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太郁郁寡欢,对于她来说,伤心的不是故人原来一开始就用心险恶,最难过的是,胡皇后跟先太子夫妇,从来与人为善,最后却不得善终,而害死他们的人,却还风光无限的活在这个上,并且仍旧死性不改。
    “我已经让人去找刘姑姑了。”贺太太压低了声音,回过神来看着苏邀,神情凝重的说:“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那我连皇后娘娘的死也不敢觉得当真就是皇后娘娘病重了,刘姑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老人,是我们在北地的时候便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皇后娘娘去之前,刘姑姑忽然离宫了,据说是回老家探亲去了,后来却一直没再回来过,再后来,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太子在围场被贬,你祖父出事,后来便是太子在山东被山匪莫名误杀,你外祖父也跟着.....这么多年,我心力交瘁,如今才想到,当年的事,其实早有迹象了。”
    苏邀知道贺太太的那种心态。
    那种后悔没能早些察觉到端倪,好拯救那些重要的人的懊悔和痛苦,她完全可以了解,因此她忍不住圈住贺太太的腰,将头搁在贺太太膝上,轻声安抚:“外祖母,不要这么想,坏人做坏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先知会你一声,她们预谋已久,连皇后娘娘也被骗过,二皇子三皇子尚且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也没有什么可自责的。”
    贺二奶奶也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是啊娘,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哪里能怪得了您?您不要自责了,现在怎么应对才是要紧的。”
    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了。
    连贺二奶奶这样怕事,凡事恨不得先撇清自己的人,也觉得无法再忍。
    对方简直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命,先是在宫里陷害苏邀,险些害的苏邀背上个谋害公主的罪名人头落地,而后又是差点要了她跟婆母的命,下一次呢?谁知道他们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只要想到身后有这么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贺二奶奶就觉得身上不寒而栗。
    “是啊。”贺太太反应过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才散去了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现在自然最要紧的就是抓着齐氏她们的身去查,这件事疑点重重,看齐氏认罪认的那么痛快,只怕是想着断尾求生,保住背后的那些人。”
    她彻底冷静下来,忍着困乏和心悸,垂下眼帘说:“我要进宫求见圣上了。”
    苏邀跟贺二奶奶都抬头看着她。
    贺二奶奶紧张得有些结巴:“娘,您,您是不是太冲动了?咱们手里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呀.....”
    “证据不会自己跑到面前来。”贺太太见苏邀若有所思,便忍不住欣慰,果然还是一手带大的外孙女最能体会她的心意,她跟贺二奶奶开门见山的道:“对方还有许顺这个次辅在,现在有齐氏在前头顶包,只怕过不了几天,这件事的首尾就会被清除的干干净净的。”
    她说完这句话,苏嵘便过来了,贺太太没有迟疑便让苏嵘进来,当着苏嵘的面,并不避讳的道:“那我们只能趁着他们还没准备好,先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是要慌的。”
    慌才会出错。
    苏嵘虽然之前没在,但是一听见贺太太这话便明白贺太太在说什么,他看着苏邀点点头,坐在边上说着自己如今新打听来的消息:“就在刚刚接到消息,齐氏死了。”
    贺二奶奶睁大了眼睛:“可真是够快,也够狠毒的!”
    苏嵘的面色同样少有的凝重,对贺太太道:“您要进宫,宜早不宜迟,再晚一些,只怕确实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贺太太嗯了声站来,面色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我进宫求见圣上,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
    苏嵘立时便也紧跟着说:“我送您吧。”
    “我也送您。”苏邀站来挽着贺太太的胳膊:“我跟哥哥一道送您,就在宫门外头候着您。”
    贺太太本想说不必了,低头却见苏邀的眼睛湿漉漉的,心顿时一软,随即叹了一声气:“好吧,那便去吧。”又看着贺二奶奶沉声说:“老二家的,这个家迟早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当的,你大嫂不在,京城便是你当家,你要拿出气魄来,别叫我担心家里。”
    贺二奶奶才经历过这样的惊险,此时早已经把从前的那些小心思和小计较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听贺太太这么叮嘱,当即重重的承诺:“娘您放心,我明白的,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马车驶离了贺家在的这条街,贺太太出神了一会儿,心思有些乱糟糟的,心跳的很快,怎么也没法把那股惊悸给摁下去,睁开眼见苏邀正在泡茶,便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丫头,可真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猛地颠了一下,小几上的茶水全都倾倒在车里铺着的毯子上,贺太太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在通州的时候就是马车出了事,现在这么剧烈的颠簸,她立即便往不好的地方想,掀开帘子厉声问:“怎么回事?!”
    不见苏嵘过来,只有庆坤苦着脸对贺太太跟苏邀说:“亲家太太,四姑娘,前头堵住路了,说是前头有一辆马车压伤了人......”
    这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毕竟虽然大周令,严禁在闹事跑马,可从来就有那种不听话的人。
    贺太太皱了皱眉,苏邀却已经拉着她对庆坤说:“让开些。”
    贺太太有些不解,但是见苏邀已经掀开帘子下车,只是略怔了怔便跟着苏邀后面也下了车。
    “你觉得事情又不是巧合?”贺太太压低了声音,想到齐云熙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心里的厌恶就又克制不住的涌上来。
    话音未落,几乎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贺太太便听见轰得一声巨响,她跟苏邀乘坐的马车顶瞬间被砸穿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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