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奖面容古怪,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探病从后门来的。从后门也就算了,咋还要赶着马车去?
    宗秀嘿嘿一笑:“马车里装了些东西,不是很方便。这样,你去和卫公说一声,就说宗秀求见,若他同意我赶着马车去,我再过去。”
    李德奖盯着马车上下打量两眼,犹豫片刻,才道:“那行,劳烦夫子稍等。”
    李德奖快步离去,前后不过盏茶功夫,又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夫子请吧。”
    “这马车……”
    宗秀指着马车。
    “可以一同过去。”
    李德奖心里也在纳闷,他刚试着去和父亲说,平日里规矩繁多的父亲竟然出奇反常,不光答应让宗秀赶马车去,还特意叮嘱他吩咐下去,不许人去内院。
    赶车的汉子浑身颤抖,那是激动的。生平第一次进卫国公府,还能赶着车在院子里来回跑,这要回去够吹一辈子的。
    在宗秀、李德奖,还有李府家丁的注视下,汉子挥着鞭子,似要拿出十层的赶车本事,架着马车直奔内院。
    等过了院门,就见李德奖站在门外。
    “夫子,我就不进去了,父亲交代让我守在此地。”
    呵,李靖想的挺周全,看来他已经猜到车上是谁了。
    宗秀笑了笑,让赶车的庄户人把马车停在李靖卧房的门口,然后让也出去等着后,这才招呼易倾情下车。
    俩人刚进里屋,就见李靖浑身缠的和木乃伊似得,床头还坐了个红衣妇人,正是隋末乱世时大名鼎鼎的红拂女——张初尘。
    张初尘看到易倾情,明显一惊,很快恢复正常,起身道:“宗助教,外子抱恙,不便起身,还请见谅。”
    她只和宗秀打了个招呼,提都没提易倾情一句。
    病床上,李靖哼哼道:“娘子,你和他客气什么。这家伙过来准没好事。”
    宗秀:“……”
    张初尘白了李靖一眼:“夫君,过门都是客,就算不喜欢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宗秀满头黑线,好家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得,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除了挤兑他,连个座都不带让的。
    “卫公……”
    宗秀刚说了两个字,就听李靖哼道:“小子,你的事我听说了。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还自以为神秘的偷偷摸摸从我府后门进来,这不摆明了坑我吗?有啥话你快说,我可不想和上次一样陪你绕圈子。”
    李靖为大唐打了半辈子的天下,位极人臣,知道的东西自然比常人多。内卫的本事,他清楚着呢,甚至清楚到知道潜伏在他府中的内卫是谁。
    可他能怎么办?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可是陛下的眼线,动不得?
    宗秀今天是从后门是的卫国公府,或许他的本意是不想惹人注意。可也正因为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内卫再传个消息上去,鬼知道到陛下那会变成啥样子。
    这也是李靖郁闷的地方:我欠你个人情不假,可我没说让你偷偷摸摸过来啊。圣心难测,本来没有的事,被你这么一搞,谁知道陛下会想成什么样。
    见宗秀不开口,李靖催促道:“咋,是不是还想像上次那样喝够了酒才能说?”
    宗秀忙道:“可不敢再喝酒,上次喝完导致李将军坠马,在下内疚着呢。”
    李靖哼道:“你无需自责,坠马一事和喝酒无关。李某欠你个人情,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易倾情轻轻拉了拉宗秀的衣襟,示意赶快进入正题,宗秀才道:“李将军,在下这次来,是找尊夫人的。”
    “找我?”张初尘奇道:“你我素不相识,找我做什么?”
    李靖也道:“小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嫌害我害的不够,又来害我夫人?”
    易倾情面色焦急:“李将军,张阁主,民女随公子前来,是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易倾情叫的是‘张阁主’,这话音刚落,李靖和张初尘都变了脸色。
    宗秀也知道易倾情说到李靖的痛脚上了,讪笑道:“抱歉,我这丫头不会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张初尘叹了口气,道:“哎,倒是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再回想起那段记忆,确实不堪。”
    李靖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早知道就不让你们进来了,可恶的小子,诚心给我添堵是不?”
    大唐刚立国那会,教坊初立,为了快速充盈国库,背地里没少干鲜为人知的丑事。这也是李靖不想回忆起张初尘曾经掌管易凤阁一事的原因。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忘记了那段岁月,现在又被提了出来,李靖不气才怪。
    张初尘安抚着丈夫,平静的看着易倾情,道:“丫头,我记得你,我和李郎与你父亲也是旧识,然而那时候有圣谕在,倒是让你吃了不少苦。说吧,你们要打听什么人。”
    见张初尘松开,易倾情神色激动,忐忑道:“敢问阁主,你可还记得原来阁中有一女童,比我大不了几岁,她叫月牙儿,你知道她后来去了哪吗?”
    “月牙儿?”张初尘微微皱眉,像是在回忆。
    易倾情两手紧紧的攥着腰间的衣带,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张初尘想了好一会,疑惑道:“你是不是记错了?那时我虽是幕后掌控,可每个人都记得。我记得当时阁中除你之外,再无女童!”
    “啊……”
    易倾情惊叫一声,宗秀好奇的问道:“李夫人,要不你再想想?这丫头前些日子还和我说过月牙儿的事。”
    宗秀将易倾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道:“月牙儿与她有大恩,像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记错。听说易凤阁失火后,卷宗尽被焚毁,如今还知道那时候事的,只有李夫人您了。还请李夫人行个方便,再回忆回忆。”
    张初尘叹了口气,面带不解:“宗公子非是我不愿帮你,只是真无此人!”
    不等易倾情反驳,张初尘已经解释道:“易凤阁初建之时,里面多是前朝罪臣之女。年龄幼小的不是被杀,就是被关在私坊由老仆照料,以待长到十三岁后入阁。因她身份特殊,才自小在阁中长大。那时阁中女童仅她一人尔!所以我能确定,易凤阁绝无月牙儿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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