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山,是庆阳府宁州盆地和子午岭交界的地方,一大片军营将罗家山的山谷,塞的是满满当当,用巨木依照山势搭建的寨门,死死的卡住了山口,将宁州平原和罗家山隔开,成为了进可攻,退可守,大事不好,留一支人马断后,大队进山东逃的好布局。
    一个简陋的用原木搭建的大厅里,李自成充满恭敬的在向一个倨傲的文士请教:“守一先生,您的这个布局,真的是绝妙无比,在下是真的佩服,看看,还有什么纰漏吗。”
    李守一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李自成求教:“先生是根据什么才有这样的布局呢?”他需要学习,做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不但善于利用能人,但必须不被能人左右,绝对不能学刘备,最终成了诸葛亮的傀儡。现在,正是李自成如饥似渴学习的时候,他需要弄明白许多的事。
    李守一淡然一笑,毫不吝啬的教育李自成:“行军布置,都应该按照自己的目的安排。就比如这次,闯将你在白石川一战,用两千多死伤,灭了锦衣卫一个百户,将我们掳掠上山。”
    李自成赶紧叫屈:“不是掳掠,是真心的邀请。”
    李守一哈哈一笑:“只是可惜,那群家伙冥顽不灵,不如我这般识时务。”然后自得的笑道:“我家贫如洗,读了这满肚子的书,目的就是科举高中,弄个富贵。但可惜,我一个北方人,怎么能考的过南方那些豪门士子?科举的事,我考了三次,就已经绝望了。既然被你邀请上山了,你也能给我金银富贵地位,那我何必拒绝呢?”
    李自成哈哈大笑:“先生放心,只要我李自成有的,就有你的,只要你开口,我无不答应。”
    李守一笑道:“那就多谢闯将了。我继续说我这样安排的目的。”
    李自成恭敬的拱手:“我洗耳恭听。”
    “当时你邀请我们,其实放在朝廷那,根本就不算一个事,连管你的人都没有。但你不该杀了锦衣卫。”
    李自成苦笑:“当时那群人也太顽固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现在锦衣卫的指挥使赵兴,据说最护犊子,你杀了他的人,他是绝对不善罢甘休的,必然对我们进行赶尽杀绝的。所以,我才建议闯将,更换旗号,不顾一切的脱离白石川,躲到这里来。如此,锦衣卫即便想报复我们,也找不到我们。”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他们还是能找到我们的。”
    李守一自信的道:“所以我才建议我们来这个地方,修了这个寨子。在追兵没来之前,派兵到平原上去,抢掠我们所需要的粮食物资以为储备。而在追兵来的时候,他们的人马少,我们就在平原结阵,歼灭他;来的多,我们就退入寨子,凭借寨子抵抗。事一旦不成,只要留下一队人马,卡在这里,阻击个十日八日的,我们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大队越过子午岭,然后渡过黄河,和您的舅舅高闯王汇合。这才是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啊。”
    然后看了眼远处的大平原上,处处的浓烟,李守一道:“官军称呼我们为流寇,好,很好,他们正说出了我们的本质。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我们生存的唯一办法,就是流动,快速的流动。对敌人没有防备的堡寨进行奔袭,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而在敌人追来的时候,我们就快速的逃遁。嗯,其实这个词不好,我们是从容的转进。转进您不懂?就是调转一个方向,继续前进的意思。这样才能在运动中获取我们想要的,才能让官军永远抓不到我们。这就是我建议闯将,这次征募军队,千万不要征募老弱妇孺,那会拖慢我们的转进和奔袭速度的,这就是我的道理。”
    李自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给李守一深深一躬:“得先生如得甘霖,自成的幸运啊。”然后惋惜的感叹:“若其他的先生们都如您这样识时务,该多好啊。”
    李守一就笑着劝慰:“强拧的瓜不甜,他们深受朝廷和圣人毒害,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闯将有耐心,一定会感化他们的。刘备请诸葛亮还历时一年,三顾茅庐呢,闯将,善待他们,感化他们,最终会为我们所用的。”
    李守一特意的将我们两个字说的很重。
    李自成再拜:“先生就是我的军师,还请军师不要再推迟啦。”
    李守一傲然一笑:“一个军师,让我再想想吧。”然后举步出门就走。
    李自成赶紧的追出几步,对李守一道:“昨日得了几十头耕牛,我已经安排诸位先生一顿牛肉滋补。还有,得了几件书画,我是粗人,留着也没用,已经送到先生住处了。先生好好休息,指不定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好向先生请教呢。”
    李守一回过身:“谢谢闯将关怀,若是再有点酒就再好不过了。”
    李自成立刻对双喜吩咐:“赶紧的,给先生找酒去,一定是西北老白干。”
    双喜欢喜的跑去照办了。
    看着远去双喜的背景,李守一似乎是在喃喃,也似乎在给李自成听:“给一个闯将当军师,不伦不类的,要当也得是个王的军师才配啊,嗯,闯将,闯王,十几万大军的闯王当军师,那才能施展我胸中抱负啊,哈哈哈哈。”然后就大袖飘飘而去。
    看着远去的李守一的背影,李自成感慨:“这是先生在激励我啊。”然后不由自主的再次给已经没了踪影的李守一再次恭敬施礼。
    李守一走回圈禁自己这群人的营地时候,所有见到他的文人士子,都鄙夷的远远的躲开,还当着他的面,狠狠的啐他一口,连骂他一句,大家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李守一唾面自干的精神修养的十足,不但不对大家恼怒,反倒一面走,一面笑嘻嘻的冲着大家拱手道:“诸位诸位,心平气和点吗,晚上,好拿出好心情吃牛肉大餐,吃饱喝足了咱们才有力气转进啊。”
    这样的话,差点没把其他人气死。
    对他的鄙夷更甚,对他的唾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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