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你看这可咋弄?那姓秦嘞小妮儿,你认到不?”
    “爸,你放心,秦蒻兰我知道的。”
    “爹,怕啥咧,都是大歌星,俺妹怕啥?她不奏是个给人撵着走的野鸡……”
    啪!
    常思反手就给说话的儿子一个耳光,“你说啥咧?!别人是野鸡,人家是大歌星!妮儿也是,你骂谁咧?!咸淡不中的玩意儿,滚滚滚,滚球去!”
    挨了一耳光的常家兄弟捂着脸,委屈的很,站到一旁的时候,郭威拉着小声道:“三儿,你说的是人话吗?骂人也得看身份啊,你可别出去乱骂啊,到时候惹出事儿来,可不好摆平。真打起来,我家老爷那性子,可不管你最初有啥委屈。”
    “王委员那是讲道理的……”
    捂着脸的常家兄弟换上了官话,略微执拗地辩解道。
    “可拉倒吧,我家老爷讲道理,那是讲公道,你要是跟‘斧头帮’的人闹起来,最后不还是得上家伙?上家伙是什么性质知道不?这叫内斗内讧窝里斗,老爷处置起来手黑得很。”
    咔。
    抓了桌上的花生,捏了花生壳,抖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郭威又转头盯住着“妹妹”,“妹子,到时候你在讲习所,可不能用‘花见羞’这个名字。”
    “对,妮儿,你跟俺姓,姓常。”
    “再想着合适的名儿,要不得罪夫人,还能让老爷满意。”
    郭威见花见羞有些不快,连忙又解释道,“这的确是有点儿取悦的意思,可这时候不把握住机会……妹妹,你是没见过夫人的厉害,她岁数小,还没二十呢,可这里……”
    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郭威一脸的郑重,“不简单。”
    “对头,你大哥哪能害你?现在不必往年咧,你想太平,那别人不让你太平,不太平就得想个路子,你哥都服气的,那还能不中?”
    手指夹着一根烟没点,常思嘴里的唾沫星子都要干了,他其实想抽烟极了,可唯恐烟草的味道熏了女儿,他从郭威这里得知的,王委员身上虽然揣着烟,可却从来不抽的,想必是不喜欢抽烟。
    一切都是细节,万事小心总没错。
    “叔说得对,现在可不是只有‘靖难军’闹得大,瀚海也是闹腾,好些年的事情。还有‘天涯洲’,突然太平了,钱老太爷可是提过一嘴的,往后啊,可别想消停。老爷现在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郭威之前觉得跟“昌忠社”混几个钱就完事儿了,然后回老家当个警察,这一辈子,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真不错。
    可惜,时局变换一天一个样,之前京城的学生工人闹事,中央进奏院都被围了,凌烟阁的相公们有多么狼狈,王角虽然没跟他说,但郭威也从各种只言片语中,得知了糟糕的情况。
    现在想要找个太平的地界,哪有?
    谁兵强马壮,谁就太平!
    “靖难军”的司令部就太平,可他们去不了顶个屁用。
    “我原先在邠州读小学的名,用上可好?”
    花见羞也不蠢,心中不快归不快,可现实逼迫着你选择,那就没了办法。
    “好!”
    常克恭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郭威,“大郎,你赶紧给登记一下,把事情办好。往后,就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
    然后常克恭又叮嘱着花见羞:“妮儿,以后千万要慎重啊。”
    “爸,你放心吧。”
    已经卸了妆的花见羞,此时姿容靓丽,明明没有化妆,可明眸皓齿天生丽质,整个招待所都显得贵气了不少。
    只是郭威却还是觉得差了点儿意思,跟夫人一比,漂亮是漂亮,但这气势,差了不知道多少。
    说起来,郭威也觉得纳闷,夫人明明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偏偏眼光毒辣,而且拿捏两个小妾极为精准。
    而这两个小妾,也不是郭威灭自己威风,他就真没见过枪法跟彭姨娘那样的。
    “成,那我去跟讲习所打个招呼,到时候,先从生活秘书做起。”
    说罢,郭威起身,朝外走去。
    “兄长慢走。”
    “好嘞。”
    伸手摇了摇,郭威大步流星,翻身上马,直奔滑山而去。
    等郭威走远了,常克恭站门口看了看,然后扭头道:“妮儿,姓秦嘞小妮儿,你降不降得住?”
    “爸,怎说?”
    “妮儿要是降不住,那俺就要去一趟长沙,有个战友在那瘩,俺请他出出主意。”
    “爸,我上过大学的。”
    “嗯?”
    常克恭顿时来了精神,“那姓秦的小妮儿……”
    “她自然是没有。”
    花见羞这句话,顿时让常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双手抚掌笑道:“中咧!”
    只要能压得住“斧头帮”的人一头,那在袍泽中行走,气势也要更足,人情就是如此,处处宛若江湖。
    常克恭自己心中有个判断,他觉得,王委员这里,有本事没本事,很容易判断出来,有用就是有本事,有大用就是有大本事。
    该重用。
    要不然,到处都在搞新义勇,怎么湖南省就只有湘东安仁镇这里,搞得如火如荼,并且新兵的气势如此足?
    他从巴陵县过来的时候就遇见过不少跑路的新兵,抱怨起来,就是有三大苦。
    一是训练苦。
    这在常克恭眼中,算不得什么,练兵都是如此,不苦不出成才的兵。
    二是学习苦。
    常克恭一开始以为就是学习战斗战术要领,结果发现还有大量的文化课,这直接把他给惊到了,他在路上遇到的“逃兵”,本身就是上过中学的,结果还觉得苦,那可能真就是苦不堪言。
    不过常克恭混迹河东、河北多年,自然也清楚,当兵的想要混出头,不读书,根本没戏,那些杀出来的团长师长,最终还不是要主动去学习文化知识?
    三是同甘共苦。
    一起训练,一起劳动,一起学习,这本没有什么,吴起当年也这么干,几千年前的人能想到的道理,很正常的。
    但是,常克恭听那些“逃兵”们抱怨,大抵上就是跟泥腿子睡一个大通铺,跟粗野乡民说不到一块去,自己堂堂“xx之后”,岂能跟佃户之子为伍?
    这便是真正让常克恭打定主意不挪屁股的一个细节,他觉得王委员这里啊,大有搞头。
    事业如此,家宅同样如此。
    常思在巴陵火车站候车大厅,是见过萧温、金飞山、彭彦苒等人的,他虽然不像郭威那样,跟她们打过多少交道,但这么多年的见识还是有的,两个姨娘,身手肯定不简单。
    有了对金飞山、彭彦苒的基本判断,再结合之前“逃兵”们的抱怨,到了这时候,他便想着,女儿想要稳住,能耐比脸蛋重要。
    女儿读过大学,秦蒻兰没有,这就直接拉开了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差距。
    “斧头帮”的人先来又如何?
    站稳脚跟,屁股坐稳,这才是真本事、真能耐。
    “妮儿,你这是要转运了啊。”
    见常克恭如此欣喜,花见羞微微颔首,她此时,心中也是稍稍地松了口气,东躲西藏的,就是想要略微自由一些。
    现在虽说也没有多少自由,可跟之前比,却是有了一些盼头。
    委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糟老头子,怎么看王角这里,都要强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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