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凡是身为妖, 都有一个宿命——需要遭受天劫。

    其实不仅是妖需要遭受天劫, 仙和魔也是需要历劫的。一般来说,作为一只妖, 在一千岁左右的时候会受十六道雷劫。熬得过这雷劫的,便能好好地活着,如果熬不过的话,那么便要呜呼哀哉了。

    沐微的天劫是在他正好一千岁的时候来的。十六道雷劫对妖来说很困难了,他当时受了那十六道雷劫,浑身是血, 被妖皇妖后安置在床上好好地待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天劫约莫着也是要到了吧。谁知道,后来的望与等人都遭受了天劫,而我依然好好儿地活着,一点天劫的迹象都没有。我觉得困难是老天爷把我给忘记了, 压根儿就不记得还有我这号妖怪, 遂安安稳稳地过到了现在。

    都这么多年了, 我的天劫还没有到。莫非是因为我的前世是上仙云惜,所以苍天对我宽容了许多。

    既然没有到,那我也不多想了。

    我觉得像橆歌这么活着其实也挺累的。她虽然被万民公分着, 宛若神一般在这个国度里面待着,但是她的命运是被定下的。二十九岁的时候需要赴死,只能活到二十九岁,一生都尝不到情爱的滋味,也着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信仰至深, 存活至累。

    苏慕安罗给笈多安上了一个叛国罪,判了死刑。祭司在神宫里面占卜,结果说这一年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祭司可占了自己?”苏慕安罗今日身穿着一身华服,在占台的下面,问橆歌。

    “祭司不能占卜自己的命运。”橆歌道。

    “祭司可占卜了孤这一年的运势?”苏慕安罗继续问道,周遭的人已经被他挥退了,只有那么一两个近身的侍从。

    “王上这一年,会娶王后。”橆歌看着手里的龟甲,认真地道。

    苏慕安罗微微一挑眉,笑了起来,“那祭司这次占卜倒是不准了。”他的衣服里侧,挂着一个红色的耳坠。

    “本司不会错。”橆歌淡淡地道。

    果然,这一年,苏慕安罗的臣子们纷纷觐见,说王上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只怕是对国运不好,国祚不畅。

    他们还谏言,说苏慕安罗的姑姑的女儿正是好年华,人也貌美,身份高贵,是难得的好人选。

    苏慕安罗坐在明台上,橆歌站在祭台上。

    苏慕安罗看着那个谏言最激烈的老臣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爱卿,你娶了几个妻妾?”

    老臣子不料苏慕安罗会有这么一问,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回禀王上,臣娶了一妻八妾,生好六子二女。”

    “妻如何?妾如何?”苏慕安罗继续道,“爱卿都喜欢吗?”

    “妻是父母定下的,妾是臣喜欢的。”老臣子道,“王上若喜欢,也可以纳妾。”

    “呵。”苏慕安罗不冷不热地道,“爱卿觉得孤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吗?哪个律令要求孤一定要娶妻纳妾?孤就是不娶不纳,又有何妨?宗族那么多,过继一个有何难?再者,伽湿神说了,孤是他的人选。孤的国度,孤来管辖,孤有分寸,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老臣被堵得哑口无言,仍不死心地道,“王上,国祚要延续……”

    “来人,”苏慕安罗不等他的话说完,便道,“给蒙太古找十个女人来,伺候他,三日后再让他出来。现在带下去。”

    那个老臣蒙太古愣住了,却被人给带了下去。苏慕安罗冷冷地扫视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臣面面相对,没有人出言。

    “孤的江山,孤来治理。孤的婚事,孤来主宰。”苏慕安罗淡淡地道,伸手拿出一块璞玉,扔到了地上,淡漠地看着那些摔成了碎片的璞玉,“谁在敢妄言,与此玉同。”

    他遥遥看着橆歌的方向。

    她的背后,是青山绵绵,横亘在这座国度之前,此刻雪来,恰逢青山白了头。当时见了青山老,满目都是她的白衣红袖,在雪中风里,离他那么远。她远在祭台,他遥不可及。

    神祇说,祭司要守身。

    臣民说,王上要延后。

    所以祭司和王上,没有任何可能性。

    到不了白首,走不过信仰。

    苏慕安罗看着她,笑了。

    橆歌看着他的笑容,那般苍凉却又那般猖狂。猖狂的是这个国度的王,凄凉的是这个人的感情。

    她微微闭了眼,一对视之后便低下了头。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一个在笑,一个在叹,中间是群臣。

    她的背后是青山,他的背后是宫阙。

    待臣子走了之后,我看见苏慕安罗从明台上下来,一步步走到了祭司的身边,“祭司啊祭司,你说我一生情路多舛,你对了。”

    橆歌的手微微攥成了一个拳,而后又松开了,“王上何苦呢?”

    “可是祭司,你也错了一件事情。”苏慕安罗得意地看着她,“我的大祭司啊,我这一年并没有娶妻。你,错了。”

    橆歌失笑,“何必呢?”

    “孤宁缺毋滥。”苏慕安罗看着她,“二十九岁,还有十一半年。祭司,还有十一年,孤就赢了。”

    橆歌伸手捂住了眼睛,“王上,我是祭司。”

    “孤知道你是祭司,孤从来没有勉强你任何事情,不是吗?”苏慕安罗偏着头,疑惑地道,“孤也没有让你接受孤的心意。”

    “王上,你很好”橆歌忽然说了一句这么毫不相干的话。

    苏慕安罗笑了起来,“孤知道祭司说的是实话,孤也觉得孤很好。”

    橆歌:“……”

    良久,她才无奈地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孤不是厚颜无耻,孤啊,只是喜欢说实话罢了。”苏慕安罗笑着道。

    橆歌:“……”

    苏慕安罗望着她,目光深邃,“祭司,问你一个问题。”

    “嗯?”橆歌疑道。

    “如果天下掉下一张脸,你要不要?”苏慕安罗看着她,歪着头。

    “啊?”橆歌狐疑着,“为什么要,当然不要啊。”

    “那这就是不要脸呀。”苏慕安罗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橆歌:“……”

    “如果你说要的话,孤可以说,你脸皮厚。”苏慕安罗继续笑着说。

    “哪个学的?”橆歌问道。

    “昨天孤的小侄子问他的长兄,被孤听到了,觉得好玩,便与你说。”他说着,眉眼弯弯。

    橆歌:“……”

    三天过后,蒙太古出来了,路都走得不稳当,摇摇晃晃的。

    我看着他一脸气力不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慕安罗这方法倒真是不错的啊。

    这之后没几天,听说蒙太古死了,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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