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一贯的那种温柔气息:“小夏,我……我怕字条上那些话还是不足以让你明白我的意思。总之,你想想,反正未来我们是要一起抵达的,所以在你累了、慢了、走不动的时候我拉你一把都是该我做的。以前我那么恨我妈妈,你也没有因为我是个一肚子阴暗情绪的少年就扔下我啊,你还不是耐心地在我身旁,一步都没有离开啊,对不对?”
    她僵硬地笑起来,丝毫不客气地轻声反问他:“未来我们要一起抵达?谁说的?你和谁说好的?你永远走得那么快,我跟不上,也懒得跟。在我齐小夏的人生地图里,只有我一个人。”
    “行啊,齐小夏,你果然有进步,说起话来越来越硬气了。好,我们从来没有说好,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许和风就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愿意绕着弯子紧跟着你,阴魂不散地和你一起走,就是喜欢你这副永远都撇着嘴不认输的欠揍样儿,你管得着我吗?”
    长长的几句话,许和风筋疲力尽地一口气说到底,不等她开腔反击,他就猛地挂掉了电话。
    她一方面伸手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眼角不争气的一片潮湿,一方面又气得脸色苍白牙痒痒。许和风简直太聪明,太难对付,连继续争执的机会都不给她,用手指轻轻挂断电话,再一次让她输得丢盔弃甲。
    小夏郁闷地抿住嘴唇,心底传来一片摧枯拉朽的声音。他们从来就没有站在同一架天平的两端,所有事情,无论大小,许和风都是伟大的决定者,而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像个傻子一样被通知,还必须做出一副乖乖接受的温顺模样。
    她真的受够了!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一旦哭了就是被他感动了,那么所有的坚持就全部泡汤了。就这样警告着自己,她平静地闭上眼,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尽管窗外的阳光轻轻扫在了她脸上,她却连一点热度都没有触碰到,四周清冷寂寞得可怕。
    下了电车,不用走几步路就是她所蜗居的小出租屋了。
    这个九平方米的狭窄空间,窗子小得像个寒酸的老鼠洞,室内光线永远都那么稀薄,即使大白天也需要开灯,连电路都是狼狈地压着门缝临时搭起来的……说得好听一点是出租屋,其实不过就是房东家里一个最不起眼却又弃之可惜的储物间罢了。
    齐小夏心里还在想着包里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子,连脚步都是凌乱的,谁知就在她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便远远地看到了孙江宁站在离她十米不到的地方。
    他双手拎着不少东西,习惯性地朝着她歪起嘴角坏笑,但或许是看得多了,她已经从这笑容里看不到阴暗的气息,反而有一种让人莫名觉得很舒服的亲切感。
    “孙大队长,你怎么来了,在门口等很久了吧?我今天早上报纸送得实在太慢了,加上路上单车的链条又坏掉了一次,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出于本能地说完,小夏才有点尴尬地停下了,她为什么要和孙江宁说谎呢,明明孙江宁只是她一个相处并不深厚的朋友罢了。
    孙江宁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并不接她的话茬,反而是冷不丁地趁着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凑近她耳后,带着一丝开玩笑的责备口吻问她:“干吗还一直叫我大队长,虽然我能理解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你一手遮天的游泳队,被我以非凡的个人魅力统治了,但是……都这么熟了,叫我一声江宁很难吗?”
    这看似轻松戏谑的一席话,却不偏不倚地恰好说中她说不出口的心事。
    从与许和风冷战至今,她都脆弱得不敢再快速地接纳任何一个对她友好细心的人,她总是幼稚地想,纵然是与她并肩长大的许和风,都会隐瞒她,欺骗她,对她不告而别,更何况别人呢?她成了一个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的小蚕蛹,惯性一般害怕自己再去相信别人。
    和风啊,我曾经那么相信你,以为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秘密,但后来你让我失望了。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我以后大概没办法再像年少时相信你那样,踏踏实实地相信一个人了。
    孙江宁专心地望着她沉默平静的脸,隐约明白了她的为难,于是满不在乎地狡黠一笑,拍了拍她:“得了,我又不是拿着刀逼婚,瞧你紧张的,哈哈,我们进屋吧。”
    她却倔强地仰起头,不躲不闪地迎上他的目光,狠狠地望进他深邃的瞳孔里,笑着温顺地说:“好啦,小事一桩,亏你个大男生还计较,我记住啦,江宁。”
    他像个胜利者一样得意得眉飞色舞,殷勤地为她推开门,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脸她从未见过的宠溺:“瞧瞧,我今儿是来犒劳你的。你一定很久没吃到咱中国的早饭了吧,小爷今天特意绕了好远的路给你买的油条、豆浆和小笼包噢。”
    她其实此刻只想卧床好好睡一觉,不是身体的累,而是见了和风,又猛然发现了那笔数额不小的钱之后,她的心满是超负荷的疲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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