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到了,全县只有6个合格恩科和制科条件的考生,还有就是两个工匠,组成了一支小小的队伍,被赵宽派人保护着,开始踏上进京的道路。
    因为今年也是正式科考的年份,和恩科制科同时开考。安定县里,也有三个举人也要进京赶考。可惜,他们没有享受这个待遇的资格,但也想在这兵荒马乱里,蹭一蹭锦衣卫的安全。原本这些所谓的文士,总是横条鼻子竖挑眼的对锦衣卫谩骂,现在也只能乖乖的闭嘴,虽然还保持着一份矜持,不和恩科考生走在一起,没来由的掉了身子,却也不离不既的跟着。
    锦衣卫们既不赶他们走,却也绝不搭理他们。自己保护的这群人,未来必将成为锦衣卫的自己人,但跟着后边的那几个家伙,一旦高中,就必然是锦衣卫的敌人。自己干什么去照顾敌人?不把他驱赶走,就已经算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但是保护的锦衣卫心中却想,在路上真的遇到了劫匪,我们会拼死保护这八个人的性命安全。然而后面的那几个家伙,即便强盗将他一个个当自己的面宰了,我要是有一点同情心,都算我输。
    我们的指挥使大人可说了,对朋友,就要如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
    正式科举的举人是老爷,即便家里贫寒,一旦上京赶考,自然有各地的趋炎附势士绅地主,奉上丰厚的仪程,让他们衣食无忧。所以在晚上,恩科制科的考生被安排在锦衣卫衙门里住下,他们也就在附近找个客栈房间吃饭。
    李守一三个人,第1次被锦衣卫这么样的招待,但见到了锦衣卫的衙门,显得非常拘谨紧张。
    然而这里负责招待他们的锦衣卫,还有过来过去急匆匆办公的人员,都对他们毕恭毕敬,没有一点嚣张跋扈欺压的意思。
    晚饭,竟然有鱼有肉,还有一壶好酒,百户赵宽还歉意的道:“大家不要客气,我们指挥使大人严格的规定,你们每餐的伙食费,是一个人二钱的标准。你们八个人是一两六钱银子一顿,虽然这顿饭还算丰盛,还有我在这里蹭饭,但也只花费了九钱银子,还会有七钱伙食尾子。在我护送你们走出我的辖区时候,我结余给你们。来来来,快吃快吃。”
    李守一连连感谢,宫守一小心的站在王庆一的身后,像个仆人一样的伺候着王庆一,尽管王庆一怎么的说不行,但也阻止不了他。
    见其他的几个人只是闷声吃饭,于是王庆一就一脸冷漠的向赵宽冷嘲热讽道:“这天上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项盘剥百姓的锦衣卫,不但没有给我们巧立名目,敲骨吸髓,还白白的供我们吃喝,而且连结余都不克扣。真的不知道,你那个指挥使大人,怀着是一个怎么样深沉的心思啊。”
    赵宽端着酒杯的手就一紧,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这个人的怎么这样不知道好歹?但最终还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笑着反问道:“我们锦衣卫历来只对贪官污吏士绅豪强下狠手,你何时看到我们对百姓们敲骨吸髓?说话要负责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可拿出例子来。”
    王庆一淡淡一笑:“我游历各地,我见你们锦衣卫真的没有对贫苦的百姓敲骨吸髓,但那不是因为你们心存善良,而是因为那些百姓已经油尽灯枯。而你们却对沿途的商贾,各地的商贩敲诈盘剥,一旦发现没有缴纳你们规定的那个所谓的爱国捐,就扣押钱货,几倍十几倍的敲诈。难道商人不是百姓吗?难道这不就是证据吗?”
    听到这样的连番诘问,李守一不断的给自己的这位同窗好兄弟使眼色,不断的在桌子底下掐他的大腿,踩他的脚,差点儿将王庆一的脚踩骨折了。
    而宫守一脸色苍白,冷汗淋漓,浑身瑟瑟发抖。其他的几个人,一见事情不好,饭都不再吃了,赶紧站起来告辞。
    但王庆一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百户赵宽,看他作何解释。
    赵宽看了一眼大家,却是淡然一笑,冲着几位摆手:“王先生说的好,大家都别忙着走,我就再添两壶酒,算在我的头上,大家坐下听我说道说道不迟。”
    主人强留客,也没人敢再动了,一个个就如同坐在火盆上一样,只能捏着鼻子听。
    赵宽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又给其他人倒满,然后举杯:“干了。”
    这群人里,就只有王庆一坦然喝下,其他的人都哆哆嗦嗦,将杯中的酒,洒了一半,喝了半杯。
    赵宽也知道再让他们喝,是难为他们,于是就笑着对王庆一道:“还别说,我是第1个看到,在心中真的不鄙夷商人的。”
    王庆一淡淡道:“都是爹生父母养,谁不比谁尊贵,谁也不比谁下贱。这在在下来看,再正常不过。”
    赵宽轻轻的敲了下桌子:“很好。那么我现在跟你说,我们锦衣卫主要的职责,是针对那些百姓们无力,却又敢怒不敢言的贪官酷吏,这一点,你不反对吧。”
    王庆一点头,说了句公道话:“官场官官相护,若没有你这独立之外的锦衣卫,那些贪官污吏们,就横行天下,这一点在下不否认。”
    赵宽再喊一声好:“你说我们不对那些普通的百姓盘剥,是他们已经被彻底的榨干,早就没了油水,我不想苍白的解释。但是你说我们对商人们,收缴苛捐杂税。那我就请问你,商人们该不该交税?”
    王庆一毫不犹豫的回答:“商人不该交税。”
    赵宽就哈了一声:“那我就不明白了,从三皇五帝开始到前朝,上下几千年,商人都交税,但为什么就在现在他们反倒不交税了呢,这是什么道理?”
    王庆一还没真想过这事儿,他就知道商人不交税,是东林君子们夸夸标榜的德政:“减免他们的税收,是为了压低物价,是为了不与百姓争利。”这是东林党人堂皇的理由,也符合圣人的教诲,所以对这个政策,圣人的门徒是拍手叫好的。
    赵宽一笑:“天启一朝,西北食盐是二分银子一斤,对吧。”
    王庆一等点头称是。
    “但那时候是收税的,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捐。但按照东林君子以你的那个理由,免了商贾们的税了,食盐的价格应该更低啊。但就在崇祯朝开始,一斤盐却是四分银子了,不但没有降下来,反倒涨了上去,翻了一倍,让百姓吃不起盐了,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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