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秦桑急喝,“二小姐身上有伤呢!”
    叶明宛哭得伤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秦桑在说些什么,只一味抱紧了叶葵,再不肯松开。
    “怎么了五妹?”叶葵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她哭泣的原因所在,却又不愿意去承认那可能是真的,只得呐呐着问道。
    可叶明宛只知哭,哭得肝肠寸断,比起当日窦姨娘去世时的模样,可谓是天上地下之别。叶葵狠心将她拉开,拧着眉头提高了音量,道:“燕草人在哪里?”
    此言一出,哭声骤停。
    叶明宛呆愣愣地仰面看着她,泪珠接连落在叶葵手背上,声音羸弱地道:“二姐……燕草死了……”
    “轰隆——”
    似有一声巨响落在耳畔,叶葵扶在叶明宛肩上的手骤然无力,软软垂下。
    “不可能!”秦桑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一脸震惊。
    叶明宛“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一声声极其刺耳又极其戳人心肺,哭得叶葵都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被揉碎。燕草怎么会死了?前几日,她还曾拉着她的手嘱咐她照顾好叶明宛,她还在同自己纠缠二小姐跟小叶子的话,怎么可能如今便死了?
    何止秦桑不能信,她何尝又能信!
    “五妹,你别哭,你先别哭。”叶葵声音浑若呢喃,“燕草不会死的,我们去寻她……去寻她……”
    话音落,叶葵已撑着身下的软榻站了起来,受伤的那只脚亦稳稳踩在地上,那些伤痛此时此刻显得那样微乎其微,叫人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我要去见她……”叶葵面色惨淡,眼里的瞳仁却黑得发亮。
    秦桑大步冲过来扶她,“二小姐,我去找!”
    屋外突然间风声大作,扬起树下散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如雨下。叶葵隔着门看着,陡然间失了神。那是燕草最喜欢的花……
    “二姐——”叶明宛哭着拉住了她的袖子,红肿的眼睛紧紧闭着,手在发抖,“她死了——燕草真的死了——”
    眼泪扑簌簌落下,打湿了前襟。
    无声的落泪。叶葵面无表情,唯有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如针扎,“燕草不会死,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了?”
    是啊,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她怎么就会死了呢?
    “五妹,你在说谎对不对?”叶葵猛地转过身,紧紧攥住叶明宛的手,瞪着眼睛道。
    叶明宛瑟瑟发抖,吃痛地低呼了声,另一只手却是努力地抚上了叶葵因沾了泪而显得冰冷的面颊,声若蚊蝇:“二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叶葵蓦然松开手,将她一把推开,“你说她死了,那尸体呢!尸体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叶明宛瘫坐在地上,满面惊慌。
    “我去找!”秦桑不等叶葵发话,已是顾不得掩藏轻功本事,飞快地往外而去。
    然而这一回,事情出乎意料的艰难。似乎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谈。燕草此人,就此人间蒸发!
    可府中那些下人的模样眼色,哪一样不在证明他们都知道燕草去了何处?只是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说罢了!叶葵只觉得自己是那颗心被只无形的手给揪成了一团,疼得叫人几欲窒息,却又觉得那疼飘飘渺渺,抓不到手心中。
    “寻不到。”秦桑此时的面色已难看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她也不得不相信燕草出了大事。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恐怕也已经是生不如死。
    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四道血痕烈烈如焚。
    叶葵蓦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往外走。若非她的左腿还在微微颤抖,谁也不知道那条腿四天前还有个狰狞可怖的伤口。时至今日,那上头也不过才结了个厚厚痂的罢了,哪里就能这般走动。
    秦桑急忙上去要扶她,却被叶葵给推开去。
    不过一会,她眼里的泪便已经干涸,脸上的神色也重新镇定了下来,声音亦恢复了平稳,“你继续找,恐吓也好,拿剑架在那群人脖子上逼问也罢,总归给我将燕草的下落问出来!我去寻老夫人。”
    这一次去静慈庵,杨氏贺氏都在。
    流朱公主不管府中之事,那么事情自然是叶老夫人给管着。
    既然那些下人个个都面色有异,那么事情就肯定也早早便传入了叶老夫人耳中,也一定是她下了封口的条令!
    去的路上,叶葵一直在想,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叶老夫人下封口条令?可显然,这口子封得并不严实,否则外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了。
    “二、二小姐,您的腿不是……”阮妈妈见到叶葵的时候,脸色微变,声音头一回显得这般不稳。
    叶葵努力挤出一个单薄的笑,道:“阮妈妈,我要见祖母。”
    阮妈妈神色躲闪,“老夫人睡了,这会还没醒呢。”
    “是吗?”叶葵抬头看天,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上,越来越像是个大火炉,也愈发将这人世间的谎言照得无所遁形,“那我进去等祖母醒来吧。”
    阮妈妈极力阻拦,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您听老奴一句劝,老夫人既不想见您,您便是在这等上一辈子也是无用的!”
    叶葵眼眶泛红,突然反手握住了阮妈妈的手腕,声音极其地道:“那您告诉我,燕草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奴便知道您来是为了这回事。”阮妈妈低低叹了一声,“不是奴婢不愿告诉您,实在是有些话说不得,不该说。您呐,也不该知晓。”
    不该知晓?
    叶葵赫然而怒,恨不得立刻便冲进去好好将事情问清楚才好。可理智仍存,那样做非但无法问出燕草的事,恐怕还要将她自己折进去。她是叶家的二小姐,必也就要依附叶家而活。她先前张狂,如今却反而更加要小心谨慎地行事才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心中再如何焦急,她都只能咬牙忍着。
    “我去问三婶!”叶葵松了手,故意将这话说给阮妈妈听。
    谁知阮妈妈却只是劝她回去歇着,“公主殿下这些日子都歇在公主府,并不在府中。您便是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回去好生歇着才是。您如今腿上的伤也不宜这般走动。”
    叶葵闻言悚然心惊。
    为何就那般巧?
    流朱公主日日留在叶家,偏生这些日子回了公主府?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叶老夫人这般阻拦她知道?
    然而越心惊她便越是镇定,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妈妈说得是,我是该歇着去了。”叶葵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已是淡淡。
    阮妈妈有些不放心,却又不能不顾老夫人的吩咐,将事情尽数说给她听,只好眼睁睁又看着叶葵离去。可凝视着叶葵远去的背影看了会,阮妈妈的眼眶却不由红了。
    她忍不住伸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燕草那丫头,太作孽了!
    所以这事更加不能被二小姐知道,若是被二小姐知道了,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要瞒得死死的……死死的……
    这一切,叶葵都不知道。
    腿上的伤口似乎又被挣裂了,有血流出来,白布制的柔软袜子同黏糊糊的伤口沾到了一处。一抬脚,便能叫人感觉到。叶葵突然迈不动步子了。那是燕草亲手做的袜子,是她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袜子。而今却和血沾在了一处……
    “不曾问出来?”回到院子里,叶葵一见到秦桑的脸色便明白了一切。
    秦桑艰难点头,道:“小姐,这事不对,太不对劲了!”
    叶葵亦点头,“何止如此,老夫人更是一副要将我瞒死了的态度。”
    “到底出了什么事……”秦桑皱眉,模样颓丧。
    这一回,似乎人人都料定了她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真的割破他们的脖子,人人都道不知,可人人都用各种各样的诡谲眼神望着她。秦桑来到叶葵身边这么久,头一回觉得不知所措。
    不过四日工夫,一切就都天翻地覆了。
    “活要见人,死了我也要亲眼见过尸体才作数!”叶葵突然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可秦桑却透过那诡异的平静看出了叶葵心中的波澜。
    她忽然也有了种奇妙的感觉,也许不该继续查下去了。若是燕草真的死了,死的极不正常,那么二小姐会做什么?秦桑知道燕草在她心中的地位,比起叶殊来,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小姐,会疯吧?
    秦桑这般想着,心里一寒。
    “五小姐人呢?”
    秦桑猛地回过神来,“哭累了,在里头睡下了。”
    叶葵手指在案上轻叩,自语道:“不能坐着等,一定不能……”
    可如今,她们不坐着等又能如何?
    还有谁,这府中还有谁会知道那些事?知道这些事,却又可能告诉她的人,有谁?
    有!
    ——秦姨娘。
    叶葵眼睛一亮,秦姨娘虽然因为小产的事失去了叶崇文昔日的疼宠,可她这么多年来在府中定然有自己的眼线部署,燕草的事,她一定知道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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