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把上身伏于地面,道:“奴才明白,奴才定让贺兰公子从此老实本分地伺候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道:“别把人伤了,朕要的是听话的贺兰公子,不是一个伤痕累累的顾铭洲。”
    “奴才遵旨,不过”安成欲言又止,似有隐情。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安成呼了口气,道:“陛下,顾公子是文人,奴才当年的方法还可行。现如今的贺兰公子是武将,体制有异,承受能力也强于顾公子,所以当初的方法不大适用。”
    皇帝又看了看安成身旁的木盒,道:“你心里有数,说出来听听。”
    “奴才的意思,要用重手法方可行,用药也需要猛。”
    “你的意思是下猛药?”皇帝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安成跪禀,“陛下,唯有如此才可,用在顾公子身上的小把戏,不变化些花样,对常年练武的人,怕是作用不大。眼下奴才们都准备好了,就等陛下下旨了。”大总管头垂得很低,旁人自是看不到他脸上浮现的得意笑容和那丝阴狠。
    “朕过去看看。”皇帝没有马上做决定,心中那道记忆大门已开,他在犹豫。
    天色已暗,起风了,值守的小太监麻利地把大殿的所有窗户关上。
    配殿的地龙今日火格外的旺,再加上几个散着热气的铜炉,令未换衣装的人进来,颇觉不适。升起如此旺的火,只为那张刑床上的人,避免他因寒冷而受凉生病。
    刑床,更准确的说,就是一张没有床头、床沿更像一个铺着柔软棉垫的案子,被锁在上面的人,衣物俱无,身体成大字伸展着动弹不得,如在刀俎上的鱼肉,等待宰割。
    皇帝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道:“贺兰,你告诉朕,你不会再想着离开,朕让他们把你放了可好?”
    “哈哈哈……”贺兰骢自被捉到北苍皇宫,从未大声笑过,此时,却是大笑不止。许是心中积郁之气一下发泄出来,他蓦然止住笑声,“你也失去了讲条件的机会,北苍陛下。”
    皇帝尽量耐心开劝,“贺兰,你与朕各退一步,你好好留在朕身边,朕便不再降罪于你,就这样如何。”
    恢复最初凛然不可犯的气势,贺兰骢坦然开口,“我与你生死无交集,你死心吧!”
    皇帝拳头复又攥紧,对朕如此骄傲,那就别怪朕用手段,彻底毁掉你的骄傲。龙袍一甩,向安成道:“交给你们了。”
    安成并不急于调*教无力反抗的人,大总管接过旁边内侍递过来的茶碗,轻呷一口,赞道:“好茶。”他知道,他越是如此享受闲情,刑床上等待未知命运的人就越是不安,这种扰人心智的做法,比说一堆恐吓的话要实际得多。片刻后,觉得差不多了,安成才悠然走过来。
    “贺兰公子,陛下只想让你安心伴驾,荣宠自是不在话下,这可是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福气,公子何必如此固执。现在奴才还未动手,公子若是改变心意了,就请说一声,奴才马上禀告陛下。”
    “废话就不必再说了,想干什么,动手就是。”把头扭向一边,再也不看向安成。
    安成叹息一声,“公子啊,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奴才有圣命在身即使不忍,可圣命难违,一会就得罪了,还望公子担待一二。”
    边上有小太监端过铜盆,安成洗了把手,拿干净的棉布巾拭去水珠。安成的皮肤很白皙,十指修长,可能是保养的好,这大总管年近五旬,这双手看上去,却如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般细韧。
    又有小太监抬过一张木案,上面一排小铜碗,碗内是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知是何药物。有人替安成把那个木盒打开,取出一个布包展开,一根根均是细如牛毛的芒针。针被一只只拔出来,放入一个盛着黄色液体的碗里,那碗里盛的,就是增加痛觉的药。
    安成纤细的手取出一只浸泡了药的细针,握住贺兰骢的手腕,手腕上的鹿皮套很柔软,可以防止被捆缚的人因挣扎而磨伤了腕。看他还算镇定,安成笑了,嘴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在笑容下,那只芒针刺入贺兰骢的食指指腹。
    贺兰骢本能地抖动□体,并没发出声音,他记得小福提醒过他,安成整人的手段,可他从没想过,一只细如牛毛的针,居然会令人这么疼。没等他继续思考,还是那只手,中指指腹又被刺入一只细针,接着是无名指。哂笑了下,安成果然名不虚传,最先刺入的,是最敏感的三个手指。
    安成轻车路熟地拿起第四只芒针,此刻,他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贺兰骢的手在发抖,心里冷笑,贺兰公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才是开始,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贺兰骢脑门开始冒汗,右手五个手指被针刺入,钻心的痛,想握拳缓解痛楚,却因芒针无法握拳,只得把左手攥得死死的。看到安成带着人移到左边,他知道,马上就该轮到自己的左手。
    “公子,疼吗?奴才就不明白,伺候陛下有什么不好,陛下如此宠公子,难道还怕无富贵可享?”
    得不到答案是意料中的,看着贺兰骢紧紧咬住嘴唇,安成没有一丝同情,把五只芒针刺入他左手的五个指腹。接下来,是十个脚趾腹。
    足部传来的疼痛,几乎令贺兰骢两腿抽筋,而十指更是连心的痛。双手合不上,疼痛无法纾解,只得扭动身体缓解,却也是片刻的事儿。
    安成带着不忍的表情,道:“呦,公子,看把你痛的,奴才帮你吧。”
    贺兰骢狠狠剜了他一眼,闭了眼不理不睬。
    安成也不生气,仍是一脸堆笑,招呼了下一个调*教坊的奴才,那太监点头。
    贺兰骢见那太监手里拿的,是和上次一样的竹片,心里顿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太监道:“公子莫害怕,这不是上次的药,有了这个药,公子就不会很疼了。”
    头被固定住,嘴巴被撬开,药糖压于舌上,须臾,果然手脚不那么痛了。竹片从口中抽出,终于得以喘息,不想安成一只细针竟在此时刺入肩窝。一时没提防,贺兰骢“啊”的叫了一声,仅此一声,便把嘴巴闭严,再不出声。
    安成心中倒也佩服,这针浸了那种药,产生的痛楚,非一般人能忍受,这贺兰骢倒也算硬汉子了,还真是能忍。不过,说他不疼那是假的,否则这大滴的汗珠是怎么来的,还有这抖如筛糠的身体,都在说他此时痛苦难当。调*教坊的针刑就是这样,分几步刺入人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和最痛苦的穴位,由浅入深,一点点刺激,慢慢加剧疼痛力度。
    见时机到了,安成命调*教坊的人,换了一种药糖,再次放入贺兰骢口中。看他疼痛再次缓解,手下不停,又下数针。
    身体越来越疼,奇怪的是安成变着花样给他放入口中的药物,居然真的会缓解疼痛。然缓解了又何用,缓解过后,是更加强烈的痛楚。安成不会那么好心,必然后面跟着什么阴谋,贺兰骢集中精神,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折磨。但是,身体已经开始起变化。一阵隐隐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悄悄侵袭着大脑的神经。
    安成得意,他知道贺兰骢此刻该有反应了。下针,是一点点加重疼痛的力度,而给他用的那个药,也是慢慢加强药性。
    “公子,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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