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位于广南桂州,既是地名,也是派名。
    桂州山水如画,美不胜收,素有“江山清绝胜中原”、“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说。
    人身处于这青山秀水之间,不免产生向善成德、求道成仙之心境。故这桂州境内,多是名门正派,刚正仁善之士居多。其中以百花谷而闻名天下,谷中高人潜心修炼道法、医术,以精奇绝妙的针灸引气之法为江湖所知。
    百花谷门人悬壶济世,见人救人,见鬼救鬼,不分善恶,仁义举世无双,除苗疆五仙教之外,几无与之为敌者。
    符离县客栈中,郎中用烧酒为刘景升清洗了伤口,重新裹上了纱布,又把了把脉,对徐子凌几人说道:“刘公子虽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经脉受损过重,以后行动能力可能大受影响,即使能走动,怕也与如那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
    看了眼一旁泫然欲泣的俊美公子,徐子凌转头问道:“大夫,当真是无可奈何?有无可以修复经脉的奇物或术法?”
    闻言,郎中愣了愣,说道:“倒也不是无计可施,或许有一宗门可以让刘公子完全康复。”
    徐子凌连忙问道:“不知是何门何派?”
    郎中抚了抚胡须,缓缓说道:“便是那广南百花谷。然而百花谷虽怀济世救人之心,但其收徒门槛甚高,所以谷中门人弟子并不多。其善名远播,因而五湖四海前去求医问道之人茫茫之多,其门人弟子不喜黄白之物,于其眼中,达官贵人与平民一般无二,皆是取牌循序诊治。”
    顿了顿,郎中继续道:“所以若去百花谷求医,不走捷径,只是取牌就医的话,那指定要等个三五年。届时刘公子经脉早已凝结,纵是仙人在世也束手无策。然而百花谷门人无欲无求,想要其提前为刘公子诊治,实在是太过困难。”
    听罢,众人沉默不语。却见郎中站起身,同时从随身带着的青囊袋中拿出一纸药方说道:“刘公子失了太多气血,按药方中药材熬制药汤与他喝下,可尽快补气充血。”
    徐子凌正要接过药方,却被一只玉手抢了过去,只听她说道:“你且照看好刘大哥,我与这位大夫去买药。”说着同丫鬟、郎中一起出了门。
    徐子凌看着她与郎中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这女子年纪也不大,却是十分要强的性格,已经欠了他许多人情,怕他再付了药费医费,再恩上加恩,让他们不知如何自处。
    这世道,报仇何其简单,报恩又何其之难。
    想着想着,徐子凌不禁再次感叹,当真是一痴情女子,见其发饰应是还未与这刘景升成亲,却已开始为他谋算。
    若是徐子凌此时知晓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怕是要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
    过得许久,徐子凌突然听到了几声轻哼,竟是刘景升醒了过来。
    徐子凌见他苏醒得如此之快,正惊讶于他意志之强,却听到他沉声问道:“师师在哪?你是谁?!”
    见他醒来不顾自己伤势,第一时间竟关心那女子,徐子凌暗自赞叹,也当真是性情中人,不枉那姑娘一番良苦用心。遂把事情经过与他说了一遍。
    刘景升虽不完全相信徐子凌的说辞,也还是道了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求公子告知名讳,他日必报恩情。”
    徐子凌见他如此豪爽,心里倒是有了些愧疚,便直接与他说了真相,告知刘景升他若早些出手,事情远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刘景升毫不在乎的说道:“子凌兄弟不必自责。你我素不相识,你念及我师傅与你师傅的情谊出手相助,已是仁至义尽,我刘景升又怎敢责怪于你。”
    徐子凌闻言更是懊悔,只得安慰道:“你的经脉或许还有救,可以去那广南百花谷试试,他们的医术冠绝天下,定有法子救你。我若不是有事在身,必定会送你前去。”
    刘景升拒绝道:“大可不必,我刘景升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却也独行多年,从不知什么叫艰苦。无需任何帮助,纵然是爬,我也会爬到百花谷去。”
    徐子凌不由得挠了挠头,他这倔脾气,拿他也无法。
    沉默许久,徐子凌看到门外有个人影,起身走了出去。开了门,居然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摩尼教姓白的那位。
    那人轻声说道:“有消息来报,来自杭州造作局的花石纲已开拔起运,沿运河而上,方教士准备于楚州,扬州,润州,苏州四地之一实施计划。请你五日之内前往江宁商议对策。”
    徐子凌轻轻点头,说道:“还请转告百花姐,只管放宽心。我这里交代几句就立即前往江宁。”说罢,忽然想起刘景升等人的事,补充道:“我走后,劳烦你请人暗中照拂一下刘景升三人。”
    摩尼教士点头道:“只要你把花石纲的事做好,我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徐子凌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摩尼教士也不废话,当即转身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徐子凌有些意外,不曾想这花石纲来得这么快。不过尽快赶去江宁也好。
    回到屋内,徐子凌看着刘景升,直截了当道:“我有事需要立即前往江宁。”
    刘景升也不在乎,说道:“子凌兄弟,说到底还是我耽误了你的行程。你只管离去,不必管我。”
    徐子凌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干净利落的离开,刘景升轻轻笑了笑,这才是他刘景升喜欢的交往方式,若是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一样的话最让人心烦了。
    却见那少年突然折返回来,笑问道:“见你穿得寒碜,缺不缺银子?”
    刘景升顿时绷起了脸,冷声道:“滚!”
    于是徐子凌笑着走了,头也不回。只不过他先前站的地上,有一张银票。
    刘景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少年的好感直线上升,觉得这人颇为有趣,不失为一妙人儿。
    等得许久,只见公子丫鬟二人端着药碗,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二人见刘景升已经醒了,满脸惊喜。
    那俊美公子见徐子凌不在,问道:“那位公子呢?”
    刘景升说道:“你是说子凌兄弟?他有事要做,自然是离开了。”
    听到那个名字,俊美公子一时呆住了,心脏砰砰直跳,却又不敢确定,轻轻问道:“刘大哥,你知道他姓什么,来自哪里吗?”
    女子有些失神的模样让刘景升满头雾水,回答道:“他姓徐名子凌,真定府阜平县人士。你竟是不知道?”
    女子听得答案,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秀目泪如雨下,泪珠划过脸颊,落在了衣衫上。虽是男子打扮,却也惹人怜爱。
    刘景升看她竟哭了起来,大怒道:“莫非他欺负过你?”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他是小凌哥啊,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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