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想着如何好好去死,等想要活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好好活下去了。木非甘顿了顿,低声道,我这一生,因为骆无有了价值,让我觉得没白活。

    骆无抱着木非甘默然无语,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淌,骆无鼻息变得堵塞浓重,一声一声轻轻抽噎,哭声那么轻那么伤,一寸寸哭进人的心里。

    木非甘却弯着唇微微的笑,蒙眼的白布下流出两道红如血的泪液,轻声说着,对不起,是我自私了,我死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客厅里数百只蝴蝶翩翩起舞,一间房里悲声泣泣,生死离别,一间房里被掀红浪,春风几度,一间房里宁静安谧,时刻相伴,不同的情不同的人,演奏出不同悲欢离合的曲,每个人用不同声调唱着自己酸甜苦辣的人生。

    自己的命自己活,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

    木非甘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好好的活着,活得好好的,让别人羡慕嫉妒,让自己春风得意。

    回答他的是骆无肝肠寸断的哭泣,不知是为木非甘哀悼,还是为他们即将死去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四章 不甘非苦

    作为代价,木不琢负责清理屋中的蝴蝶,死去的蝴蝶僵硬着身体,如同枯萎落叶,只有风吹才会起舞。

    木不琢注意到今天骆无的神情异常悲怆,眼神飘忽,沉默少言,相反木非甘精神状态很好,笑笑的说着什么,不时逗骆无开心。

    木非甘很头痛,也很后悔,后悔昨天没藏住话惹得骆无抱着他哭了一晚上,到现在心情不见好,就像一个花了大把钱买了大把糖不舍得吃的小孩,嘴馋偷尝了一块发现捂在怀里的糖是苦的,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愤怒之下把糖掉进了黄连水里,苦上加苦。

    骆无,你跟我说说话吧。木非甘无奈了,扯着骆无胳膊晃了晃,反而被抱得更紧。

    骆无也很想回应木非甘一句,可他发现从昨晚开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害怕一开口就是哭腔,让木非甘担心,只好紧紧抱住木非甘,让木非甘知道,他就在他的身边。

    发现自己出现这种状况,骆无去找木可雕,木可雕说,你是太害怕了,坚强点,别把自己拖垮了。

    坚强点,等小木走了再垮不迟。骆无想,控制不住声音,连表情也控制不住,他从不知道原来笑起来那么困难,也庆幸,幸亏木非甘看不见。

    木非甘得不到回答也不勉强骆无,两手抚上骆无的脸,轻轻揉按掌下略显紧绷的面容,骆无很久没笑了,从昨天开始,这一切都怪自己,在骆无伤口上撒了盐。

    骆无,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不听?木非甘捏捏骆无的脸,听就点点头。

    骆无抬眼看着面前自若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木非甘便说,告诉你啊,三天以后是我生日,你不做什么准备吗?

    骆无眼睛倏然撑大,转瞬恢复平静,伸手扯了扯挂在木非甘胸前的墨色玉戒,木非甘撇嘴,这个不算,这是七夕礼物,我要生日礼物!木非甘捏着骆无耳朵晃他的头,听到没,我要生日礼物。

    这次骆无没点头,把头埋到木非甘怀里没做什么表示,木非甘真的没有办法了,心情也随之沉下来。

    木可雕休息够了来看望这对苦命鸳鸯,正看到他们交颈互相安慰,停在门口敲了敲门,木非甘扭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不见,骆无没动。

    木可雕说,这个样子心里不是更苦,一起出去散散心,三天后不是小木生日吗,好好陪他开心开心,也算你爱他一回。

    骆无把头埋在木非甘身上装鸵鸟,看到骆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木可雕心里就恨,可也明白,骆无是伤心伤得深了,强压下怒气,木可雕劝道,你这个样子小木心里也担心,天天抱着小木,没发现他瘦了,你是怎么照顾他的,天天就知道发呆,你这样还怎么照顾小木!

    木可雕说完这些话,木非甘就觉得揽着腰的手捏了捏他的腰,然后抱得更紧,就是不说一句话。

    木可雕咬咬牙,走了,端正也来劝了几句,龙彻更是,苦口婆心的劝,都没用。

    木非甘叹气道,本来不想说的,看你这个样子,我再跟你说件事。顿了顿,木非甘自顾自说,以前我做梦,梦里自己是个大家公子,眼上蒙着三指宽绸带,身旁一群仆人丫鬟服侍我,还梦见有寒堂哥,手握扇子向我拱手道喜,说恭喜我重获新生。骆无,你说怪不怪,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呢?

    木非甘继续说,我想,或许我在这个世界上死了,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这种事我也听人说过,我读过很多古书,里面也有隐晦提过这种灵异的事,你说,这种事会不会落在我身上?你想我吃了这么多苦,也该给点补偿的,是不是?只是可惜,无论怎样,他都不能陪伴着骆无了。

    骆无还是不说话,木非甘忍不住又叹气,自说自话,我的名字叫非甘,非甘非甘,不苦不苦,不愿不愿,不愿离开你,骆无,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从不知道,我对你,用情至此,小木。骆无哽咽开口,我觉得自己也要死了

    听到骆无开口说话,木非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他相信三个医生能照顾好一个骆无,即使没有他。

    时间缓慢而无可阻挡,如同溪水生生不息的流淌行进,止步在木非甘生日这一天。

    木非甘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过生日,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过多的装饰,没有过多的人,气氛轻松,舒缓的钢琴曲在客厅里悠扬响起,一个二十六层高的蛋糕吸引人的视线,成为客厅里的亮点。

    骆无牵着木非甘的手下楼,木非甘长发拢在身后,与骆无穿着同款蓝色情侣装,从衣服鞋子到身上的挂饰,样样比目成双,一个高大英俊潇洒,一个瘦弱文雅风流,像画里走出来的爱情,梦里念叨的幸福。

    过程并没有太过复杂,每个人都说了一句祝福的话,木非甘一一接受了,骆无看他面有疲色,直接让他许愿。

    木非甘站在二十六层高的蛋糕面前,双手交扣低头虔诚的许愿,许完愿笑着说,好了。

    其他人也一块帮忙把蜡烛吹灭,让木非甘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就让骆无领着木非甘回去休息。

    木可雕目光一直在木非甘身上,直到看不到,语气沉重,恐怕就在今天了。

    话不用太明白,其他人都懂,便都默默无声,静坐在客厅里。

    骆无与木非甘并肩躺在床上,两只手紧紧的十指交握,木非甘说,你不问我我许了什么愿?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骆无问,你许了什么愿?

    木非甘高兴道,我希望你幸福。

    嗯,我现在就很幸福。骆无紧紧握着木非甘的手,不是累了么,休息吧。

    木非甘轻轻应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谢谢你,陪了我一辈子,骆无。

    嗯。骆无小声答应,晶莹泪水从眼角慢慢流出来,濡湿两鬓乌黑的发。

    木非甘闭上眼,叹息似的说,我累了,睡了。

    嗯,我陪着你。骆无小声哭着,哽咽不止,却觉手被用力握了握,木非甘闭着眼,仿佛睡梦中的呓语,骆无莫伤心,非甘虽死犹生,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骆无怔怔的听完,觉得握着他手的力道一软,骆无惊慌的看看松开的手,又去看木非甘的脸,伸出手指颤悠悠探到木非甘鼻子下,毫无气息。

    骆无流着眼泪,张着嘴无声哭嚎,一丝残破粗哑的声音破喉而出,顿时房内响起惊天动地的悲伤哀恸,哭他的非甘,何为不苦?哭他的爱情,何其短暂?哭他的人生,该何去何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君相知,奈何长命绝衰,泪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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