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就还剩下两个半小时了,这个生死桥下又不小,我们三个,不,小翠也就只能算是半个人,我们两个半人也不好找,帮忙的越多越好。
    那些小吏虽然也是满心不愿意,但苦于判官爷的令牌,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只好跟着找,当然了,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儿,不见得能卖力气,毕竟自己的直属上司不好得罪,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是这种稍微有一点权势的,倒是越容易欺侮手下,他们平时肯定都被那个官儿和替补司机拾掇的服服帖帖的。
    我一边找一边大声说道:“哎呀,我听说判官爷公正严明,不知道平时怎么处置偷奸耍滑的小吏啊?都这么懒,可地府又要管这么多人,那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下了。”
    狐狸眼一听,立马给我帮腔:“这真是!判官爷确实是公正严明,偷奸耍滑的,一般是让滚钉板,好给他们活动活动筋骨,嘿嘿嘿,你初来乍到的不知道,我给你讲啊,这钉板上的刺骨钉七寸长,直透五脏六腑,这人要是上去,扎心扎肝,骨头都给他穿破咯!人上去是整的,下来,那就跟浴室的莲蓬头差不多。”
    “跟叉炸糕差不多!”小翠连忙说道:“竹签子也有七寸长,一扎透了糯米,枣泥馅,豆沙馅,果仁馅,刺啦一下就冒出来了!”
    阿西吧,还是小翠形容的到位。
    这些小吏肯定都是阴间的老人儿了,哪儿有不知道的道理,八成亲眼也都见过,可一听狐狸眼和小翠这么一形容,一个个也都后心冒冷汗——毕竟那七寸长的刺骨钉,扎在谁身上,谁自己疼。
    不用说,他们找证据时的身形,可比刚才活泛多了,谁也不想闹个“轻慢判官爷”的罪过。
    狐狸眼一边找,一边跟我问:“你说找证据,那也得看是什么证据,怎么个找法?”
    “还能是什么证据,当然是得到的好处了。”我说道:“这个好处,数量应该不少,放在家里会引人怀疑,放在外面才安心,我估摸着,得有一个首饰盒到行李箱这么大,里面就装着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不大不小的,埋在某个地方最合适。”
    “证”字左有言,右有正,言为字迹,肯定就是票据之类的,天方地正,地为正,可不就是东西埋在地下吗。
    “那就得看看土了……”我接着说道:“找就找,被翻动过的地方。”
    这下狐狸眼有了谱,狐假虎威就去使唤那些小吏一起找,那些小吏虽然很不服气,无奈何现在狐狸眼代表的就是判官爷,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小翠在一边四处乱晃,还想着把手伸进阴河里去够塑料袋,我一把将她的手给拉回来了:“翠姑你不要命了,赶紧缩回来!”
    “我认识她们!”小翠很不服气:“我认识她们!”
    认识个吊毛啊,这些玩意儿能跟你认识?它们认识你能吃!
    但是话说到了这里,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小翠每次自己上阴间瞎晃荡,不都是从阴河里进来吗?按理说她是从这里给游过来的,咋她一直没什么事呢?
    不是早就应该消失在这里了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小翠指着一个地方就喊起来:“饼!有饼!”
    哪儿来的饼?我顺着她的手指头一看,卧槽,那地方有翻动过的痕迹,可能匆匆忙忙的,里面夹了一个黄不拉几的东西,略略一看是有点像饼。
    “我吃!我吃!”小翠说着又要去抓,我立马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按下去了,抬手就把狐狸眼给叫来了:“咱们把这里给挖开!”
    狐狸眼立马应声就过来挖土,可挖开了一看,里面已经空了——倒是能看出来,被掩埋之前,这里是放过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还有印痕呢。
    特么的,他们这手倒是挺快的,竟然比老子还早一步?我的心立马就沉下去了,不行,这次我他娘的,非给自己测个字不可——舌头和干爹还有大先生,一个都不能丢。
    正在我把手指头按在土上的时候,“千树,千树!”小翠猛地拉了我一把,指着个地方就说:“那个女的叫你哩?”
    “女的?”我一愣,顺着小翠的手指头,就看见生死桥上站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楚长相,正拼了命的跟我挥手。
    生死桥上的魂魄都不是完整的,难免会有一些干点怪事,不过专门找我作怪,认识我啊?
    再仔细一瞅,卧槽,这人我也认识,这不小虎他妈,那个哑巴吗?
    为了小虎和百爪蜈蚣的事情,哑巴对我千恩万谢,难道这事儿她也知道风声,是特地赶来帮我的?
    济爷说的真没错,积善因,得善果,以前不经意栽的树,现在能给结果了。
    我赶紧就跑到生死桥上去了,哑巴看见我跟看见亲人似得,先是扳住了我左看右看,看我没受伤什么的这才给放心了,接着就给我打手势,那意思是说不好了,那个官儿和那个候补司机派人把东西从这里给挖出来了,已经抱着走了,说着还跟南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我上南边去。
    南边是个什么地方?
    哑巴比划不出来,但是特别着急,意思是打算带着我去。
    我只好点了点头,时间剩下的越来越少了,毕竟是那个官儿和那个候补司机的地盘,特么花招还挺多。
    我跟小翠和狐狸眼打了个招呼,叫他们一起跟上来。
    我一边走,一边跟哑巴比划她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
    哑巴就一边跟我比划,说她平时就在生死桥这边做事,上头可怜她,给她谋了一个打扫生死桥的差事,她整天在这里干活,也是时常看见那个官儿和候补司机上这里来瞎晃,本来就有点疑心,稍微早一点,又有人上桥下挖东西,可不是更少见了吗。
    她正纳闷呢,谁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挖红薯,碰巧惠甜小酒馆的老板娘遇上她,知道她也认识我,就把我的事情跟她说了,她这才恍然大悟,可不见了我就把她知道的说了一遍。
    我忙问挖走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人,她就形容了一下,意思是年纪很大了,身量也很矮。
    会是个什么人呢?
    跟着哑巴就一路往南边追,路上还有一些找麻烦的,我一概扫倒了算,有些隐藏在一边想打埋伏的看见了我的身手,也吓的不敢露头了。
    饶是这么一路扫下去,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了哑巴引我来的地方,已经就剩下一个小时了。
    特么的,我手心里也微微出了汗,到底谁把证据挖走了?还他娘的不快点给老子死出来。
    正这个时候,哑巴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指着一个破房就阿巴阿巴的嚷嚷,意思是那个偷证据的就在里面,可进去一看,里面人去楼空,连个屁也没有,就在地上有一点黄土渣子。
    我没法子,眼瞅着时间要来不及了,而哑巴见状,也一下把手遮在了嘴巴上,表情很后悔,意思像是自己领着我白跑了一遭,特别内疚。
    手在口上,是为“扣”字——我心里一沉,这么说,拿着证据先跑路的那个人,现在是被谁给扣住了?
    时间越来越紧,而这个地方离着官署也越拉越远了,剩下的这点时间,连我能不能够跑回到官署里面都说不好。
    “当!”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锣响震在了门外,我回头一瞅,只见不少人站在了门口,领头的竟然是老牛。
    “牛大哥……”
    “千树兄弟,”老牛一看见我就抓我过去:“你咋还这么不紧不慢的,我们可都快急死了!你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我没法子,只好摇了摇头:“没有。”
    “找不到也不行了,你看你现在这个位置,跟官署正好是个对角,这个时间你跑不回去,你就别想再见判官爷了!你要是到了时间还不回去,判官爷回去了,你就倒大霉了!”
    “军令状是我立下的,我能不知道吗!可是证据还没找到……”我心里更他娘的着急。
    “你先别想这么多了,你看现在,就还几十分钟的时间了,先回官署吧!不然你到时候回不去,找到了也没屁用!”说着,老牛跟伸手的人招了招手:“把我这个大兄弟给带回去!”
    那些个人都是老牛的手下,跟勾魂似得一把就将我给勾上了一个小轿子——说轿子有点不贴切,具体来说,应该算是个担架,不过我在上头不是躺着,而是坐着。
    狐狸眼和小翠也跟行李一样的被丢了上来,底下抬轿子的人风驰电池,奔着官署就走,哑巴在原地阿巴阿巴的还跟我比划,意思是带着我扑了个空很对不起我,希望我能找到证据,逃过此劫之类的。
    也幸亏老牛派了人来送我,不然我真是要倒了霉了——根本就赶不回去。
    就算着么着,到了官署,离着军令状的时间也只剩下五分钟了。
    狐狸眼瞅着我,又是怜悯又是悲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抓着我的手,说道:“没事,拔了舌头,我也不嫌弃你。”
    老子才他娘不想被拔舌头呢!
    下了轿子,来了人就把我给推搡进去了,跟押送嫌犯似得。
    我没法子,只好跟进去了,而这么一进去,那个官儿和候补司机就冷笑着望着我,那意思别提多得意了。
    官儿先开了口:“怎么样,你说找证据,找到了没有啊?时间已经到了,让判官爷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总不能白等吧?”
    我没话可说,而判官爷爷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也带了点询问的意思:“证据呢?”
    卧槽,难道这下,老子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来人。”那个官儿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家伙拿不出证据来,你们给我把他拿住了!对了!”
    大先生望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模样非常惋惜。
    现在可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会儿,官儿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看向了我:“他手里还有判官爷留下的令牌呢!你们给我抢回来!别让这个不知死的东西,玷污了判官爷的威仪!还有还有!”
    他盯着狐狸眼和小翠:“这两个帮凶,也不能放过!”
    “哗啦啦”一阵锁链子响,就来了人要绑我,狐狸眼吓得浑身就剩下哆嗦,就小翠天真烂漫的,倒是跟那几个要绑我们的阴差要锁链子玩儿,弄得哗啦啦直响。
    不行了……不管什么一二三了,这次我是真的冤枉了,可不是仗着自己是关二爷的使者徇私,其实我平时不乐意麻烦关二爷,可现在确实迫不得已,我心念一动,就要请关二爷来主持公道——再一次越级上告!
    可正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个人大声说道:“你们别拦着我,是李千树活阴差让我来的,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给他送证据的!”
    我心头一提,送证据?
    “什么人在门口喧哗,惊扰了判官爷!”一听这个声音,那个官儿立马直眉瞪眼的说道:“赶出去!”
    “你这么心虚干什么,时间还没到呢!”我立马大声说道:“判官爷,是我叫来的!”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没准还真是来了什么外援呢!
    那个官儿还想阻拦,判官爷扫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吱声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外头冲进来了一个人,捧着一个大盒子高高举过了头顶,大声说道:“判官爷在上,这就是李千树活阴差让我送来的证据!”
    一瞅见了这个盒子,那个官儿脚底下就是一个踉跄,候补司机就更别提了,差点没当场坐在地上。
    而盯着盒子进来的,也不是别人,竟然是顾瘸子的寡妇对象那个死去的婆婆——没记错的话,她应该现在是在地府里面当孟婆的。
    卧槽,这个老太太竟然也来帮忙了?
    “干娘?”狐狸眼倒是也认识她——可能这里的人跟孟婆统一称为干娘:“干娘从来不管闲事,竟然也能为了你跑腿?”
    我人缘好,这个真没办法。
    那个老太太直接就把盒子交给了我:“这是您让我拿来的,幸不辱命!”
    老太太生前肯定没少看过戏,文化词用的还真六。
    我赶紧把盒子接过来,一把打开了,老太太很得意,还偷着跟我挤了挤眼睛:“那帮小兔崽子,还想瞒过我老太太的眼睛,做梦!一从我那过,我就给截住了!”
    难怪我算出来的,是个“扣”字,感情不是说证据被官儿的人给扣住了,而是被老太太给扣住了!
    太靠谱了……我忽然也想起来了,那个哑巴带着我过去的破房,我瞅着那么眼熟呢——我上次还在那里躲藏过,不正是老太太的房子吗?
    老太太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用说,肯定是大胸女传播的!这大胸女能耐也太大了,还真把我在阴间认识的人给知会了一个遍儿啊!
    老铁666!
    低头一看盒子里面装着的,满满当当是票据和信件,我现在是银庄的大老板,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上面的戳,都是银庄盖的,内容则无异于“吃回扣”的约定,还有一些送钱的证据,账户什么的,卧槽,太齐全了,简直多谢那个官和候补司机的收纳。
    这些东西都是人间的,而人间的东西绝对不能烧,就跟纸钱一个道理,一旦你烧了,就等于“寄送”到阴曹地府的——而他们本来也不愿意烧,真要是烧了,那他们这些好处,就白忙乎了。
    狐狸眼看的发愣:“这些东西,竟然还敢留着,这么危险,也……也太贪了吧?”
    不贪?不贪能干出倒卖功德这种事儿吗?铤而走险到了这个程度,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这下那个官儿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能……不能啊……”
    这叫什么,这叫侥幸心理,干了坏事存侥幸心理,你这是等于站在大树下等雷劈。
    不用我送上去,判官爷火眼金睛,也注意到了那个官儿和候补司机的姿态表情,等判官爷的随从接过了我手里的东西,给判官爷呈上去,判官爷翻阅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那个盒子整个被打翻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是判官爷砸下来的——虽然他的表情没怎么变,还是威仪无比,但那个压人的气势,一下就给强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
    判官爷的声音,带着熊熊的怒意。
    “哗啦啦……”周围的人像是被那个气势给压的站不住,全跟风刮过的苞米杆子似得跪在了地上,狐狸眼则直接五体投地就趴下了。
    官儿也跪下了,浑身发抖,而候补司机可能挺过去了,不动弹了。
    我左右一瞅,自己独个站着不太好,就也跟着跪下来了。
    “我看你生前把自己的百十学生引出地震,自己被砸在下面,是当你有师德,”判官爷缓缓的开了口:“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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