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牧府的行动效率非常高。
    一方面立即开展全城大清查,对可疑人等一概抓捕入狱,同时加派人员在城中巡逻。另一方面对于比试场地,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对翌日比试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细心之人会发现,烟凌书院的会馆周边增加了不少护卫力量。
    因为,练武场出现异况的同时,有黑衣人窜入会馆,意图将会馆众人全部屠杀。
    但诡异的是,进入的那些刺客,一个都没有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说得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事件。
    楚逸为预防万一,便将鬼鸟唤了出来,隐藏气息,躲在这密室之中。
    如果有杀手对书院人不利,别管那么多,直接吃了。这也就是那些杀手进入书院之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
    此时此刻,那些人都已成为鬼鸟的腹中餐。
    密室之中,鬼鸟躺在石床上,咧嘴赞道:“宫主,神机妙算,老鬼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逸看它那一副鸟样,问道:“给了你两颗金丹,可别跟我说,屁都没放一个?”
    鬼鸟哈哈笑道:“不瞒宫主,这两颗金丹大补啊。再给我个把月时间,我有信心,元婴唾手可得。”
    楚逸不解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现在突破元婴就这么难?”
    鬼鸟叹了几声,道:“宫主有所不知。这数百年来,为抵御胜邪之威,跌境不说,道行日夜消磨,恢复起来很慢。”
    楚逸原本并不着急鬼鸟何时破镜,但今日之事让他倍感压力。面对金丹修士,他有能力击杀或自保,但面对元婴修士,那就没十足把握。
    现如今,身边唯一有能力成为元婴修士便是鬼鸟。这是他的底牌,不到生死一刻,绝不能动用的底牌。
    所以,这张底牌必须强大,强大到可以在现在的牌面上通杀一切。
    鬼鸟猜出他的想法,道:“宫主今天莫不是遇到强大对手了?”
    楚逸沉默片刻,神色凝重道:“庆阳镇守使王安,也是一位资格老的元婴修士。但面对血红刺派出来的杀手,应对起来依然有些棘手。这次血红刺杀我不成,下次再派更厉害的杀手,那我们就被动了。”
    鬼鸟听的暗自心惊,它先前是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气息存在。但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它的存在,不敢用神识查探具体情况。
    “宫主放心,老鬼心中有数。”鬼鸟神情认真道。
    楚逸笑了笑道:“等你破境,整个帅气的模样出来,看着怪瘆人的。”
    鬼鸟咧嘴一笑:“就怕把宫主比下去啊。”
    离开密室,楚逸便来到荆无命的房间。
    荆无命给他沏了一杯茶,问道:“见过鬼鸟了?”
    楚逸点头道:“见过了。老鬼是咱们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底牌。”
    荆无命想了想,问道:“公子走到今天,是否后悔过?”
    楚逸闻言,怔了片刻,认真道:“恩师曾说,世路难行。我说,世路难行仍要行。”
    荆无命继续道:“世路难行,仍要行。所以,这真正底牌,不是别人,正是公子自己。”
    “怎么说?”楚逸疑惑道。
    荆无命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伸出左手,推开轩窗,凝视窗外夜色道:“只要我们在庆阳城一天,便无性命之忧,最多是有惊无险。这都归功于公子。”
    “就因为我是谪仙人?”楚逸自嘲道。
    荆无命摇头含笑道:“很多人都把外界所赋予的东西当做自己底牌,比如名望、族亲、法宝、盟友等。他们往往忽视自我修行。正所谓,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君子信不当以彼易此也。”
    楚逸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荆大哥,不带这么夸人的啊。”
    荆无命平静道:“对我们来说,公子就是我们的底牌。对公子来说,内心自我就是底牌。”
    “这话逻辑有问题啊。”楚逸疑惑道。
    荆无命笑道:“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结论自然不同。”
    楚逸恍然大悟,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看来,我得继续努力。”
    荆无命讶然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公子这句话果然精妙。”
    楚逸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荆大哥谬赞了。”毕竟,这话不是他说的,自己也只是借用而已。但又无法说清楚,便只能厚着脸皮当原著作者了。
    “公子,象山书院两次失利,韩宇恐怕今晚睡不着觉了。”荆无命打趣道。
    正如荆无命所料,韩宇一个人站在小院中,来回踱步。
    易水寒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接连两次败给烟凌书院,易水寒内心是崩溃的,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对于明天上午的经略比试,他竟然有了丝丝畏惧。
    曾经的他,是众人眼中的一颗明亮星星,炙热追捧。如今的他,是众人眼中的一棵枯草,冷眼旁观。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内心极为痛苦,却无法向人诉说。是的,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自己身边的那人,要么就是一些酒肉朋友,要么是一些志趣相投但心门不开的泛泛之辈。
    所以,这些痛苦他无法与人言语,只能自己打碎了牙齿把血咽下去。
    韩宇突然停下脚步,叹了几声,道:“文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限意味。如桃园犬吠、桑间鸡鸣,何等淳庞。至于寒潭之月,古木之鸦,工巧中便觉有衰飒气象。今日之局,在为师,不在你啊。”
    易水寒心头一震,不想他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自己做学生的不但没有帮先生分忧,反而还连累了先生,更是羞愧难当。
    “先生,是学生学艺不精,连累了先生和书院。还请先生责罚!”说着,易水寒双膝跪地,伏地泣声道。
    韩宇赶忙将他扶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说,一时成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人生路还长,也不急于一时。”
    易水寒起身,躬身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韩宇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早点休息,凡事尽心尽力无愧于心就好。”
    易水寒内心一震,楞了片刻,低声道:“是先生。”
    易水寒告拳,转身离开小院。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书院抛弃了。
    从韩宇的话中,他感到自己已经不被寄予厚望,对于明天的比试结果已经不抱有希望。
    原来,先生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
    先生说的责任在他,真正的意思是,他看错了人,用错了人。
    易水寒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住处门外,有两道身影,却是两个女子。
    “你回来了。”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担忧,也夹杂着无限想死之意。
    易水寒看了她两眼,冷冷道:“你来作甚?”
    那女子微微一怔,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易水寒怒道:“看我?看我笑话?”
    “不是的。我就是担心你。”女子赶忙解释道。
    易水寒冷笑道:“担心我?沐大小姐,你身份尊贵,这种闲事,少操心好。还是安心准备明日才艺比试,莫要给书院丢脸。”
    这个女子正是云州司马沐万盛的掌上明珠沐清。
    沐清悲从心来,但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小心翼翼道:“过些日子便是十五了。”
    易水寒沉吟片刻,冷声道:“我知道了。”
    按照惯例,沐府大夫人黎婉萍每月十五都要去距离庆阳城二十多里处的紫阳观斋戒。
    黎婉萍是沐万盛的大老婆,她因无法生育,便将三房所生之女沐清视同亲身女儿,对她宠爱有加。
    沐清与易水寒最初相识,也是在紫阳观。而沐清极为欣赏易水寒才华,对他更是情深义重,事事为他着想。
    为了避人耳目,易水寒与沐请也都是在每月十五这两天在紫阳观见面,聊慰相思之情。
    在外人面前,两个人即便相见,也只能伪装不熟悉,出于礼节性打个招呼。
    但是,毕竟郎才女貌之事总是成为众人的谈资,便有好事者将他们二人凑到一起,添油加醋一番,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成为众多年轻男女的仰慕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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