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感受着空气里浓郁的水汽以及越来越冷的气候,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正在水上,且正在北上。

    曲阳就在曲水下游,再往北就是云水了。

    云水在唐国这一段是个凹字形状,不管是向西去辰国还是向东去齐国都是往北。阿珩推测自己正在去齐国,为何不是辰国或封国?辰国没人敢动自己,至于封国,封王才而立之年,离死还早着呢。

    齐王,年纪不小了,又忧思过度,算算大部分君王死的年龄,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大部分都是在三十岁到四十岁时左右就蹬腿了,碰上宫变什么而完蛋的君王另当别论。

    一句话,齐王快死了。

    快死了,并不代表就愿意顺从命运去死。

    从容赴死,不论是与人搏杀而亡,亦或是自然死亡,都很难。总的来说,前者比较容易,慷慨赴死多是基于义气,简言之,脑子被热血给控制了,理智飞了。自然死亡却是最可怕的,在它面前,根本没人能热血沸腾。

    不论王侯将相,都无法坦然面对自然死亡,只是不论能否坦然,都得接受,因为无从抗拒。

    历史上倒是有个战胜了死亡的人——炎帝,但她最后还是死了,虽然不是自然死亡。

    齐王与炎帝显然不是一个段数,炎帝是活太久所以活腻了,齐王,还没到那份上,相反,齐王非常迫切的想活下去,不论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如他当年借敌国之力宫变夺位。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过程如何,重要吗?

    不重要。

    只是,就算过程不重要,齐王就没想过后果吗?

    阿珩很是无语。

    疯了。

    阿珩一直没有逃跑的机会,双手一直被反绑着,给她送的饭食也不是华族人惯常食用的菽粟,而是羊奶,她不用动手也能进食。匪徒将盛着羊奶的皮囊远远的抛在她的身前,坚决与她保持至少五尺的距离。

    真了解她,靠近她三尺之内妥妥的是她的俎上肉,哪怕她的双手双脚都让绑着也不影响这一事实。

    为了少受点罪,阿珩一路上都很配合,似乎一点逃跑的心思都没有,每日都在活动自己双手双脚上的肌肉,绑太久了,血液不流通,很容易就废了。比起不一定能跑掉的逃跑,她更关心身体的健康。

    阿珩配合,匪徒也松了口气,若这位真要闹起来,他们也不知自己能否将人活着带回去,以及自己是否有命活着回去。这女人身上的毒简直恐怖,换了好几个死士才将她身上零零散散的东西给摘干净,为何换了好几个?因为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中毒了,而阿珩,绝不会给解药。

    即便从阿珩身上掏摸出了至少六斤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死士们也不能确定阿珩身上是不是干净了。

    这女人连头发和指甲缝里都有剧毒之物啊!

    头发里也就算了,不一定碰到,但指甲缝里.......死士们只想腹诽,苏神医您就不怕一个不留神把自个也给毒死了?

    见识了这女人的恐怖,死士们对阿珩的态度非常好,除了打死不肯靠近阿珩三尺,以及不解开绳索这两点,阿珩要什么就给什么。

    双方相互配合,一路上都走得省心,很快便到了条原。

    阿珩第一次忍不住腹诽云水水系的发达,这才多久就到了条原,最多两日,更可能两日都没有,中途连下船换路都不需要。到了渡头,死士们收拾了很久才来接阿珩出去。

    关在船舱里太久,终于见到日光时,阿珩忍不住眯缝起一双异常明亮以至于亮得慎人的眸子。

    这段时间一直以羊奶为食,就没吃过正经的吃食,不免脚软,阿珩一个踉跄便掉进了滔滔云水里。

    死士们:“.......”

    虽无语,但秉着越到最后关头越要加倍小心的精神,死士们反应非常快,也可能是早有准备,阿珩一跳,死士们立马拉起了一张渔网,从水里拉起来的。

    阿珩:记得替我问候你们祖宗十八代。

    不论愿与不愿,阿珩再一次进了齐王宫,这一次见到的不是齐威王,而是齐威王他儿子。

    见到齐王第一眼,阿珩便忍不住腹诽,齐王您老这是多忧国忧民啊?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怎么都有七老八十了。一看就是平日里想太多,工作量太大,尤其是前者,大脑也是需要休息的,您老莫不是以为您和我一样?就算脑子快糊了,也能很快恢复?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普通人族的恢复能力与羲和氏后裔完全不是个级别,因此齐王四十岁的年纪老得跟七十岁似的。

    阿珩着实好奇,齐王的脑子平日里究竟是有多活跃才能将他自个给折腾成这番模样?

    齐王没有读心术,瞧不出阿珩想什么,但也不在意,而是道:“你应知寡人想要什么。”

    阿珩也道:“那你也更应该知道我不可能给你。”

    给了她就得让人吃了,当她傻还是咋的?

    齐王不以为然。“你得知道,这世上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阿珩想也不想的怼了回去。“那你怎么不乖乖去死?”

    “寡人乃齐国之君,国不可一日无君。”齐王理所当然的道。

    阿珩继续怼。“你不是有太子吗?让他继位,国便有君了。”

    阿珩成功将齐王怼得找不到话说了,因此进了暴室。

    暴室是每一座王宫都会有的东西,专门用来惩罚宫人的,偶尔也会有公子王姬进来,不过后者进来还能平安出去,至于前者,进来了便不要想着囫囵着出去。暴室的狱卒都是下等阉人,阉人本就有些心理畸形,而暴室里的阉人是最畸形的。

    阿珩淡定的进了自己的牢房,发现自己对面那间牢房的住户是熟人。

    “大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

    在干草里睡觉的差不离闻言不由睁眼,翻身一瞧。“来了啊。”

    “你知道我会来?”

    “齐王最多再活个一年,不是你就是师父,再不就是你还没断奶的子嗣。断云雪山,齐王的王权再至高无上也没辄,那就只能抓你了。至于你的子嗣,在洛邑掳走宰辅之女,难度在刺杀辰王之上。”差不离稍微一扒拉便猜得到齐王会打谁的主意。

    阿珩瞅着差不离身上白底蓝边囚服上的血迹。“你没告诉他如何炼制长生药?”

    差不离回以白眼。“我若是会说,二十多年前就该跟离王说了,长生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也见过被苍凛给弄得生不如死,哪怕崩溃了,崩溃到极致后也会清醒过来的那个可怜的家伙。

    “那为何不说?”

    “想杀一个人和想吃一个人是两回事,让别人吃一样不是一回事。”

    阿珩挑眉。“真没想到师兄你如此有人性啊。”

    “我是人,不是畜生不如的渣滓,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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