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金座的气氛很是压抑。
    王靖杨沉闷坐沙发上,拿着酒杯一杯又一杯把酒精灌下肚。
    对面沙发坐着陈家二少爷,他闭眼叼着根烟,看似一脸平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落寞,旁人一看便知。
    灯光不再耀眼,四处不喧闹,舞池里空无一人,调酒师把酒递给客人,客人静静抿着酒,眼珠子不由瞟去沙发方向,好奇心驱使他们一探究竟。
    时间一点点流走,客人沉得住气,一旁等着,就不信今晚的场子不能嗨起来。
    持续片刻后,王靖杨终于先开口:“我家老子太闲,给我介绍个女人,人各方面都好,就是要我答应她,婚后只能睡她一人。”
    “嗯。”陈少壬淡淡回他。
    “你呢?什么问题。”王靖杨反问。
    “我这辈子只想睡姓苏的那个女人。”
    王靖杨撇嘴,“你的问题比较严重,算了吧,兄弟,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做个风流鬼,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浪一天是一天。”
    “你自己浪,我走了。”陈少壬起身。
    “才来这么会,上哪去?”
    “白雪在家等我。”
    王靖杨不留他,也留不住,他打了个响指,激昂的音乐响起,狂欢时刻到了。
    *
    陈少壬过了个索然无味的年,大年叁十给苏菏发的信息,至今没回,她的朋友圈没有更新,微博无新动态,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苏菏收到陈少壬发来的信息,目光先落头像上,他把头像换成那天被拍的照片,截了图,只剩他修长的手和她的唇舌,头像不太清晰,朦胧美。她对着头像轻声说:“新年快乐。”风吹散了声音,陈少壬自然收不到。
    回忆很痛苦,但能支撑着他活着,没她的日夜他连呼吸都痛。
    苏菏最近梦见从前,那一段陈少壬陪着她在医院度过的时光。那时他们话很少,久而久之也不尴尬,起初陈少壬有点呆不住,摸着下巴出去,带一身烟味回来,或者带回水果。他坐床前削苹果皮,拿刀的姿势都不会,削了很久,皮没了,果肉去了一半,他一口咬住,重新拿起一个削皮,有进步,自己看了满意,递给苏荷。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个递过去的苹果发生了变化。
    窗户向西,楼层高无障碍物,视野开阔,日落纳入眼里,夕阳光洒在身上,迎着黄橙橙的光,他的五官变得柔和,她一瞬间走了神,直盯着他,不自知的心里起了涟漪。
    自她提了分手,如不刻意,陈少壬很难再见她,走在路上期盼着相遇,等待红灯望见对面的身影像她,他的心脏怦怦跳,下一秒确认不是她,他的心如沉大海。原来啊,缘分到了,难再相遇,这座城如大海,而世界像宇宙,寻一个人太难。
    他快窒息了,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绝望中从单斌的朋友圈意外看到苏菏的照片,她沐着晨曦莞尔一笑,动人心弦,是他心里的人啊。单斌发的朋友圈有定位,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照片不是单斌拍的,是何佳抓拍,单斌还夸她技术不错。他们在巴塞罗那相遇,何佳把他留下,理由是她们语言不通,其实是幌子,何佳想跟他一起过年。
    苏菏最近烟抽得多了,在何佳面前肆无忌惮的,何佳由她去,说了句:“这是场放浪不羁的旅行,我准你抽,回家后,戒了,让肺快乐点。”
    单斌在一旁点头,同意何佳的话。苏菏苦笑,继续抽烟。
    苏菏走在如同棋盘般扑朔迷离的街道上,并排的是何佳和单斌,他们的话题很多,聊得很开心,原来何佳也是爱笑的人,从前怎么没发现。
    “那我们明天先回国,你一个人可以吗?”何佳问了第叁次。
    苏菏同样的答案也回答了叁次:“放心吧,我去不久。”
    苏菏从西班牙飞去了德国,开始半个月的花艺学习,结束后回了国,在单斌提议下选了条清净的街道,开了自己的花艺工作室:FlowerYou。
    大到门面,小到窗台的一角都由苏菏一人设计布置。她编织自己的梦想,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
    陈少壬回国后忙了起来,他的游乐园开始构图规划,请的国内外知名设计师,两组工程团队交替施工,确保安全稳固扎实的同时,缩短工程日期。
    单斌常到苏菏的店里拍摄照片,帮她宣传,FlowerYou出现在各大App,拥有十几万粉丝,Z市多了个网红拍照打卡地,街道人来人往,不再清净。
    苏菏偶尔因自己的花艺作品受到名师青睐,邀请到各大城市学习,参与花艺布置。
    再后来,有些小众品牌找上门合作,苏菏曾构想的蓝图成功了一大半。
    不间断忙了大半年,转眼间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终于可以清闲一会。
    何佳买了葡萄,剪好,泡洗,沥水,拿给苏菏吃。
    苏菏盘起头发坐沙发上悠闲吃着葡萄,在群里跟两好友聊天,时不时回何佳的话,哪哪都没闲着。
    邱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她老公出轨了,对象是他前女友,他不是婚后出轨,一直以来两人都在偷偷联系。当初邱樱插足他们两人的感情,她老公图新鲜选择跟邱樱在一起,可谁知道,回头草更香。
    女人的直觉很准,邱樱开车去年检,发现她老公去过几次某小区,她问他,他说送同事回家,邱樱信了。某天,邱樱在副驾驶发现属于女人的头发,好几根。她生气的点是,副驾驶是她的专座,别人怎么能坐?她老公再一次哄好她。可在前天,邱樱无意翻看她老公的手机,发现了蛛丝马迹,她再翻,翻了一夜,哭了一夜,一巴掌把她老公打醒,她老公没有承认,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怪邱樱变成黄脸婆,不上班,和他没有话题,床事不和谐等等。
    邱樱把孩子扔她老公,跑出来喝酒。苏菏和张曼珺听她边哭边抱怨,安慰不过来,随她先发泄。
    “我该怎么办啊?”邱樱问她们两人。
    苏菏抓了几下头发,她讨厌听婚姻里的琐碎事,更何况当初邱樱要结婚,苏菏对她说过一句话:“邱樱,你知道吗,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过路人,你想清楚了,别把他错当成了归宿,不会幸福的。”
    泡在幸福里丧失理智的人怎么听得进去?结果呢,自己的人生谁能帮她做主?
    “邱樱,你有什么选择吗?”苏菏这么跟她说:“要么离,要么为了孩子忍耐,你如果迷茫,只有两种可能,你爱他,离不开他。或者,你经济不独立,没办法狠心离开。”
    苏菏的话没有起安抚作用,邱樱听了不高兴,苏菏说中她的软肋,她羞怒:“苏菏,你活脱脱一个明白人,你懂感情吗?你懂婚姻吗?说什么都硬气,你进来试试,这其中的无奈远比你想的多!”
    苏菏不跟她生气,平淡说:“我看的比你多,不是要进去体会过才懂。不是不安慰你,安慰过了你同样要面对现实,好好想想,路该怎么走。”
    苏菏戒了几个月的烟,惆怅时想复抽,想想她的肺,算了,忍忍吧。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冷漠了。”张曼珺等邱樱走了后,才问:“你想过婚姻吗?”
    苏菏没想过,何佳对她的影响很大,她不憧憬那道门,“我记得有人说过‘婚姻是个选择项,而不是一个必选项’,我同意这个观念。”
    张曼珺点头,又说:“可很多人就是遇到了想嫁娶的人,一头扎进婚姻坟墓里,幸不幸福走过了才知道。”
    “嗯,我认同。”
    张曼珺举起酒杯敬她,“希望你能遇到这个人。”
    苏菏笑,“你也是。”
    畅饮几杯,她们不买醉,起身回家。吹着带热气的夜风,散步回去。
    走了一条街,停在路边板栗店,买了两袋板栗。
    张曼珺靠近,在她耳边悄悄说:“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苏菏弹了弹她额头,“别疑神疑鬼,走吧,趁何佳睡前给她送点板栗吃。”
    *
    七夕那天,金麟商圈举办大型活动,苏菏应邀负责场地花艺布置。
    其中有个游戏环节,情侣分别完成拥吻,真心话。吻的时间最长,真心话最打动人的情侣将获得某品牌特制独一无二款情侣手链。
    “陆池野,手链好看,我想要。”
    “不行。”
    “为什么?”
    “我能把你吻到高潮,要当众表演?想得美。”
    苏菏吃了无数个狗粮,一个比一个鼾甜,血糖直线飙升,她快受不了了。
    主持人一声“开始”。台上的情侣吻得忘我,台下观众呼声阵阵。
    苏菏挑眉,没想到杜谦润竟会参加这种活动,杜谦润是花店的常客,苏菏终于见到他送花的对象,原来他喜欢比他小的女生,漂亮又可爱。
    木子玉被手链吸引,非拉着杜谦润上台,杜谦润喜欢当众秀恩爱,他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木子玉是他的女人。
    杜谦润吻得她舌头发麻,快没知觉了,最后他们赢了。主持人提问:说出对方做得最过分的一件事。
    杜谦润摸她头,宠溺笑说:“她把我安全套全藏起来。”
    全场笑,木子玉羞死了,把头埋他怀里,真不该上台。
    “过分吗?”主持人问群众。
    “不过分!”
    主持人问木子玉:“你觉得你做过最过分的事?”
    木子玉想了想说:“踩上他跑车的车前盖。”
    杜谦润亲她脸,笑说:“我喜欢。”喜欢她的每个坏脾气。
    “wow~”群众起哄。
    木子玉如愿拿到手链,杜谦润帮她戴上,她也帮他戴上,两人又亲了会,亲不够的。
    杜谦润看到苏菏,牵着木子玉上前,介绍,聊了会,杜谦润离开。
    木子玉望了很久苏菏的背后,忍不住问:“在你身后有个帅哥,看你的眼神深情又悲哀,你认识吗?”
    苏菏回眸,陈少壬在灯火阑珊处,穿着禁欲系的衬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片刻心慌,心悸,赶紧扭过头不看,鼻子酸溜溜的。
    “干嘛呢?看男人?”杜谦润回来,手里拿着饮料,递给苏菏一杯,眼里只有木子玉。
    木子玉靠他怀里,小幅度摇头,“没有,就是那个男人的眼神像当初你要我哄你睡觉的一样,心疼。”
    杜谦润捏她脸,“心疼别的男人?嗯?晚上不想睡觉了?”
    苏菏思绪飘扬,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他没有打扰她,只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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