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一位狼姐姐?
    卫希夷乖乖叫人,狼姐姐笑眯眯地问:“老师很有趣吧?”
    风昊拼命地咳嗽,卫希夷笑眯眯地道:“大家都很有趣。”
    风昊开心了,凑上来得意地说:“她眼里就没有无趣的,你不要淘气!带来的男人都收一收!不要教坏小孩子!”
    师生二人令人十人受不了,直到一个面容整肃的年轻男子一手一人拖着一男一女主动过来,让风昊给作介绍,风昊与狼金二人还未休战。
    不多时,认完了亲,新认识的八师兄便拔剑出来了。
    狼金笑盈盈地对卫希夷道:“老八不是什么好学,也不是什么越挫越勇什么的,他就是想把老师打一顿而已。”
    “咦?”
    “当年啊……”
    八弟子是风昊拐骗来的同族子弟,风昊平素不喜欢与族人相处,八弟子风巽却是个例外。风巽一度崇拜风昊,十分推崇他。后来风昊放弃了卷起袖子干一场,登上宝座的机会,风巽便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感来,每每见到老师便想打他一顿。
    卫希夷:……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奇怪的师门,有趣。
    见面没多久便是冬狩了,狼金是封君,还要先期见过申王。其余人便都窝在风昊的寓所里玩耍,他们也见到了女杼,对她的气质表示出了疑惑——都没有点破。卫希夷那位擅用医药的师姐,因药草有名,本来的姓氏已不被人提及,如今说起她,人人都称她为药氏。
    风昊与风巽在庭院里“比试”,卫希夷便与药氏坐在一起,向她请教孕妇的保存方法。药氏奇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我有防瘟、驱瘴、疗伤、接骨种种办法,老师也会许多医药之法。你为何独独问起这个?”看年纪,不对呀。女杼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吧?
    卫希夷是为夏夫人请教的,听药氏说“接骨”又想起太叔玉的腿来了,将两样一同请教。
    药氏道:“哎,希夷真的很可爱呢。已经接好了的腿,是容易双腿长短不同。他在征途,再好的医工也抵不了他无法静养的坏处。若想治好呢,就再打断一次,将它接好。不过,打断再接,也与天生的不同了,我倒是能让他看出去不明显。每逢阴雨、潮湿、寒冷的时候,断处就更要受苦。老师教过用猛虎炮制膏药的办法,那个倒不算很难。哎呀……”
    正听着被打断,卫希夷忙问:“怎么?”
    药氏摸摸她的狗头:“希夷真的很可爱呢。”突然想起来白虎了。
    “左右无事,我便去祁叔的府上看看,能行么?”药氏笑吟吟地问。
    卫希夷下巴掉了下来——我们才假装翻脸了呀!犹豫着,卫希夷问道:“姐姐,你会翻墙的吧?”老师的学生不会翻墙的才是少数吧?不会也没关系,姞肥很靠谱的已经给造好了爪勾。
    两人当晚便溜到了太叔家里,没用翻墙。卫希夷将脸从兜帽里露出来,便被老执事领到了太叔玉的面前。
    太叔玉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卫希夷乐颠颠地说:“有好事哟~”总是太叔玉在照顾她,能为太叔做些事情,她开心得紧。郑重地向太叔玉介绍了药氏。
    太叔玉微怔:“这……可以吗?”他可以不在意别人拿他的跛足戏笑,然而当有人告诉他有办法可以治好跛足的时候,却也激动了起来。
    药氏道:“总比现在好些,只是要吃些苦头,且要静养,顶好选一段不需要挪动的时间。越早越好,越晚骨头长得越硬,复原的机会便越小。”
    卫希夷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可是,太叔就要回祁了呀。那……顶好是回去再治,不然就在在天邑耽搁了吧?”
    药氏爽快地道:“祁地我还不曾去过,正好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尚未被发现的草药。不知祁叔可愿携我一程?”
    天上掉下个大馅儿饼,太叔玉再三确认:“您不需要与风师同行吗?没有其他的安排吗?”
    药氏道:“我要四处行走,才能见识许多病症呀。况且,去岁大水,易生瘟疫。吾师夜观天象,四兄也言明年或许还有水涝之灾,我要去一个能信得过我,国君又肯做事的地方,好好治一治疫病。试试才想出来的新办法。如何?”
    太叔玉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命人去请夫人来与药氏相见。
    夏夫人已知卫希夷到了,正自担心:可不能出什么事呀。待知药氏登门,也是喜不自胜。其时婴儿夭折得多,产妇死掉的也不少。譬如女杼,生了八个孩子,夭折了五个。卫希夷与卫应现在还没长大,将来尚未可知。而申王元后夏氏,也是死于一次生育之后的疾病。
    可不能叫她走了!
    客客气气地见了药氏,客客气气询问她需要什么样的安排,夏夫人一点也不敢含糊。太叔玉将药氏所言复述了一回,夏夫人笑道:“那是你的事儿。用我做什么呢?”
    药氏道:“夫人珍重自己,就是眼下最大的事情了。”
    哎哟,这话听起来太让人舒服了,夏夫人决定喜欢药氏。若非药氏还要与卫希夷赶回风昊那里,夏夫人现在就想将人留下来了。药氏虽说过不需要她操心,夏夫人还是问明了药氏需要什么样的车辆,要多少车马,又对住宿有什么要求,饮食等等。
    末了,必要卫希夷摸一摸她那并不明显的肚子:“我得多要一点好运气。自从见了你,我们的运气就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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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冬狩这日,太叔玉骑在马上,将马都带飘了几分。
    申王的冬狩连续五日,卫希夷默默站在了风昊身边,与他一同登上矮山——申王看到她不免有了一些联想,微有不快。
    反而是太叔玉亲自下场,他的心理是:能亲自猎到虎就好了,省得妹妹惦记;就快要再次敲断腿了,要给未来几个月不能挪动的生活创造点可以回味的记忆;正月还很冷,出远门的人都得准备些裘衣。
    太叔玉下场,便激起了女息的斗志,誓要与他争个高下。狼金觉得有趣,与息君成狐一道下场,帮亲不帮理得十分理直气壮。
    鼓号声起,万马奔腾,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沸腾景象。申王见此景象,些许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实在是太好奇了,申王忍不住撩她:“你怎么不下场了呀?上次不是做得很好吗?”他心里像有只耗子在挠,就是想逗着小姑娘多说几句,试图发现自己怎么就能将人吓得搬家了呢?
    风昊心说,她下去了搞不好又有什么奇事发生,你还好意思再抢一次吉兆吗?正是顾虑到学生身上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风昊才决定将她看在身边,别到时候走不了。
    卫希夷道:“上次已经做过了呀。老师说,从这里看能看到有趣的事情哦。”
    风昊根本没说过!也终于明白了,他九个学生,没一个省心的!连最小的这一个都诚实得令人发指,说过让他背锅,就冷不丁甩了口锅给他。学生甩的锅做老师的是不能不接的,风昊道:“是啊,用心看。”
    经他一提,留在矮山上的人都认真了起来。偃槐戳戳姜先:“公子也要用心看。”
    姜先心道,上一次与王一同观猎,他们讲的是何人进得快,何人有章法?是看这个么?留上了心。
    申王却一直在撩着卫希夷,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卫希夷道:“才开始呢,旁的看不出来,就看出太叔最厉害。”
    风昊瞥了她一眼:“比成狐和狼金都厉害吗?”
    卫希夷道:“老师,做人诚恳一点嘛。”
    我诚恳……逐出师门!现在就逐!
    风昊哼唧了两声。
    卫希夷拉拉他袖子,风昊不理,又拉,还不理。卫希夷仰脖儿翻着白眼瞅他:“他们也很厉害,但是这一次一定是太叔赢。”风昊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卫希夷骄傲地说:“我以前只听说太叔厉害,见到他之前看他是个周到的人。狼姐姐像出鞘的剑,我以前以为太叔没有那样的利刃,今天才知道,他有。”风昊埋汰她:“长点儿心吧!他不锋利,能活到今天吗?”
    师生二人又像没事人一样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风昊见她目光灼灼,问道:“还真看出什么来了吗?”
    卫希夷道:“是呀,那边,那个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乱转,那个,他的人马对密林不适应的。还有那边,哎,后头掉队了……狼姐姐认路的本事很厉害的。”
    风昊问道:“为什么单说这一个?”
    “我下过场呀,登高的时候看别人做总觉得有各种不对,傻兮兮的跑错了路。到了底下就会知道,俯察全局与站在地上张望,看到的地面是不一样的。看到眼里,再在心里画出地图来,还要画得对,好多人做不到的。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自己夸自己。”
    “没说错就行,”卫希夷扬扬小下巴,“我以前都觉得自己会做的事情,别人要做不到就是笨。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们笨,是我聪明。”
    这要不是自己学生,风昊能开嘲讽,是自己学生,风昊反而赞赏地说:“对对对,做人要有悲悯之心。”
    太史令要吐了!最他妈瞧不起人的不就是你吗?这个笨、那个呆、还有一个是蠢!好好一个小姑娘,跟你没几天,就学会自吹自擂不要脸了!
    风昊要是顾及外人的感受,就不是风昊了,继续与学生指点江山……
    申王越听越奇,五人齐名,要申王讲,单从挑学生的眼光来看,风昊才是第一。原本申王还很奇怪,为何夜观天象找到一个没有任何光辉背景的小姑娘做学生,现在他发现了,卫希夷的本领是天生的,别人学不来。
    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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