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前一步,对顾运说道,“施主,这四句话里,火是火、芦苇是木、锄是金、田是土,那么水在哪呢?”
    顾运微微一笑,道,“请问师父,蓑衣是什么时候穿的?”
    年轻和尚怔了怔,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缓了许久,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施主好本事。如果……如果这签真的如施主所言,那也是好事,贫僧由衷地为女施主高兴。”
    顾运笑了笑,说,“签由人解,事在人为。佛曰: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角度和过程的不同罢了,师父不必在意。”
    年轻和尚的脸上越发惊讶,又细细打量了番这个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的少年。
    随后自嘲地笑了笑,双手合十,心悦诚服地对顾运说道,“施主好见解,贫僧自愧不如。”
    顾运还了个礼,然后问道,“对了,有个事想问下,贵寺的方丈德善大师不知在不在,有幸的话我想找他聊聊。”
    年轻和尚立即说道,“不瞒施主,方丈出去云游了。”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他老人家走到哪算哪,随性地很。”
    顾运听到这不禁皱了皱眉,因为算算德善应该已经105岁了,一般105岁的老头能站着就不错了,他竟然还能靠两条腿去云游?
    这家伙原来这么老而弥坚啊,难怪在梦里自己死多少次他都不带死的!
    但是又不甘心白跑一趟。
    于是对年轻和尚说道,“小师父,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方丈回来你告诉我一声。另外,也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就说我确实十分仰慕他。”
    年轻和尚犹豫了下,随后说道,“行吧,贫僧也觉得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方丈会很愿意见你的,那我们加个微信,等师父回来了我通知你。”
    年轻和尚这话倒是不假,他知道方丈的脾气,方丈可能不会见那些聊不到一块去的高官,但是像顾运这样有悟性的年轻人,他应该会很愿意见的。
    顾运求之不得,连忙拿出手机与和尚互加了微信。
    这回轮到苏晓震惊了。
    这家伙也太能扯了吧,三言两语就找到牵线搭桥的人了?
    小师父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难不成真能让顾运见到德善大师?
    这家伙……脑袋到底用什么做的,怎么感觉在他眼里,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
    两人从偏殿出来后,苏晓问顾运,“你刚给我解的签,都是现编的吧?”
    顾运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我有学过的。”
    “切,骗人,那师父天天在那,他会不知道正确的解法么。”苏晓轻笑,“不过你说完,我心里舒服多了。你说的对,签由人解,事在人为,我要是努力复习好好考试,那结果没准就是你说的那样了。”
    顾运笑了笑,“看来你还不笨么。”
    苏晓捏起粉拳作势要打过去。
    说,“你当我真笨么?你一会骗我妈给你免房租,一会又来骗我钱,我给你的钱你都没给我妈,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运笑嘻嘻地说道,“我跟阿姨说了要交房租的啊,是阿姨自己不要的。再说了,我受她之托看着你,严格说这是酬劳,怎么算是骗?”
    “那你又骗我钱?”苏晓愤愤然道,“你个大骗子!”
    “我收了你的钱,是不是没跟你妈说你私会赵诚的事?那也是基于双方协议的酬劳啊,怎么能算是骗?”
    “你!”苏晓发现自己词穷了,甚至竟然隐隐觉得这混蛋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好气啊,为什么总是他占理?
    不禁伸出柔荑般的手去掐顾运的胳膊。
    “谁私会了,让你胡说八道!”
    顾运“哎哟”一声躲开了,苏晓不解气,又追着顾运掐。
    “顾运,顾大骗子,你给我站住!”
    两人打打闹闹地出了来,回到大雄宝殿跟前。
    正好,程微芸和秦铮也拜好了菩萨,正在殿旁的一棵大树下乘凉。
    苏晓看到程微芸,便收了脚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里却直嘀咕,这程微芸怎么还不走呀?不会是专程等顾大骗子的吧?
    果然,她的预感灵验了。
    程微芸看到顾运,立刻起身走到他跟前,然后说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踢球吧?”
    顾运怔了怔,这女人的思维还真是跳脱啊。
    见顾运不说话,程微芸继续说道,“我还是想知道你的侧旋球是怎么发的。你不肯教,那我就跟你踢球,或许也能顿悟了呢?”
    顾运无奈地解释道,“那是‘球感’,不是技术。所以就算我教你,一时半会你也理解不了,反而会打乱你现有的技术动作。”
    程微芸秀眉微微一蹙,眉宇间再次透出一丝冷冽,正如第一次她被顾运血洗五局时的表情。
    秦铮在旁看到她这副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程微芸认真了。
    程微芸向前一步走到顾运身侧,然后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压低声音说道,“少看不起人了,你的天赋或许是很强,可是还不到我望尘莫及的地步。”
    顾运无奈地笑了笑,“随你。”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说道,“我看了下,你下一场的对手是斯里克。虽然她现在的教练是德塞,但她的启蒙教练是普约尔,所以她真正的技术特点是传承自普约尔的,你要小心了。”
    程微芸秀眉微蹙,随后问,“你怎么知道的?公开资料上没这些。”
    顾运笑而不语,这个问题的确不太好回答。
    普约尔是男子网球两届大满贯得主,活跃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顾运在身为网球手的那几世中,曾和他交手几十次。
    作为当时站在男子网坛顶峰的两个男人,他们不只是场上的对手,在场下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友,所以顾运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普约尔退役后,顾运曾经去拜访过两次,每次去都会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在跟他练球,那是普约尔的侄女,就是现在的斯里克。
    只看过一眼,顾运就知道那个女孩很有天赋,也难怪性情高傲的普约尔会花时间去培养她。
    所以顾运知道斯里克的技术特点,可按照现实地轨迹,顾运又不可能知道这些,所以只好笑而不语,点到即止。
    程微芸听完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秦铮。
    秦铮不知为何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然后上来插话道,“普约尔是两次大满贯得主,当年我跟他打了两场输了两场,所以顾运同学的意思是……”
    顾运看了眼秦铮,对他的说法持保留意见。
    当年几乎所有的大赛普约尔都是种子选手,能跟普约尔交手的一般也小有名气,这个秦铮说他跟普约尔交手过两次,可顾运从来没听过当年网坛还有这号人物——尤其是同为华人,很多不知名的华人选手顾运也很熟悉,可就是没有秦铮。
    顾运梦境的所有背景都是真实历史,尽管他在梦中经常改变历史,比如他的崛起就改变了当时男子网坛的格局,但应该也不至于影响到让秦铮消失。
    所以这个秦铮,说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没理秦铮,他对程微芸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普约尔擅长底线球,斯里克也擅长,而你的站位习惯性靠前。”
    “你是说她的弱点是靠前站位?”秦铮笑了笑,又插话道,“你知道她上一场比赛,是怎么爆冷击败沙耶波娃的么?”
    看得出,他很介意某些东西。
    顾运耸耸肩,说,“我没看过那场比赛,不评论。而且,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们可听可不听。”
    程微芸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眼神清澈而透亮。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起伏无边的山峦、湛蓝无垠的天际,先前的冷冽渐渐收敛,转而变得炙热起来。
    那一刻,顾运觉得,程微芸这样的女人,确是为赛场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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