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时那里离开,秦念立马去找了他的康复师去问他眼睛的情况,问他有没有治愈可能的时候,那人说得有些含糊,秦念只当他是受了秦岸川的嘱托,不肯说实话,没有再追问,自己回去查资料,找大夫,也找了秦岸川,但是就连找到的大夫也说,就算把全世界最好的眼科大夫请来,沈时的眼睛也未必能恢复正常。
    毕竟上了手术台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更何况光凭秦念口述他的病情,谁都不敢把话说死。
    只不过这话倒是给了秦念一个提醒,无论结果如何,先把最好的眼科大夫找来,才能有希望,总比他日复一日地做那些不痛不痒的康复训练有意义。
    秦岸川看着她满世界地去找人,想笑她不自量力,又实在笑不出来,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她应该很快就会去找你。”
    “你知道该怎么办。”
    ******
    秦念也没有再过问沈时和秦岸川究竟要做什么,她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他们也不会说。与其去执着于这些,她不如自己先想办法找到能为沈时做手术恢复视力的大夫。
    秦岸川对她天天往沈时那里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管,只是她再找他的时候,他也还是有些意外。
    “你之前教过我枪法和近身搏斗,我想重新学。”
    “五年前那几枪,你打得很好,不用再学。”
    “秦岸川。”Pο⒅το.cοм(po18to.com)
    秦岸川轻蔑地勾唇一笑:“连哥也不叫了?”
    秦念垂下眼,并不理会他的话:“重新教我枪法。”
    秦岸川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她面前:“你以前很少求我,就算求,也不是这种态度。”
    秦念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利用他,我利用你,或者你也在利用我,去威胁他,我求你这件事,并不影响你的大局,不是么?”
    秦岸川看着她没说话,他有些恼恨她在沈时的事情上这么执着。
    他对上秦念如炬的目光,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带着恨意的情绪,半晌轻笑道:“学了枪法,是不是恨不得第一个就来打死我?”
    对秦念来说,这人的气场永远成谜,尤其是这几年,他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人莫名觉得寒凉,而且这股寒凉里总是带着一股血腥的黏腻感,像是拖着血迹前行的鬼魅,你永远不知道他冷冽的目光盯准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她以前对秦岸川也没有这么怕,毕竟,他是那个从小教她如何执笔,如何手稳心静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她对他的怕和不相信越来越多。
    但她也为了沈时,不再怕。
    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本就不牢靠,而这也是和秦岸川之间,她唯一能赌的东西。
    “如果我和沈时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你难道不想杀了我们?”
    “这么多年,你都瞒着我,可我知道了他还活着以后,你竟然没有犹豫地就带我去见他。秦岸川,你从来都不会做脱离你掌控的事情,让我去见他,你也是,另有打算的,对吧?”
    “让我出现在你们的计划里,我虽然对此全不知情,但是更方便你利用他,对么?”
    她大着胆子把心里的猜测都说出来,其实她自己也拿捏不好秦岸川的想法,她甚至都不太清楚秦岸川这些年具体在做什么,但是他曾以白泽的名义给沈时发的文件她是见过的,也许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觊觎沈时的实验。没有痛下杀手,不过是因为实验还没有结束而已。
    沈时现在看不见,秦岸川几乎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如果有一天他要对沈时不利,她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保护他。
    秦岸川看着她不说话,他素来也不愿多话,更不愿剖白自己,尤其是面对秦念。
    秦念试图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一处能撕开的口子,至少能让她再猜一猜他到底要做什么,但都是徒劳的。
    他目光越来越沉,最后落在她的太阳穴上,那里还有些红。
    “脸还疼么?”
    秦念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有一瞬间的愣怔,只当他是不同意重新教她,故意转移话题。
    “不用你管。”
    他笑了笑:“也许真的该把你从秦家除名。”
    秦岸川说完要走,秦念的声音从他背后追来。
    “哥。”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你如果要利用我,就该让我这颗棋子变得更有用。”
    他默了半晌,话里带着坚决:“学枪法可以,但是这一次,你要学的不是精准射击,而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无论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秦岸川算是同意重新开始教她枪法,她一边跟着他训练,一边继续给沈时找大夫,为了节省时间,她又从学校搬回家里住。
    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来上次让温禹帮忙借的书还没有还回去,临走的时候去找他。
    上次温禹告诉她沈时的情况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
    温禹看她像是又瘦了些,只不过眼里比以前多了些光亮。
    “你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他还活着。”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告诉你。”
    秦念抬眼看他,他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只是多了些无奈:“秦念,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你没有遇见沈先生,会不会也愿意和我在一起。”
    秦念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禹肩膀一松,笑着叹气:“算了,这种问题,很无聊。”
    秦念看着他,倒是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轻声叫了他一声:“温学长。”
    他向来温和的一个人,对她,对朋友,或是对他自己的学生,都极其温和,从未说过重话,除了上一次。
    他身上从来都没有过像沈时那样偶尔凌人、偶尔蛮横的情绪和气场,更不会用暴力去解决任何问题。
    秦念甚至去上过他的课,课上的许多小女生都喜欢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就算课上偶尔闹他,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说再胡闹就让他们多写两篇论文。
    可是学生们闹得更厉害了,他也仍然只是摆摆手,继续上课。
    他会是很好很好的老师,如果有喜欢的人,也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可她……不喜欢。
    “即使没有沈先生,我……我对你也……”
    “秦念。”
    她话没说完,便被温禹叫停。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是别说了。”他看着秦念,敛起笑容,“我知道是一回事,听你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我会伤心。”
    秦念心虚地垂下眼,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一个眼神就能窥见内里的事情,温禹不是不清楚秦念心里没有他,若说没有沈时的时候他还抱过希望,知道了沈时的存在后,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他一直赖在她身边不走,也不能怪她。
    秦念抿着嘴唇不再说话,因为知道温禹的心思,她也没有办法完全放下顾虑和他做坦诚相待的朋友,没有结果的喜欢,往往就是一种隔膜,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温禹见她又是一副歉疚的样子,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我说过很多次了,别自责,喜欢你是我的事,就像你喜欢他一样,谁都拦不住。”
    说完后又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他……眼睛不好,你在给他找大夫?”
    “嗯。”
    “怎么样了?”
    秦念摇头,几乎是大海捞针,她要对着沈时的病情去找相对擅长这种情况的大夫,虽然都是眼科,但失明原因千差万别,又有不同的分支,而那些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大夫,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做一台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的手术,万一失败,也将会是他们职业生涯上一段不太光彩的经历。
    “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秦念一愣,抬头看他。
    “温家虽然背景不深,但也是有些人脉的,我可以试着帮你找一找。”
    秦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平日里很少找温禹帮忙,最多也不过就是让他帮忙借几本书,除此之外,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他。
    “我……没想过……”
    “你没想过麻烦我。”他说着笑了笑,“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谁叫我自己不争气,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看到你有难处也还是想要帮你。”
    秦念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温禹无奈:“我如果找到了你再来感谢我,现在别说了。”
    秦念点点头:“一定。”
    他笑笑,指了指一旁的柏树:“我替校园里那些松柏谢谢你,再也不用被你乱折了。”
    被他揭了短处,秦念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开。自从和沈时分开,她就多了这么一个不太好的爱好,看见松柏总是忍不住地折下几个小短枝,回去不是做成香粉,就是做成精油,她只有闻着松柏的香气,才能勉强安心一些,以至于这五年,她身上的松柏香气,几乎和沈时当年相差无几。
    秦念走后,温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于垮了脸上的笑容。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划开接听键,眼神却始终追着秦念离开的方向。
    “告诉她了?”
    “还没有。”
    “你最好别有其他心思。”
    “我直接告诉她,你难道不怕她起疑心?”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听温禹缓缓开口。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次。”
    秦念已经从他视线里消失,他怔在原地许久,才迈着僵硬的腿离开。
    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或许他这辈子,真的没什么理由再见秦念了。
    ******
    秦念回去后又跟着秦岸川去了靶场,秦岸川盯着她练了一会儿,她的射靶是没有问题的,他也带了些活物让她练过,她虽然有些不适应,很难对着那些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下手,但不管她心里压力有多大,最后都能说服自己。
    秦岸川趁她换弹匣的时候,跟身后的人要了根长鞭,走到她身边:“你跟我过来。”
    秦念不明所以,看着他手里的鞭子迟疑了一下才跟他往前走。
    绕过原来的场地以后,秦岸川带她去了新的练习场,秦念刚一进去就发现了对面的明靶前面,是沈时被绑在那里。
    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她像是应激反应立马给子弹上膛,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将枪口对准了秦岸川的眉心。
    “你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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