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距离那天遇上符茗函已经过去了叁天了。
    这叁天里,宁茶找了个新工作,回家看了回爸妈,收到了几张从遥远的也门寄来的明信片。
    这年头很少有人寄明信片了。
    她疑惑打开,这才知道是Newt寄来的。
    信上说他人现在在也门,这边战况依旧激烈。
    很抱歉当初制造的那场枪击案。
    听说了她回了国,可能以后不经常见面了。
    有些惋惜。
    所以特地在驻军地找了些漂亮的风景明信片寄来给她。
    最后,他说希望她可以允许他喊她一声姐姐。
    以后有机会他会和亲爱的龄老师一起来中国看她。
    宁茶翻了几张也门的明信片,不知道是不是孤独太久了。
    她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这么想着,她拿出手机给龄井泽发消息。
    那边回的很快,笑着打趣。
    “所以你现在是我姐了?”
    宁茶笑,把包挎在左手臂,右手去找钥匙开门。
    对啊,小Newt挺可爱的。
    “那是当然,可是我的人。”
    两个人打趣了两句,聊起来过些日子龄井泽要来香港办事儿,到时候两个人可以见一面。
    “别拒绝我。我得好好讨好一下未来的大姨子。”
    宁茶笑出声,眉眼温顺,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好。”
    这才挂了电话。
    电脑包和手包都在左手臂挂着呢,老城区的门钥匙有点难开。
    她皱眉,拧了几下,手臂已经被拉的有几道红印子了。
    有点急,鼻尖上都沁出了薄薄的汗珠。
    正准备把包放地上,突然传来一股子熟悉的烟草味儿。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接过她手臂的包,手按住她的钥匙拧了一下。
    门开了,宁茶脸色了冷了。
    “你能离我远点吗?”
    说着也不愿意转身,伸手去拉门。
    真讨厌。
    走路没声音的吗?
    符茗函身体一僵硬,眼睑一垂,只能让自己的胸膛离她远一些。
    他盯着她背影,又看看自己的胸膛。
    怎么....又离他远了些呢?
    人刚往后走两步,宁茶二话不说抢过包夺过钥匙就‘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然后,就在空气都冷凝下来的时候。
    门又被打开了。
    宁茶手里提着个包。
    他还没看清楚,那包就被她扔到了怀里。
    “带着你的包滚。”
    真他妈....
    真他妈凶。
    符茗函心想。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暴躁的一面呢?
    然后门又被关上了,’啪‘的一声,带给他一阵风。
    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幽幽叹气。
    哎。
    他都没能好好看她一下呢。
    没有办法,符茗函只能下楼回到车上。
    他看了一眼楼上那房间,窗帘紧闭,只能依稀看到走来走去的黑影。
    眼波流转,看到了一边的包。
    这包就是她生日他送的啊。
    他从未帮一个女人亲自买东西。
    她从美国回来,他送的那些东西,她什么都没带走。
    就这一个包,她带回来了。
    她什么意思?
    符茗函发誓。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懵逼的一刻。
    /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符茗函想起来她刚走那天。
    他没去送,待在公司开会。
    平时待人温和的小符总这天有些不太一样。
    短短一个小时,他发了四次脾气,骂了叁次手下。
    最后人也疲惫如烂泥,瘫倒在黑色的皮沙发上。
    礼物就是这时候送到他手里的。
    Raven看他心情不好,说那我放这里了。
    符茗函没说话,Raven便知道他是在纠结。
    行吧。
    别纠结了,我帮你做决定。
    于是这幅画和盒子就被稳稳放在了符茗函面前。
    助理一走,符茗函原本轻阖的眸子倏的睁开。
    他坐直身子,撕开那幅画的包装。
    看到的就是一副油画。
    画里是一个男孩儿的背影。
    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
    背着个黑的的爱马仕单肩包。
    这是他。
    高中时候的他。
    是二十六岁的她画的十六岁的他。
    于是他心口又开始酸涩。
    他二十六年的人生没怎么经过大风大浪,不知道心痛这两个词是什么感觉。
    于是他便一直以为他今后的人生会和她腿间流出的蜜一样甜。
    这画挺好看的他想。
    比他爹妈花上亿上千万拍来的那些名作好看多了。
    真好看。
    他又啧啧嘴,将那画工工整整放到了一边的办公桌上。
    挪了挪。
    又挪了挪。
    这才满意。
    对了。
    这才对。
    喜欢的东西就应该被好好安顿。
    然后人又回去掂起那盒子。
    有点重。
    于是他勾唇笑了。
    想着会不会是姑娘留下了一个板砖。
    打开一看。
    哦。
    不是板砖。
    整整两排卡片。
    有黑色的,有别的颜色的。
    是他给的。
    原来。
    是这样子的。
    他凑近闻。
    一股子刺鼻的洗衣液味道。
    他不知道。
    这卡是他订婚那天下午,姑娘趴在储物室里捡了一个多小时。
    这才给那些散落不知都在何处的卡片捡了回来。
    有点脏。
    姑娘就想着,洗洗吧。
    又一张一张擦干。
    就怕他会嫌弃。
    他还不知道。
    这丢出去的是姑娘的贞操,捡回来的是姑娘的尊严。
    于是姑娘边捡边落泪。
    想着终于是能坦坦荡荡做人了。
    终于不用再悲喜交加的自怨自艾,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面前。
    终于不用觉得低他一等。
    姑娘天性还是善良的,也是要脸的,自然明白悄然退场成人之美的做人艺术。
    可是这看起来寒酸的要死的礼物,竟是比欧阳家能带来的嫁妆都多。
    行。
    挺可以。
    符茗函能言善辩一张嘴,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难受,眼睛涩酸,掌心瑟缩。
    握不住姑娘的好心好意。
    于是他一气之下将那盒子掷出去,狠狠砸在了对面的玻璃酒柜上。
    淅沥刷啦的。
    玻璃碎了,酒杯落了一地。
    他眼睛通红,浑身颤抖。
    压制不住滔天的悲伤。
    他想给她打电话。
    可电话打通,他听着嘟嘟声,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茶,你回来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但可能要委屈你一阵儿了。
    你能回来吗?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怎么想都他妈矫情的恶心。
    不能给人家名分,又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于是他挂断电话,又不知所措了。
    就是这个时候。
    风风火火的符太太扭着小腰花着红唇推开门进来了。
    她看到一地狼藉,先是愣了一下。
    又有些不知好歹,上前去摸他手。
    “怎么了?”
    “没事儿。”
    语气淡淡的,躲开她靠过来的身体。
    符太太挺懂事儿,一言不合就发骚。
    她跪在地上帮男人收拾那些卡片。
    就跟不怕被玻璃渣扎着似的。
    翘臀被裙子裹的圆浑可人,直冲冲对着自己未来的丈夫。
    挺不要脸。
    故意在男人面前玩把戏,想靠美色将失去心爱宠物的符先生的心给收回来。
    可是符先生没那么饥渴。
    他盯着她浑圆的屁股,眼神划过符太太纤细不堪盈握的腰肢。
    她便以为他是被自己勾搭上了。
    紧接着符太太纣着带血的手转过身,眼神勾挑的将流血的指尖塞进嘴里。
    挺风骚。
    可符先生根本心思不在她身上。
    他盯着她的腰肢。
    肚子...
    对!肚子!
    眼神倏然亮起。
    突然笑了。
    于是脑子里很快形成一个极好的策略。
    既能推走这肮脏的妖精,又能收回可人的小金丝雀。
    “物极必反你懂不懂?”符茗函讽刺着自己的符太太。
    反正他是都想明白了。
    于是整个人心胸阔达,连神色都轻松很多。
    之后便不理这耍把戏的骚货,掏出手机点开相册。
    照片里是小雀儿那魂飞魄散的高潮脸。
    也挺骚。
    但他就他妈爱的要死。
    在深色地毯上,女人的口红花了,一丝不挂,雪白的背部和柔软可人的蒲团还在他脚边。
    从姿态上来看。
    她是想向他讨一个事后的拥抱的。
    她离他那么近。
    看起来当真离他挺近的。
    他反复念叨这几个字。
    ’离我挺近的。
    嘴边的烟明明灭灭。
    符茗函所有的感官都被照片里那妖人带走,直到手指被烟头烫了一下。
    他才回了神。
    掐灭了烟,盯着手指的灼痕。
    哦。
    他又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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