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梦媛的帮助下,佟童一直在手机上登录着李晓的邮箱。他坚信,只要没有收到李晓的回复,那“线人”肯定会再次发送邮件的。
    果不其然,佟童刚回到家,就收到了“孤独的我”发来的邮件:“你收到了吗?”
    佟童斟酌了好半天,回复道:“我被人盯上了,能否当面聊?”
    “可以。我明天去画画。”
    画画?
    佟童一愣,难道邮箱的主人,正是田一梅的私生女杨雪?
    佟童迅速将两封邮件的内容做了对比,杨雪说的“花儿”,难道就是田一梅?因为“梅”就是一种花?
    佟童茅塞顿开,为新的发现激动不已。但是他想不明白,田一梅买墨盒做什么?
    佟童约上郝梦媛,一起去见杨雪。杨雪还是跟保姆一起来的,看样子,保姆在尽职尽责地履行“看护”的任务。佟童不好接近,只能让郝梦媛探探口风。
    郝梦媛装作来听课的样子,厚着脸皮坐到了杨雪旁边。杨雪看了她一眼,表情不咸不淡,没有任何波澜。郝梦媛弯腰捡铅笔,将一张纸条放在了杨雪的腿上。
    杨雪感觉到了冒犯,但是没有发脾气,而是将纸条攥在左手里,右手若无其事地画着画。趁着老师不注意,她偷偷打开了纸条,可上面的内容让她大惊失色,不过须臾,她又镇定了下来。
    “我是晓的朋友。晓受了重伤躺在医院,你千万不要表现得很惊讶,免得被别人看到。有什么想说的,你写下来告诉我。另外,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杨雪飞快地写道:“我亲妈绝对有问题,你们不要放过她。如果我找到了证据,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我发以前那个邮箱就行了,是不是?”
    郝梦媛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学起了画。她跟老师说,想进来观摩一节课,再决定要不要学,所以还是得做做样子。她跟李晓一样没有天分,水墨画全都变成了抽象画,外人很难看出她画的是什么——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画了些什么。
    度过了煎熬的四十分钟,郝梦媛收拾好书包,飞快地逃走了。她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佟童,但是她没打探到实质性的情报。佟童带着她去了一趟案发现场,想找找其他的线索。但是绝望的念头一直笼罩着他俩——警察肯定早就勘察过现场了,他们又俩能发现什么呢?
    果不其然,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郝梦媛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不悦地说道:“一无所获的感觉很糟糕。”
    她飞起一脚,石子被踢进了下水道。佟童干巴巴地捧场:“原来你的身手这么好。”
    郝梦媛蹲在了地上:“好累,一个星期过去了,凶手还是没有找到。警察也在尽力地找,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结果。”
    “再等等,好消息总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降临。”
    佟童将车钥匙抛来抛去,结果一个没接住,钥匙正好落在了刚才的那个下水道上。佟童弯腰去捡,突然眯起眼睛,将郝梦媛喊了过来:“郝老师,你看这是个什么?”
    一个打火机卡在了下水道井盖上,很不惹人注意,大概是打火机的主人想把它扔掉,又没扔下去吧!佟童却盯着打火机,说道:“这好像是……蓝调的打火机?”
    “蓝调?就是你舅舅的那个……那个相好的开的酒吧?”
    郝梦媛斟酌着措辞,“小三”太粗俗,“情人”太文艺,还是喊她“相好的”更合适一些。她匆忙掏出一张纸巾来,递给佟童:“把它捡起来吧!”
    佟童欣慰地笑了:“你还很懂啊!”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这样就不会留下你的指纹了。”
    “嘿!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佟童开着玩笑,将打火机捡了起来。“蓝调”是一家严格的会员制酒吧,定做的打火机自然也是有品位的,就算价格不算昂贵,但是外观很精致,是一种流畅的深蓝色,上面印着“blue”的斜体。佟童去过“蓝调”好几次,当然见过这样的打火机,张垚垚还顺走了一个,佟童见他用这样的打火机点过火。
    佟童凝视着打火机,说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蓝调’的打火机?难道有人去过那个酒吧?不过,因为疫情反反复复,酒吧很久都没开了。如果是很早之前从酒吧拿的打火机,还能撑到现在吗?如果打火机的主人不是那里的顾客,那……”
    郝梦媛认真地听着佟童的推理,又一次沉浸在他认真的样子里无法自拔。直到佟童抬起头,凝望她的眼神,她才慌忙说道:“那就是蓝调内部的人拿的打火机咯!可能就是他们的职员呢!”
    “是。”佟童眉头紧锁:“杨雪一直在给李晓爆料,而杨雪的生母田一梅正好是蓝调的经理,蓝调的打火机出现在了这里……这是巧合吗?不知道。还是把打火机收起来吧,万一用得着呢。”
    佟童开着车,但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也不是郝梦媛的家。他想去“蓝调”看一眼,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郝老师,我真的只是看一眼,不会有危险的,你不要担心。”
    “我不害怕。”郝梦媛壮着胆子说道:“我可不是胆小鬼,我很勇敢。”
    “要不……”佟童试探着说道:“那我就进去探一探?”
    郝梦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佟童都听到了她吞咽唾沫的声音。“郝老师……要是改天来,也不是不行。”
    “你进去吧!”郝梦媛坚定地说道:“我给你放风。咱俩打配合,一定会满载而归。”
    一本正经的郝老师越来越可爱了。
    车子开到“蓝调”门口,那条热闹的街变得冷冷清清,半天都看不到人影。“蓝调”关着门,但是能看到里面的灯光。佟童刚要下车,就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长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他在夜幕里抽着烟,别有一份气概与沧桑。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抱着一个黄色的箱子上了车。
    佟童和郝梦媛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有问题,但是距离这么远,什么都看不清,又能发现什么问题呢?
    “佟老板,田一梅认识你,而且你在这个酒店打过架,说不定那个人就被你打过。”郝梦媛眼神热切:“佟老板,不如就让我去呗!我先去探探口风。”
    怎么打探?佟童打量了郝梦媛一番,她穿着驼色的大衣,牛仔裤,背着一个中规中矩的通勤包,戴着一副乖巧的眼镜,就差把“模范生”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来酒吧一条街喝酒寻欢的,倒像是来搞调研的。
    郝梦媛热血翻涌,冲着佟童眨眨眼睛,说了一声“不用担心”,便推门下车了。佟童盯着那个抽烟的男人看,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打过他。他倒不担心郝梦媛的安全,毕竟天还没有完全黑,四周也并非荒无人烟,更要紧的是,他离郝梦媛只有二三十米,不管发生什么,他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走到那个男人面前,郝梦媛扶了扶眼镜,笑容可掬:“大哥,我是港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老师,我的团队在做一项调研,我今天想来酒吧一条街采访,想了解一下疫情对娱乐产业的影响有多大,您能接受采访吗?”
    郝梦媛说得流畅自然,真的像是一个搞研究的老师。男人却感觉很突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郝梦媛不慌不忙地掏出了自己的职工卡,给男人看了一眼。男人眯着眼睛,大概只看清了“港城”和“职工证”几个字,郝梦媛便把证件收了起来。她又“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记事本,封皮上印着“2020年工作日志”几个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郝梦媛让对方看了几秒钟,才翻开用了三分之一的本子,说道:“请问您是在这里工作吗?这里还能正常营业吗?您的收入跟之前相比如何呢?”
    男人掐灭了烟,但神情毫无波澜:“港城有限的几个病例,有三四个都来过这里,隔三差五就全封闭了,刚开业两天,又得歇业。所以,我们老板干脆关了门,不做生意了。”
    郝梦媛飞快地记录着,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不做生意了,收入肯定受影响。不过,我们还好,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郝梦媛还想继续追问,酒吧的大门被推开了,她的呼吸差点儿停止。只见田一梅穿着一身猩红色的紧身长裙,踩着一双恨天高,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她的眼神能杀人,郝梦媛赶忙把头埋了下去。田一梅步步紧逼,郝梦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啊,苏老师?你那边调查完了?学院有事啊?行行行,我赶紧走!今天拿不到主任签名,又得等一周了!”
    郝梦媛又一次落荒而逃。田一梅低沉地喊了一声“站住”,但是郝梦媛却戴上帽子,这才转过身来,抱歉地搓着手,说道:“对不住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得走了!感谢您配合我的采访!”
    田一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她很眼熟,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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