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舍下你盼了一辈子的东西。其实你是害怕拥有吧?是不是没学过如何维系那份羁绊?为师可以指点一二。」少女露出三八的嘴脸,嘿嘿笑了两声。

    温玉鹤斜睨她,像是有些怀念,眼神温柔浅浅笑了下。

    「不必你费心了。他已有师兄陪着不是?」

    少女说:「你可知他守着你的躯壳,那具躯壳还残存你的意识和力量,以『你』最原始的本能存在,可是渐渐的它会凋零、衰老死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麽更糟的事。」温玉鹤不在乎,无所谓的回她说:「与我无关。人死了就该放下一切,我既然封闭神识迈向灭亡,就不会管那具皮相的变化了。不过就是个虚壳。」少女冷笑一声,提醒道:「真是个不责任的男人。」「师尊没有资格跑来对我问罪吧。」「我只是想提醒你,对你来说那虚壳什麽也不是,可对别人来说就不一定了。那孩子,唉,我想他或许会守着你根本不在意的东西直到老死吧。」「师兄不会让他那样的。」「是啊。可是你别忘了那孩子身上有你的印记,本来你一死他也能从印记摆脱,可是他心心念念都是你,他会随你的虚壳消亡,就连小陆都救不了。」少女说完轻笑一声,说:「不过反正你不在乎了。对吧?」温玉鹤转头正视那少女,裸足走下冰岩,踏雪无痕在雪地间步向她,平淡提问:「你是师尊,但也不是她。你是……」少女的模样化作另一个少年,少年有一双凤眸宛如秋水,他眨着无辜的眼说:「不要紧,我会跟你一起凋零的。我们已经是一体的,还有陆松禕也是,他也随我一起凋零。一环扣一环,谁都不能没了谁。」温玉鹤一愣,听那少年转身背对他喃喃自语:「不要紧的。你等我等太久了,就像我等你一样久,你从火海中找到我,我也会找你,一直找,和陆……」少年的身影很快被风雪湮没,世界又是纯白而混沌,没有天地,只有温玉鹤独自一人,然後再过不久他这层意识又会如短暂激起的水花,迅速归於平静,不复存。

    温玉鹤沉静凝思,他的双手和双脚产生变化,变得苍白,眼看又要变成一块玉石了,然後再从一块玉石化成一堆冰雪,相融於虚无、混沌。

    怦。怦。怦怦。怦怦。

    有个念头在鼓动,有种欲望和情思牵扯、交缠,勾勒出他的记忆和念想,他开始在这变化中挣扎,双手一振,冰玉碎成尘埃变成一双雪白羽翼,一声鹤唳,他的神识被某种强烈情感唤醒,复苏。

    「不能让王晓初消亡。」唯独这件事不在他意料之中,这份感情和执着都不在意料之中。

    * * *

    温玉鹤开始意识到自己存在时,是因为手里的温度和触感,他牢牢握住某个人的手,某个被他这躯壳当作养分依附着的人。

    世间万物为了生存,一开始都需要诸多条件和求生能力,比如人,一生下来就有血亲照顾,若是没有,也会有别的方式勾起他人的怜悯心去注意自己。他记得第一次看到王晓初的时候,这孩子还是个少年,浑身狼狈不堪还在火海中逃生的模样,不知为何触动他内心,恍惚中好像看到他和姐姐的过去,当时他有种矛盾的想法──一个冲动是上去了断那个柔弱不堪的少年,提早结束这少年的苦难,另一个确是去延续少所想要的生命。他做出了选择,不管再重演几遍,他大概还是会把那少年捡回来吧。他想知道少年在没有尊严、节操和地位的情况下,是否会自己求死。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人逐渐心软,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停止不了。

    就像在盆景里发现生了一株杂草,一时没狠下心拔除,後来发现它生气勃勃、日益茁壮,都是自己纵容出来的,竟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之心,再也舍不得除去。

    温玉鹤没料到有朝一日,因果轮回,自己抛弃的躯壳竟会让王晓初这杂草捡去,他也成了杂草,依附此人。不过,他不仅是杂草还是毒草吧。不管怎样,他苏醒了,这个人必须对他的一切负责,因为他是为了王晓初才回来的。

    他环顾房间情况,再看自己和王晓初不着寸缕,动手收拾善後。这期间发生的事,这身体所有的经历和记忆都逐渐回流,他一面调适,一面照顾王晓初回床里躺好,然後坐在床边沉思。

    日暮时分,陆松禕出现在院里,行路匆匆的样子,每一步都用了法术跨越距离,一眨眼就来到门口。温玉鹤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睐人,不冷不热的说:「师兄,回来得真早。」本来要睡熟的王晓初眼睫颤动似是要醒,温玉鹤往他额头轻抚,施术同时哄了句:「你好好睡一会儿。」陆松禕见温玉鹤那神态,以及应对王晓初的样子,肯定的说:「你醒了。」「是啊。你很失望?」温玉鹤偏着脑袋笑睇他,好像很乐於看见陆师兄受到打击,虽然陆松禕那平常冷淡死板的脸只是变得更阴沉而已。他把床帷放下,走向门口说:

    「你睡他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有什麽好意外的,该意外的是我才对。」陆松禕目光直直望着房里睡着的男子,看都不看温玉鹤一眼,他冷哼应了句:「意外我喜欢上他?」「不,我意外的是你明知睡了他可能会唤醒我,还那麽……沉迷。那个荤腥不沾、谢绝美色的陆师兄,呵呵、哈哈哈,真是教我另眼相看。」温玉鹤走出来,将房门关上,说着调侃人的话来到院子里,大肆取笑了一番。

    陆松禕不再进房间打搅那人休息,转身跟着走到院里冷眼睨人。「他身上虽是有你的印记,但他的心并不受你拘束。」「我没打算管他心里想什麽,反正我的一切他得负责。我不回蓬莱了。」温玉鹤来到院里一隅,有个石台上搭着三列的木架,上头横陈各式各样的盆景,养了不同品种的松柏枫柳,也有小盆的野茉莉和椿树,似乎是费心搜罗来的,这个镇往来商人旅客多,总有办法找到一些好的盆景素材。

    「晓初为我做的,每天都悉心照料着。」温玉鹤看着那些入冬落叶、休眠的花树,从树型和整理枝叶的细节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他像在炫耀一般瞄了陆松禕一眼,取笑说:「师兄那堆竹子也长得很不错,再过不久就能挖冬笋吃了吧。哈哈哈。」陆松禕反讽说:「晓初看人看事都通透,自然晓得你我的习性,像你那麽花心的一个人,应付起来就是麻烦了些,和专一的人就不同了。」「师兄难道在说自己专一?我怎麽认为是单调,没情趣。还好我醒了,要不晓初往後可得无聊死了。他年纪还轻,喜欢新鲜事物,应付我这样麻烦的人也是他的乐趣吧。」「师弟依旧不知廉耻谦逊为何物。」

    「不知道也活这麽久啦。」

    「你是不是想打架?」

    温玉鹤挑眉,两手一摊问他说:「打架?你不怕坏了晓初这些心血?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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