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温玉鹤这样有定力,又行事潇洒,他其实很不乾脆的,所以宁可都别去沾、别去想。

    以前逃出蓬莱宫,到这清波镇,他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古怪的恶梦。现在他觉得这是连环梦,醒了又醒,却还在梦里,这个梦是个牢笼吧。他不是很清楚陆松禕为何陪他进这牢笼,那头鹿仙是傻了不成?

    想到这里,王晓初眼底又泛起淡淡笑意。有时想着温玉鹤,也会不经意的想起陆松禕这人,很奇怪的感觉。当初他被推开,是真的很生气,恼羞成怒的想着再也不要给陆松禕好脸色看了。

    可是不知不觉,陆松禕走近了,他们成了老交情、老朋友。姓陆的老是将他当作孩子,跟温玉鹤一样,不,比姓温的更爱倚老卖老。不过王晓初并不讨厌,他其实有点向往这种生活,彷佛有了一个家人,有个能依靠及付出的对象。

    所以他默默珍惜着,这份难得的情谊。当初被推开以为是羞辱,後来才觉得不可思议,有这麽一个人不是为了欲望和其他目的走近他,这样就够了。

    「嗯,不对,也不算是人。是头鹿呢。」王晓初嘟哝了句,沉入梦乡。少顷,一缕烟纹自虚掩的窗缝流入室里,陆松禕悄然现身走到床边,看着自渎後还不收拾的青年摇头抿嘴,像个老妈子一样把书放回抽屉,再把脏了的衣物卷好丢去一旁准备拿去洗,然後抓着王晓初的膝盖把一脚抬高,轻手轻脚取出沾着体液的玩意儿,塞到那堆待洗的衣物里一并处理。

    整理好以後,陆松禕施法让人悬浮到半空,找了套单衣给人换上,最後让人降回床上盖好棉被,忍不住蹙眉叨念:「这天气玩完还不收拾,就不怕着凉?你是修习仙术却还不是仙,傻子。」陆松禕时常不在云来坊,只要他在就会看不惯王晓初这等散漫的习性,於是动手替人做牛做马的,有时他真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个老不听话的孩子,伤透脑筋。虽说忧烦如此,却有种从没有过的充实感,也许就像当初师尊照顾他们师兄弟是差不多心情吧?

    尽管他心里这样解释,却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师尊是不可能连这种私事都管的,许多事点到即止,而他对王晓初实在涉入得太深。许多次都想丢着不管,但次次都回头。蓬莱宫遇袭的事件一了,王晓初率先出走,然後东莺和宋镶也离开,他将宫主之位交给源翁後也走了,漫无目的旅游。

    有一天来到清波镇,他发现王晓初又回来当云来坊的主人,自那之後就时常联络,最後王晓初乾脆在这座院里给他留了一间房,让他随时回来有个能歇息的地方,顺便请他打听温玉鹤的消息。

    「真说不清是什麽缘份。」陆松禕睨着床里安睡的男子低道:「孽缘吧。又不是我欠你的,师弟……快回来收拾这孩子。」陆松禕回清波镇与王晓初相聚,王晓初说云游修行不差这几日,要他多留一阵子,接着就拉着陆松禕去给乡里们看风水、算命、问事,还接受邻镇的请托去赶海怪什麽的。陆道长的名声传得更远更响了,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王晓初半开玩笑说要给他到近郊寻块宝地,盖一座看起来神秘高深、住有高人的芦屋,给他做生意,陆松禕一口回绝,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这天陆松禕逃得不见人影,钟栎来帖邀请王晓初前去新开张的赌场同乐,钟栎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和异邦商人合作在隔壁渔村买一块地盖赌坊,这赌坊规模不小,俨然是一座大庄子。里面除了一般搏奕项目,还有赛马、搏击,连京城人士也慕名而来,吸引不少客人,於是又在那村里开设了新的邸店。

    王晓初写了封用词暧昧模糊的回帖,说是有空就去,没空就择期再访,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赌坊这类的场所。夜里陆松禕回来,发现王晓初在院子石桌上趴着睡着,好像是在等他,心里过意不去,把人横抱着要进屋去。

    王晓初被惊动醒来,睡眼怔忪看了他一眼,目光怨怼:「你舍得回来了?跟你开个玩笑就跑走,你这男人真没意思。鹿果然就是没胆。」陆松禕汗颜,不想跟一个还没睡醒的孩子吵,这时一个东西从王晓初袖怀滑落,他问:「什麽东西?」王晓初从他怀里挣脱落地,帖子先被陆松禕捡去,他烦得吐了口气说:「没有什麽好看的。钟胖子又来信了,这都第三封帖子了,老爱催我去捧场,钱赚这麽多连熟人都想坑啊他。」「你就去敷衍一趟也好,让他闭嘴。」

    「你忘了我是为何被我爹卖掉的?」

    「这次我陪你。」陆松禕拿着帖子,自信满满跟他说:「我们有仙术,还怕输钱不成。你心中有阴影,就认份了,甘愿躲一辈子、怕一辈子?」「谁说我怕!」王晓初飘开目光,犹豫挣扎,低哝:「我只是很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仅此而已。」事实上,钟栎开设的赌坊和乌烟瘴气几乎沾不上边,靠财力打通关系有官场人士护持,这声色场所是极尽奢华,堪称富丽堂皇。王晓初和陆松禕雇车抵达时都为之咋舌,赌场虽是主要娱乐,但周边有酒楼、茶馆、戏台,不远就是供人下榻的邸店,更有刻意搭建的高楼能让客人观海、观星,或是长亭观浪。

    他们两个一进赌场的迎宾楼,钟栎就收到消息赶过来迎接,钟栎身边的女人又换了新人,王晓初却是见怪不怪了。钟栎十分得意带他们两个参观介绍,还连连称谢,说其中不少花样都是以前听王晓初随口一提才造出来的,比如那个能观浪的双重长亭。

    陆松禕在一旁窃笑,调侃王晓初一句:「你是自作自受。不过这姓钟的对兄弟朋友倒是不错,还懂得感念。」王晓初汗颜,钟栎热情招呼,却见他没什麽兴致,向他提议说:「要不我们去竞技场吧。那里不光是各家奴隶比武斗生死,还有人和猛兽的,自诩武艺精湛的人也可以签了生死状下去打一场,相当过瘾啊。」陆松禕听到人兽互斗有点好奇,王晓初没有意见,点头就跟过去。三人坐在搭高的贵宾座,一个楼上刻意凸出的观赏台,能居高临下就近观赏战斗情况。他们到的时候,恰好是一个奴隶在和一个高头大马的巨人对打,那奴隶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但也看得出原本是精壮的身材,只是不知过着多久这种日子,浑身新旧伤痕,衣衫褴褛,而巨人是个光头倒还好一些,但仅着一套兽皮粗糙缝制的衣物蔽体罢了。

    两人身形相差甚大,围观赌徒无不狂热嘶叫。钟栎身後的两个女子拿手帕掩鼻,似乎很讨厌这里充满血汗腥臭的气味,虽然深秋了,但下面打斗的两人都很臭。

    钟栎看王晓初也是微皱眉头没有动筷子吃东西,尴尬的笑说:「底下那个奴隶虽然很臭,不过也算是厉害,这几个月一次败绩都没有。就是忙着打斗,没空洗澡,脏了些。等下我就让人拖他去马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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