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皇后真不知道赵维把东西给换了,而且一直蒙在鼓里。
    毕竟人家是太后,端着盒子送礼这种事,怎么能让太后亲自出马呢?
    却是苦了陆秀夫,因为端盒子送礼这事儿得他来。
    且不说大宋君臣倒腾了多少时间,外面的印第安老酋长等了多久。待大宋仪卫出阵,君臣出营相迎之时,从没见过这阵仗的老酋长是多么震惊。
    反正双方在谁也听不懂谁说的是什么玩意儿的情况下,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
    随后,托尔特克老酋长向身后挥手,一众印第安青年男女便躬身向前,献上他们饱含热情的礼物。
    陆相公一看,那得回礼啊,我天朝上邦什么时候差过事儿。
    傲然挥手,自有太监捧盒而上。
    “这是我朝赠与贵邦之礼,愿两族世代为善,永为睦邦。”
    陆相公这,我说我的,反正听不听得懂是你的事儿了。
    献上礼盒,自然也不会当着人家的面打开再看一眼喽,两个大海碗就这么交到对方手中。
    可是,陆相不看,不代表人家不看啊!
    老酋长可谓诚意十足,亲手接过,甚至都有点颤抖。他就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盒子,失态地捧盒端详了半天。
    看的陆相暗自吐槽,“这可怜的,连个盒子都没见过。”
    盒子看完了,当然是要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于是,当老酋长掀开锦盒那么一瞅,陆相公也无意瞥了一眼。
    嘎!!!
    陆相公差点没背过气去,眼珠子没突出来。
    太后不是说是御制汝瓷吗?怎么......怎么换成吃饭的大碗了?
    而且......而且他清清楚楚的看见,有一个碗还带了个豁口。
    完了完了,陆相公冷汗就下来了。
    拿两个破碗应对友邦,这成何体统?人家还不得和咱们急?
    面有慌乱,正要解释。
    结果,老酋长那边也是嗷的一声,又吓了陆君实一跳。
    只见老头儿颤颤巍巍捧着锦盒,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盒里的破碗,大喊一声,把左右族人都叫了过来。
    一众族人围着破碗又看了半天,老酋长终于回过神来。
    第一时间就朝身后吩咐了半天,再然后竟推出一百个精壮儿郎出来,叽里呱啦对着陆秀夫又说了一大通。
    陆相公都看傻了,这到底啥情况?
    直到老酋长比划了好几遍,陆相公终于领会。
    印第安老头大概的意思就是:
    这礼物太贵重了!他刚刚送出的那些完全配不上这样的礼物,所以他要用最珍贵的财产来回赠这份礼物。
    那就是——一百个成年奴隶。
    而且,老酋长邀请陆君实去他们部落做客,他们将用最热情的方式招待贵客。
    “这......这太客气了吧?就两个破碗而已!”
    陆相公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
    “啧啧啧。”马小乙砸吧着嘴,看着陆秀夫和陈宜中代表大宋正式出使印第安部落。
    “这两破碗这么好使吗?”
    赵维也道:“早知道人家这么善良好客,你特么倒是给挑俩好碗啊!”
    马二爷也觉愧疚,回了句:“下次,下次一定!”
    ......
    陆秀夫去了一下午,也没见回转。
    晚饭前派人传回话来,说是人家太热情,非留他们在那边留宿,无法拒绝。
    众人听闻,心中大定。
    只能说,陆秀夫和陈宜中都是能事之人啊!关系处到这个份儿上,大事可成。
    可是,谁也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就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陆相公夜砸营门,从托尔特克部落跑回来了。
    这可是大事,惊动了太后以及朝臣。连赵维都爬起来冲到皇帐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怎么半夜回来了?聊崩了?
    结果一进皇帐,就见陆君实衣衫不整,满面苦楚。
    “诸位无需担忧,相谈甚欢,人家已经允许大宋在其领地建立哨站。而且,日常供给也不用咱们操心,全由他们照应。”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这不挺好?那怎么还跑回来了?
    “实在是......”陆秀夫难以启齿,“实在是太过热情,且民俗有悖圣人教诲!秀夫不敢从之,只得回营。”
    “哦?”大伙更好奇了,“是何民俗?”
    “他....他....”陆秀夫犹豫再三,终还是说了,“他居然让其儿媳侍寝,秀夫实难苟从。”
    “哦!!!!”大伙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只觉好笑。
    而赵维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儿媳?
    那是老酋长的媳妇太老,专门给你挑了个年轻的呢!对陆相公可是真不错。
    嘴贱,蹦出一句:“陆相公倒是回来了,那陈相公......”
    “哦!???”大伙儿齐齐的变调儿合音。
    又是....男人都懂!
    好吧,这绝对是陈宜中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不过,黑他赵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那本来就是条老泥鳅。
    临安城破之前,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都不弃旧主,即便投降元朝的也都算堂堂正正。
    唯独这老倌,既不想投降背骂名,又怕死。于是,陈宜中跑了。
    人都到老家,才给京师写了份辞呈送上来。
    后来,谢道清谢太后亲自给他写了封信,求他念先帝之情救宋危难。
    陈宜中一看,这特么不回去不行,不回去也得背骂名啊!于是硬着头皮又回了临安。
    等到城破之时,老倌又跑了。端宗称帝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然后,端宗不幸落海驾崩,老倌一看不好,干脆以去越南借兵为借口,又特么跑了。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崖山大宋一灭,老哥儿一步到位,干脆逃进了吴哥深山之中,老婆孩子的一直藏到咽气。
    总结下来就是:有点正气,但没什么骨头。
    ......
    ——————————
    七日之后。
    张世杰亲点一伍兵卒,常驻西雅图,做为赵宋前哨,连通上下。
    而且,像这样的兵哨,张世杰打算一路向南铺开,每隔两百里就留一伍宋卒,其间于至高处设若干烽火信台。
    这样一来,无论是元军,还是留宋眼线循迹而来,皆可报之。
    而托尔特克酋长得知异客欲行南方,目的地正是托尔特克的家乡,还特意派了一个通晓纳瓦特尔语和加勒比语的老人与宋舟同行,从而方便将异客的善良慷慨,告知各印第安部落。
    准备妥当,大宋一行在老酋长的欢送之下,再次踏上了征程。
    只不过,张世杰没想到的是,他沿路布下哨站的想法显然有些天真了。
    本来,太尉觉得,数百里一哨,有个千人的斥候军够分了。他哪知道,宁王随口说了一句南方,却是特么的整整一万五千里之外。
    到最后,殿前左卫让太尉差点撒没了。
    张世杰心里有点虚,这宁王是要带大伙上哪去啊?还能回去吗?那可是一个万人队啊!
    陆相公更是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个大碗了。
    至于赵维,也好过不到哪去。
    有两件事,是让宁王殿下比较闹心的。
    第一,因为他嘴欠,陈宜中老哥儿彻底和宁王闹掰了。
    嗯,换了谁被这么揭老底,不杀人就不错了。
    反正陈宜中和赵维杠上了,放出话去,从此朝堂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而且,老倌还有话说,他在那留宿,难道是垂涎美色吗?那些蒙昧土人有什么美色可言?还不是为了大宋?还不是为了与土人交好,达成太尉所愿?
    结果,这话传到赵维耳朵里,赵维就回了一句话,“呵呵,可不就是美色?半年没碰女人,母猪都赛貂蝉了。”
    第二件比第一件更让赵维心烦。
    那就是,特么那个俘虏,撵不走的血头,又回来了。
    这回更死活都赖上赵维,就是不走了。
    而且,因为他,老酋长送的那一百奴隶,陆相公没法处理,因为大宋就没有奴仆一说。
    连私养的家仆、小妾都是合同制的,更不要说把人当牲口养的奴隶了。
    正好,赵维那有十几个伤的印第安人,还有一个“傻”的印第安人,身边又都是“愣”的大宋异种,索性,陆君实就把这一百奴隶全都扔给赵维了。
    而且,之后哪个部落还送奴隶,又无法拒绝,陆相公都往赵维这派。
    把宁王愁的啊,差点谢顶。
    “他娘的,话都听不懂扔给我干啥?老子还得供饭!”
    可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陆君实呢?
    赵维只得一路捡着陆相公的瓜落儿。
    一个半月之后,也就是大宋风尘仆仆,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赵维手下的印第安人已经接近一千人。
    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海岸,即便赵维也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军军民历时半年之久,终于到了这处生根之所。
    而身后的血头,操着鬼才能听懂的的汉、印混语,好奇地问着赵维:“主人,为什么要在这里上岸?”
    只见赵维一瞪眼,“说过多少回了,别特么叫主人!”
    转脸又道:“这不好吗?”
    血头老实的摇头,不好。
    “我觉得挺好啊!”
    “你看哈,如果像你说的,左上角是你们托而特克人的仇敌奇奇迈加部落,当然,他们很可能已经被阿兹台克人所击败了。”
    “右上角是让人神往的玛雅城邦,正东方的加勒比海岛上生活着彪悍的加勒比人。”
    “而下方,则是奇布查人和印加国王的领地。这多热闹啊!”
    血头摇头,“危险。”
    “呵呵。”赵维干笑,却是没有作答。
    有时候,危险是与机遇并存的。
    看向那片海岸,如果那位曾经在这里生活的托尔特克老人说的没错,这里应该是高山与平原并存,河网密布的一处好地方。
    而且,在太平洋一侧登陆直入内陆,行走百里,便是另一片海洋——加勒比海。
    而这片土地在后世,也有着一个被人们所熟知的名字。
    巴拿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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