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萝却直接无视了莫仇子,半个字也没有回应。
    丁醒见状说了一句:“没有莫仇道友舍身相助,我杀不了恒庭老怪。”
    其实只是暂时杀不了,如果莫仇子不舍身,丁醒会果断撤离战场,封死白梅水府,从琼台派搬来救兵后,恒庭老怪照样是败亡的下场。
    但这样一来,丁醒的月纸门灵引秘密就要暴露于众。
    莫仇子的孤注一掷,让丁醒拥有低调处理这件事的机会。
    丁醒可以把所有缘由都推给月窍图,等把月窍图上贡以后,到时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在这幅遗图上,月纸门就能抽身事外,最终消饵于无形了。
    出于莫仇子的强力支援,丁醒有心保全莫仇子的性命。
    丁醒也希望呼延萝能够释怀这段仇怨:“此事的罪魁祸首是莫非,此人已经殒命水府,如果呼延师姐你可以顺利回窍法体,还请放弃追究莫仇道友的罪责。”
    这一番话,让莫仇子放下了对丁醒的猜忌与戒心,他察觉到丁醒是一位处事公正的坦荡修士。
    但丁醒能否说服呼延萝,莫仇子却是心里没底。
    却听呼延萝轻轻嗯了一声。
    顿了片刻,她又对丁醒言道:“既然师弟开了口,就算我回窍失败,也可遗忘他们师徒对我犯下的恶行,但是仅限于我自己!师门一定会把康长青长老的死因追查到底,到时我不找他复仇,师门也会对他下放杀无赦的御令,师弟你阻止不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何处置莫仇子,她与丁醒都做不了主,这完全取决于琼台派。
    丁醒看了墨兽雕像一眼,心想离开水府时,需要给莫仇子一个逃脱机会,留在水府必死无疑,此人想要活命,只得逃到海上,前往荒岛才能苟延残喘。
    莫仇子听罢也已经心中有数。
    “升腾河是魔域血隐门的领地,师弟孤身闯来这里,你就不怕永远回不了老家吗?”降落塔底时,呼延萝已把莫仇子完全放下,继续打听丁醒潜入魔域的来龙去脉。
    在她看来,这一座白梅水府就是龙潭虎穴,丁醒能找到这里来,肯定要历经重重磨难。
    如果这是师门强制给丁醒的任务? 那便罢了? 并不会引起呼延萝的强烈感触。
    但师门并没有派人来。
    丁醒是单独追查到了她的线索,并一路找到她的受困之地。
    其中要付出的勇气有都大? 承受的代价有多深? 呼延萝根本无须斟酌,只用换位设想一下? 她就知丁醒是在铤而走险。
    丁醒却轻描淡写:“冰华山的墨河仍在流淌,大半的魔域修士都不在老巢里? 血隐门也是如此? 我在东海的一线崖登陆,从玉刹派领地一路寻到升腾河,并没有碰上什么刁难,危险其实并不大? 与你在月纸国闯探时的情形? 应当差不多。”
    说着话,丁醒停步在纸塔外的一处空地上,先指示小书妖与小墨妖在附近警戒,又把背后的两条金光长蛇驱使在侧,飞浮游走? 充当第二层防线。
    呼延萝听他讲到月纸国时,呆了片刻。
    当年到湛青灵泉寻找他? 是呼延萝自幼养成的责任心驱使所致。
    这也是呼延萝的自愿行为,即使因此失去肉身? 并被困镇在纸塔内朝不保夕,呼延萝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不过丁醒并没有对她不闻不问? 却是出乎她极大意料? 也倍感欣慰。
    丁醒的今日之举? 证明当年她做下前往月纸国营救丁醒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丁醒绝对值得她去救。
    她突然露出久违笑声:“我在月纸国被莫非老怪抓了,师弟你在魔域有被谁捉到吗?”
    丁醒听她打趣,不禁扬起嘴角,她声音里多了光彩,丁醒觉得就算回窍失败,她应该也不会沮丧失望。
    丁醒也忍不住想,往常这位师姐看去冷冷清清,心态倒是极为明亮。
    当下一甩袖口,把血月祭了出来。
    呼延萝却没有瞧见,她此刻正抬起金人头颅,视线一路向上,冲出纸塔深坑,盯住了正在坑边盘坐的忘阳老魔,问丁醒:“那人是谁?”
    丁醒出塔时就已经看见忘阳老魔。
    这老魔本在疗复伤势,但丁醒在纸塔滞留时间太久,他担心丁醒私自离开水府,留他一人在府中自生自灭,于是跑过来一探究竟。
    他又怕丁醒误会,并没有降落坑底,更不敢冒然进入纸塔,便徘徊在坑边打探局势,此刻看见丁醒露面,不禁长舒一口气。
    丁醒给呼延萝介绍:“他法号忘阳,血隐门下辖的一位魔堡修士,原本与莫仇道友有仇怨,追踪时误入水府,刚才正是我们三人携手狙击的恒庭老怪。”
    丁醒把自己在月岛的经历,在水府与恒庭斗法的情况,全部与呼延萝讲了一遍。
    尔后指指血月:“当初我进入水府时,你肉身已经封印到了这轮血月里,我探测不了其中玄机,即使那莫非与恒庭老怪,都无法驾驭此月,你可以尝试渗入,看看能够重归肉身。”
    呼延萝没有得失之心,利索冲出金人,让魂魄融入月中。
    也就片刻功夫,就见月中女躯有了轻微动作。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呼延萝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见罩在身外的血月刹那急缩,化作一道血点钻进她右臂里。
    血月登一消失,她玲珑身躯也清晰矗立在地上。
    丁醒打量一看,见她仍旧是十余年前的青颜容貌,只是身上的青色道袍,被一副银光铠甲所取代,把她彰显的英姿飒爽。
    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装扮,忽一掐指,银铠上散射的银色灵光顿时消隐,原本坚固有型的纸甲随之软化,变为薄如白绢的衣裳。
    白袍垂地,姿态妙曼。
    她本就注重仪表,长袖一舞,更显几分出尘之色。
    来回看了看这身新衣裳,她颇是喜爱,不准备再换回昔日青装。
    迎着丁醒目光,她拉起右臂上的袖口,把她白腻如脂的臂肤展示给丁醒,臂中印着一颗醒目的红心状砂痣。
    她指着砂痣说:“这就是月窍图,它又变成守宫砂,回到了我的手臂上!当初康长老陨亡时,我自毁法体,想把此图给毁掉,它却摄来这一副灵纸衣裳,修复我肉身创伤,但也没有其它变化,我仍旧无法与此图分离!”
    丁醒却没有吭声,目光并不在守宫砂上,而是伸手扶住她手臂,令她转过身,让后背对着丁醒。
    呼延萝旋即把袖口捋下,重新遮住臂肤,并随着丁醒目光,也往自己背上瞧,她所穿的这身白纸衣裳,后背绘刻有梅花形,属于四瓣花蕊,她刚才并没有留意,此刻细看之下,她才发现梅花当中浮现有篆文。
    她正好奇篆文的玄机,耳边已然响起丁醒的声音:“你这身衣裳,不止可以疗复肉身创伤,还与我的一件纸宝是配套之物,衣上记载了一套‘飞花卦’,一旦施展出来,能够帮助我们直接传送回冰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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