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算什么,我心痛的是一旦樊城落入敌国手里,东林就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而百姓,也将陷于水火。身为武将,放弃自己的阵地,如何对得起皇天后土,如何对得起几月下来,和咱们同仇敌忾共同守城的百姓!”
    贺兰骢仰天长叹,难道是天要亡我东林?
    圣旨很快到了,接到圣旨那一刻,贺兰骢的心碎了。
    侯爷,你要撤兵吗?
    侯爷,朝廷不管我们了吗?
    侯爷,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城中百姓在得知贺兰骢不得已要奉旨撤兵的时候,涌到平日他办军务的行馆,期望可以挽留下在外敌面前,他们的精神支柱。
    其实,朴实的老百姓何尝不知道,贺兰骢也是万分不愿离去,然而圣命难违,他不走,就是抗旨不尊。
    回到京城的贺兰骢并没能面见皇帝,而是被解除了兵权,赋闲回家。
    天天在家忧心前方军情的贺兰骢终于等到了高英带来的消息,北苍的大军并没有继续南进,而是止步于樊城。令他稍稍安心的是,北苍大军并没有杀戮百姓,则是城外扎营,对于城中的守城官员和百姓,多为安抚,并出兵缉拿城外匪盗,维护治安。
    虽然欣喜百姓没有被骚扰,但心思缜密的贺兰骢却在想,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一个月后,北苍国的议和使者抵达东林国都。
    因玩忽丧志丢了半壁江山的东林皇帝被太后狠狠训斥了一顿,恢复了早朝,而上朝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应付北苍国使者带来的议和条件。
    北苍国开出了两个条件,看似简单,却是非常棘手。其一,东林归附北苍成为附属国;其二,将延平侯贺兰骢作为今年岁贡,进献到北苍。
    此时东林国,除了翼王手下还掌握少数兵马,再也调不出多余的兵,如果不答应第一个条件,那就坐等着亡国。说什么,皇帝也不愿做这亡国之君。因此,不顾一群保守大臣的死谏,东林皇帝很痛快地答应了北苍的第一个条件。
    至于这诡异的第二个条件,在朝廷上则掀起轩然大**波。
    贺兰骢是延平侯、神策大将军,且文武双全,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把他献出去,那东林武将,除了威武将军干戈,就没人了。再者,堂堂的延平侯,是太后的亲侄子、当今皇帝的表兄,被当做贡品献给北苍,既是对东林的侮辱,也是对贺兰骢本人的侮辱。对于这个条件,就连暗中给贺兰骢使绊子的左右丞相,也觉得有些过分。
    皇帝在朝中被大臣吵得焦头烂额,回到寝宫,自己的母亲也跑来央求,不能把贺兰骢给献出去。
    皇帝苦笑,自己的母亲,出身于贺兰家,对那个侄子,比对自己这个儿子还要亲。他就想不通,他贺兰骢哪点比自己强,就算他读书多、武艺又好,可还不是一样要向他这个九五之尊朝拜吗。凭什么母亲疼爱她,百姓敬他?
    人在关键时刻一旦自私起来,造成的后果往往是最可怕的。
    在这位和贺兰骢有着血亲关系的东林皇帝心里,此时已经有了计较,于公于私,把贺兰骢交给北苍,都是上上之策。
    3、跑路被活捉
    延平侯府内,贺兰骢躺在凉亭的躺椅上假寐。
    天气是越来越热,午后的蝉鸣搅得人人烦躁不安。
    老管家悄然步入凉亭,问:“侯爷,你难道真的要遵从圣旨,去北苍?”
    贺兰骢猛地睁开眼睛,打量着面前皱纹已经爬满整个面部的老人,轻叹一声:“江伯,我如果没记错,你已经在这延平侯府三十六年了,累了吧。”
    老人垂下头,“侯爷好记性,老奴伺候侯爷和老侯爷,加起来整三十六年了。”
    “嗯。”贺兰骢把目光转向一池的碧莲,莲者,出淤泥而不染,人何时能和这莲花一样不染纤尘呢?
    “给府中上下的人算好工钱,年纪大的多算一些养老钱,年纪小的,算一些生意本钱。你们这些年很辛苦,也累了,都走吧。”
    老人一愣,“侯爷,你这是……”
    贺兰骢一笑,“都走吧,以后东林再没有延平侯。”
    老人心下一紧,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急急地说:“侯爷,你要想开啊!那道圣旨不算什么,侯爷如果要走,谁能拦得住,走吧,找干戈将军去。”
    “唉。”贺兰骢叹气,“我走了,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现在,府外已经被秘密包围了,如果你们不走,我根本不能毫无牵挂的离开。”
    “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办。”
    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贺兰骢眯起了眼睛,干戈,这次,我就全靠你了。
    府中的下人拿着多于往日数倍的银钱,给贺兰骢躬身行礼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
    贺兰骢在大门内,扬起手与他们招呼了下,便目送他们身影远去,直至消失。
    朱漆大门嘎吱一声缓缓合上,最后发出咣当一声,阻隔了门外的喧嚣与门里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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