艾米丽娜的授意。
    索斯亚不是很能理解查尔斯坚守的所谓爱情,想来可能是因为艺术家大抵都怀着浪漫情怀,与其说他对艾米丽娜的仰慕至今仍在,不如说他在怀念那个跟她在一起时才华横溢的年轻的自己。
    他和他的小猫也曾在雨中同撑一把伞,虽然只在海格里斯酒店楼下走了几步路,他可爱的小猫咪会是那会儿喜欢上他的吗?
    他又想到了她,索斯亚不由皱眉。
    城市里的流浪猫,墙上的卡通涂鸦,街边廉价的旅游纪念品,教堂精美的壁画,被雨打蔫的紫罗兰花……与她有关、与她无关,她似乎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她总能悄无声息地占据他的思想。
    如同现在,他仿佛迷失在了对她的回忆和憧憬中,而因此无法看到四周的一切,意识到这点索斯亚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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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啦(*/ω\*)
    抱抱你们
    感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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