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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周自恒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他向明玥表白的场景。

    要有一束娇艳的红玫瑰, 有摆成爱心的烛光, 有恰到好处的天气, 有热闹的人群, 有热烈的掌声,明玥要穿漂亮的裙子,戴漂亮的发饰, 他要站在红烛里,摆帅帅的姿势, 弹优美的吉他曲。

    他会唱《月亮惹的祸》,等明玥羞答答地走过来, 再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也想过明玥的回应, 也许是轻轻地点头,或者是娇滴滴地应答, 再或者, 是亲他一下,他会把藏好的玫瑰送到她怀里。

    那一天, 南城的天幕上一定会挂著一弯月亮,月光会在古城上空倾泻, 她的眼睛也会弯成月牙, 露出两个甜蜜的小酒窝。

    那是他想象中,最浪漫和盛大的告白, 郑重而美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样的简单、草率。

    他握著手机,没有面对面的交流,话筒有一些杂音。他烦躁到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 没有深情的前奏,也没有动人的话语,甚至坏脾气地吼了他的小姑娘一声。

    但明玥没有嫌弃,傻愣愣告诉他——“我在点头。”

    没有鲜花,没有蜡烛,没有掌声和祝福,她就这么答应了一场仓促的表白。

    周自恒的心里涌现出千种思绪,万种情思,心里一颗小树像是吸足了琼浆玉液,蹭蹭蹭往上长,开了满树沉甸甸的灿烂的花朵。

    他在这一刻忽而明白,这个世界并不会对他温柔以待,西方上帝,东边佛祖,都不会对他特殊照顾,但明玥会。

    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小姑娘,会关心他的喜怒哀乐,会和他撒娇说笑,会甜甜喊他“周周”,会轻轻亲他脸颊,更会在他说出“我喜欢你”后,傻不拉唧的点头。

    周自恒握著手机,笑了起来。

    他觉得明玥真的有些傻,光因为激动,木木呆呆地点头,甚至忘记这还是隔著手机,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她真是……傻得可爱……

    周自恒心里的空虚,飞快地被填满,好似塞了一块硕大的蜜糖,他克制住硬咽的气息,尽量用自然的一贯常用的语气笑话她:“你怎么这么傻哟——”

    “我不傻。”明玥似乎是很紧张,她屏住呼吸的声音都从电话里传过来,隔了一会,她期期艾艾地问,“那……那你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

    她这般急切,生怕周自恒反悔。

    “什么话?”周自恒故意问她。

    明玥那边又没了动静,但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害羞,脸皮薄的小姑娘,最怕这种拿话磨人的小痞子。

    雪渐小,风也小了,酒吧里驻唱乐队片刻不停地唱著歌:“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主唱沧桑又深情的声音通过手机,让明玥听得清清楚楚。

    周自恒随著音乐轻轻哼唱给她听,远胜一切蜜语甜言。

    他唱了一阵,才停下来,声音清越:“作数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在一起。”他顿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了一句,“好吗?”

    “好。”明玥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电话那头传来笑声甜甜。

    她一直在笑著,周自恒也一直在听,他极有耐心,直到明玥那边有江双鲤的声音提醒,明玥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但光是听见都都的挂断声,周自恒也觉得很满足。

    那一杯酒的滋味涌上心头,他此刻真的感受到白羊所说的“三种味道,甜甜的”,手支著脑袋,趴在吧台上,又是吹口哨,又是笑,心情好到爆。

    “去他妈的周冲,去他妈的结婚,爱干嘛干嘛!”他勾了勾白杨几乎看不见的脖子,揽著他的肩膀,“小肥羊,以后啊,你就光明正大地叫明玥嫂子吧!”

    他不胜酒力,已然醉了,又或者是因为明玥醉了。一双琉璃般的黑色眸子星光熠熠,他把手背贴在唇边,掩饰笑意。他的手背上还有两道血痕,已经凝固,看起来狰狞可怖,但他笑得很温柔,工整绮丽的眉眼舒展开来,连伤痕似乎都淡化了。

    白杨木木地愣住,好半天,才记得重新动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含含糊糊地应答:“嗯,好。”他希望周自恒再开心一点,于是吞吞吐吐地问:“那……周叔叔能不结婚吗?”

    人生有大悲大喜,周自恒想,他在这一天,已经先后尝过。

    他闭了闭眼睛,摇头:“不能。”

    “为什么?”白杨张大嘴,“周叔叔不是很厉害吗?”

    周自恒语调有些淡,“他说身不由己。”

    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周冲所说的“身不由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者是懦弱的臣服。

    身不由己。

    白杨肥肥的眼皮垂下来,脑袋也跟著耷拉下去,一双胖手绞著蓝色的羽绒服,似乎想把它戳出个洞来,吧台上还摆著热腾腾的阳春面和肉包子,但这似乎没能提起他的兴趣。

    “怎么了?不说话啊?”周自恒故作不耐地拍拍他脑袋,“嫌我喝了你的酒啊。没事,再给你点,点七个口味的!”他勾唇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叫了声正在收拾破损酒柜的酒保。

    酒保重新调了一杯酒,插上了一片柠檬片。

    吧台昏暗迷离的幽光衬得这一杯彩虹酒颜色绚丽。白杨没有喝,他望著酒杯好一会,轻声说了句:“我的爸爸以前是个缉.毒警察。”

    周自恒上扬的嘴角慢慢就收敛了,懒散弯著的脊背也挺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著大理石吧台。

    白杨的声音很斯文,他用说故事的口吻说著话:“他转业以后就去了缉毒队,破过很多大案子,也抓过很多坏人,他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也是我们一家人的骄傲。他那时候常常出外勤,工作很忙,我妈妈也上班,爷爷奶奶在家里照顾我,下班了,我们又可以一家团聚。那时候,我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快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了,像是蝴蝶的羽翼,微微振动。

    周自恒初一开始认识白杨,他一直乐呵呵的,虽然很胆小,又馋嘴,但从不苛求,知足常乐,哪怕吃到一颗奶糖,他都会高兴好半天。

    但眼前的白杨是脆弱的,幽幽的冷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整个缩起来,看不见脸,蓝色的羽绒服把他紧紧包裹住。

    “等到我五岁那年,我爸爸立了个大功,他被表彰的那一天……”白杨嘴唇蠕动,平复情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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