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柳从之……
    厉明笑笑,有白夜在,他不担心。
    厉明并非善类,多疑猜忌,然而有一人他不会疑,这人便是白夜。
    白夜是一条永不会背叛的忠狗。
    他自幼追随厉明左右,无比忠诚,就算厉明流落在外,白夜仍以命相护,可以肯定的是,若厉明有一天登基为帝,白夜则会成为月国天蚕。
    只忠于君王一人,绝不背叛的天蚕。
    主仆数年,不变的唯有信任二字,有白夜在柳从之身边,厉明一点也不担心。
    当夜,厉明动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前往月国。
    他走得无声无息,但显然再是无声无息也逃不过柳从之的眼——就如同厉明也总能知道柳从之一方的消息一样,大家都是聪明人。
    传言中大病初愈的柳陛下接到消息,似笑非笑一抬眼,道:“月国这下恐怕热闹了。”
    柳陛下这几日看着精神确实不错,笑容颇为愉快,只是柳陛下愉快了,恐怕就有其它人高兴不起来了。薛寅懒懒看他一眼,“我们这儿也一样热闹。”
    厉明与纱兰之争,必有胜负。正如柳从之与冯印之争,也必有结果一样。
    如今两边都掐起来,着实是热闹得很——一开始分明是奔着两国交战来的,结果现在却是两国内战,窝里斗斗得欢快,想来也是无奈。
    薛寅正了正神色:“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据柳从之接到的军报来看,冯印已派军前来“平乱”,现在人只怕已在路上,得想出个对策才是。
    值得一提的是,那神通广大的从宣京城内给柳从之传递绝密军情的人物乃是柳陛下手下的老熟人袁承海袁大人。冯印把持宣京,这一封密信来得不易,更来得蹊跷,柳从之却笃信信中所言属实,薛寅懒洋洋问柳陛下何以如此,柳从之却只微笑:“用人不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薛寅把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诚恳地请教:“那冯印算什么?”一个美妙的意外?
    柳从之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冯印是把快刀。”
    快刀用起来趁手,可也伤手。
    薛寅若有所思,抬眼看柳从之。
    柳从之正把玩着一个挂坠,这挂坠是当日游九给他的,乍一看平平无奇,然而柳陛下拿到这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后却时时不离身,也不知这小东西有什么出奇的。
    薛寅侧头看一眼那挂坠,挂坠乃是玉质,中间似乎是中空的,然而一眼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稍微疑惑:“这挂坠……有何出奇之处?”
    柳从之细细端详手中挂坠片刻,微微一笑,“此物名仙人玉。”
    仙人玉?薛寅眉头一扬,这名字带一个仙字,倒似乎是意有所指。
    柳从之却只说这一句,而后将挂坠收好,好整以暇地笑道:“你觉得为今之计,应当如何?”
    薛寅打个呵欠,眼神缓缓沉了下来,“打!”
    薛寅五官生得秀气,眉眼其实很柔和,然而每每他真正把眼睛睁开的时候,那份柔和就褪得无影无踪,只余锋利的兽性。
    像一头危险的小兽。
    柳从之眼含欣赏,十分专注地看着薛寅,目光柔和如水,嘴角笑容浅浅,丁点锋芒不露。
    初见柳从之的人极易被他温雅的外表所蒙骗,但薛寅自然不在此列,相反,他见柳从之第一眼时,心中便有浓浓忌惮。
    可时至今日,这份忌惮却反而逐渐消散,柳从之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柔和,小薛王爷直觉敏锐,自然分得出什么是假惺惺什么是真正柔和,被柳从之投以如此温和的目光注视,抬眼望入柳陛下幽深的眼瞳中,一时有些晕乎,晕了一会儿,脸竟慢慢地红了。
    这么一晕,周身那份锐利与兽性就不见了痕迹,一张面孔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眼神稍微朦胧,仿佛一只迷迷糊糊间被驯化了的,收起浑身爪牙与戾气的小兽。
    柳从之面上的笑容忽然化开了,声音低而柔,淡淡道:“那我们迎上去,打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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