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兰萨达要回去休息了。
    好闻的空气蕴含着生气勃勃的春意,似乎在预示着将要发生点什么。
    德赛越走越觉得冲动。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花园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便要错过一生都难得一次的机会!
    突然,兰萨达按住了他的手腕,推进一片蔷薇里。
    不等德赛欢呼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兰萨达捂住他的嘴:
    “嘘,小声。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只见奈芙蒂出现在花园里。她没有换下舞会上的盛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脚步匆匆。
    “奈拉,我知道你在这里!”女孩说道,“快出来。”
    奈拉?这!
    德赛和兰萨达脸都白了。他们亲历过突袭敖德萨的战斗,都知道这个可怕的神之手是连队长都觉得棘手的强敌,要是自己遇上一定是在劫难逃。
    兰萨达感觉到在几十米之外一团不可描述的气息在徘徊。她握紧了回音水晶,决心拼上性命也要将这个关键的消息传递出去。
    但是,回音信号充斥了不可描述的杂音,混乱的灵能已经在这里投下了难以穿透的障壁,无法将呼救传出去。片刻之前还清新宜人的空气变得沉闷、死寂,草木凋零,低低的伏倒在地上。
    繁花似锦的花园中出现了一片愁云惨淡、无比荒凉萧瑟的凄凉之地。在毫无生机的黄沙上涌动着一团黑泥,像冒出地表的泉水一样喷涂着泥浆。
    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里钻出来。
    兰萨达和德赛已经绝望了。他们无法呼救,灵性受到了极大压制,被即将到来的存在惊吓得无法动弹。他们躲藏在一处矮墙下,瑟瑟发抖。
    一个银发的少年从黑惨惨、阴森森的黑泥中站起身来。他的皮肤苍白,空洞的双眸仿佛岩石上的窟窿。接着,这双眼眸中闪耀出鲜红的光芒,竟然比先前更加骇人。
    奈拉来到了这里,似乎没有注意到躲藏起来的兰萨达他们。他趟过黑泥,身上凝聚出一身衣物。他的气息强大,却又像是背负着整个的重担,举止机械而单板,如一个傀儡般来到妹妹的不远处。
    奈芙蒂立刻就要扑上去抱住他。
    “站住,就站那,”奈拉抬手阻止她,冷冷的说道,“还有,不要去参加春季野营,远离维罗纳。”
    “为什么?”
    “与你无关。”奈拉冷冷说道。他环视四周,似乎在搜索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接着,他开始集中心力。
    兰萨达察觉到,不可见的灵性之线在这一刻飞出奈拉,进入奈芙蒂的身体,将他们联系起来。每一秒钟,奈拉身上的僵硬、冰冷和呆滞便削弱一分,负担减轻一分,变得生机勃勃。
    这对兄妹间存在着某种神秘学上的联系,奈拉正在将他身上的负面状态转移出去,难道说他受到了某种伤害,要靠妹妹来分担……
    奈拉的状态似乎并不乐观……他本来只是一个序列9的见习巫师,和我年纪差不多,被不可言说的古神加持成为神之手。他的力量很可能是不完整的,甚至察觉不到我和德赛的存在。
    兰萨达疑惑又好奇。她能感觉到这对兄妹间奇怪的联系,却说不清楚。她看看身边的德赛,想寻求帮助,遗憾的发现这个迟钝的甲骑兵满脸的困惑茫然。
    奈芙蒂同样并未察觉异常。她的身体毫无保留的接受了奈拉身上的怪异,心思都在许久未见的哥哥身上:
    “在我的每一个梦中,我都能看到你,都能感受到你。奈拉,你和我的联系跨越距离。或近或远,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能感觉到你的悲伤。”
    “悲伤?呵~”奈拉瞧了妹妹一眼,“你知道什么是悲伤吗?”
    “我当然知道!”少女的眼中含着泪光,扑上来拥抱他,“我们的记忆自诞生之刻就连接在一起,
    “当我与你心心相依时,便能感到温暖,真实和纯真。”
    奈拉挥手把少女打倒在地上,带着注视尸体一般的厌恶和作呕神情说道:
    “你在胡扯什么!
    “温暖?真实?
    “令人憎恶的傀儡,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多么虚假的伪物?够了,我受够了,别用这个声音和我说话,别以为这副皮囊可以让我屈服。
    “离我远点,怪物,休想用虚假的人偶来控制我!我犯了错,过去的我太软弱,触碰禁忌,活该受这样的惩罚。但是,我很快就会夺来其它神之手的力量,履行我们的契约。到了那个时候,你休想再愚弄我。”
    “你说什么……”奈芙蒂惊呆了。
    奈拉不再搭理妹妹,返身走进黑泥的深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急匆匆的离开,就好像再待一秒钟都无法承受。
    ls达心怀惊恐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虚假,伪物?这是在说什么?也许队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兰萨达沉吟一会,对同伴说道:“德赛,你暗中监视,护送奈芙蒂回去。”
    “你呢?”
    “我现在去找队长!”
    ……
    晚会尚未结束,格里菲斯就听完了兰萨达的汇报。他思考了一会,取出纸笔,起草了一份介绍信:
    “兰萨达,在去维罗纳以前,我需要你先去一趟敖德萨进行调查。那里有拉莫尔伯爵的军团,你必须时刻处于他们的保护之下,不要大意。”
    “是,指挥官,”见习修女应声答道,“我需要调查什么?”
    “我的教授和我说过,去那些能够从罪行中获利的人里面寻找罪犯,去事件的源头寻找利益的流动。奈拉是如何从一个见习巫师晋升为神之手?
    “去年秋天,我在广场上击溃了敖德萨人,在那一天之后,奈拉和他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我迫切的需要知道。
    “我有种感觉,很快,我就会再次面对他。”
    格里菲斯略作停顿,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说道,“我还要请教萨洛里安大人的意见。”
    目送兰萨达离开,格里菲斯已经没有返回舞池的兴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面见自己的导师。奈拉胆敢来到霍蒙沃茨发出警告,意味着神明的代行者从失落的遗迹中返回,经过短暂的沉寂,即将重回战场。
    第一战的战场,便是维罗纳。
    “哥——”萨雅来到沉思的格里菲斯身边,拍了他一下,“刚才的女孩是谁,眼睛好漂亮~”
    “emmm……”
    “你明明有这么多可以挑选,为什么偏要执着于精灵小姐姐呢?”萨雅轻声问道,“比起沉溺于魔瘾、炸弹一样不安定的精灵族人,很显然是人类的女孩更好哇!我听说,这伙尖耳朵还曾经谋害你,生怕你坏了他们的好事!简直坏透了!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类,你也该认清现实,索尼娅多好啊!”
    格里菲斯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嘉拉迪雅和她的族人不一样。而且也有很多精灵是我的朋友。”
    听了这话,萨雅背着手,绕着哥哥转了一圈:
    “有背叛迦南的精灵,没有背叛迦南的迦南。
    “你不能因为和精灵小姐姐如胶似漆就错判迦南整体的行动方向。他们,居住在地上神国,自认为高于人类的生命形态,行动必然是符合他们自身利益的。”
    格里菲斯并没有反对。
    “你说的没错。是从罗兰的书上看来的吧?”
    “嗯,”萨雅老老实实的点头,“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但我觉得说的很对。迦南终究与我们不同。”
    “我也看过他的书,”格里菲斯带着妹妹离开舞会,边走边说,“但是,后面还有一句话——
    “只要背叛迦南的精灵足够多了,迦南也就背叛了迦南。量变会引起质变。认识和理解这一现象的方法就是罗兰所说的唯物辩证法。”
    “但是,让迦南的精灵背叛自己。这可能吗?”
    “去年秋天,我经历了一些事,让我有些理解罗兰的思想。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坚信我会理解他,可以成为同志。”
    格里菲斯对妹妹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那里似乎隐藏着某种惊人的力量,随时要冲破桎梏,喷薄而出。
    萨雅能感觉到这股强大的灵能。哥哥是“神之手”,执掌着如此罕见的力量,真的是一件非常酷的事。
    “那你从中明白了什么呢?”
    “妹妹,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人越是想要守护自己的世界,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在神的游戏面前如此渺小无助……除非超越人类。”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前方被黑暗迷雾笼罩,与嘉拉迪雅的关系也好,即将到来的战争也好,”格里菲斯说道,“我的敌人,固然是强大的神秘。但是,我也并没有打算以人的身份迎战他们。”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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