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看向吕子钦,等他回答。
    吕子钦想了想,如实道:“精神是好了许多,在下以为,那是因为夜里睡足了,所以精神好了。
    至于年轻么,在下每日见外祖母,到是看不出来。”
    胡太医不信,说道:“不可能,今儿你回去仔细瞧瞧,秦老夫人一定年轻许多。”
    高公公不较真这个,他一心想皇上夜里能睡个好觉。只要能睡觉,他觉得就很好了。
    高公公看看沙漏,说道:“皇上那边怕是差不多了。咱家要过去了,你二位请便。”
    吕子钦拱手告辞。
    胡太医说道:“老夫尚未给皇上请平安脉,就在这儿候着。”
    “行,那你在此候着,咱家过去看看。六公子,再会。”高公公说道。
    吕子钦从宫里回来,进门便问,“外祖母在何处?”
    下人欠身回道:“老夫人午歇起来,与夫人,姑奶奶,小姐在后花园里赏花。”
    吕子钦径直去往后花园。
    叶明锦扶着秦老夫人走在前面,叶夫人与钱夫人并肩走在身后,后面跟着丫鬟婆子。正沿着桃红柳绿的小路往这边走来。
    叶明锦看到吕子钦,朝他挥手道:“子钦哥。”
    吕子钦快步过去,朝长辈见礼后,走到秦老夫人左侧,陪着秦老夫人赏花。
    秦老夫人扭头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出去了?”
    吕子钦点点头,“如安回来了,刚刚进了趟宫。”
    秦老夫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再多问,看着远处的一片鸢尾花道:“咱们去那边看看。”
    吕子钦点点头,说道:“好!”
    吕子钦想到胡太医的话,侧目看看秦老夫人,然后松开手,“外祖母,你等等。”
    秦老夫人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吕子钦,问道:“怎么了?”
    吕子钦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捏在手里,再往了后退了几步,问道:“外祖母,你能看清子钦手里有几朵桃花吗?
    叶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不知道外祖母眼睛不好的?你站那么远,外祖母哪里看得清?”
    吕子钦没动,眼睛盯着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数了数,说道:“往上的那支上有七朵,侧面那支是有四朵。”
    叶夫人惊喜道:“阿娘,你能看清?”
    钱夫人眨了眨眼,“子钦,你别动,让我看看。”
    叶明锦见母亲反复眨眼,笑道:“阿娘,祖母都能看清,你可别看不清啦。”
    钱夫人晃了下头,笑道:“还真是看不清。”
    吕子钦往前走两步,问道:“这样呢?舅母能看清了吗?”
    钱夫人看过去,说道:“比刚才好点,不过还是不清楚。”
    秦老夫人说道:“玖儿是年轻时绣活做多了,眼睛有点鸡宿眼。”
    “祖母年轻时也做绣活,怎么没成鸡宿眼?”叶明锦反问道。
    钱夫人接过话来,“应该不关绣活的事,我也是最近才感觉眼睛不大好的,可能是老眼晕花了。”
    叶夫人挽起钱夫人的手,笑道:“在阿娘面前说自己老眼晕花,你也真敢说。”
    秦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吕子钦。吕子钦朝她递了个眼神。
    秦老夫人会意的点点头,并未声张。
    在花园里转一阵,秦老夫人说道:“我有些乏了,回去歇歇,你们继续逛吧,子钦送我回去。”
    叶明锦正玩在兴头上,拽着叶夫人与钱夫人编花环。
    吕子钦虚扶着秦老夫人回清芳堂,秦老夫人低声问道:“子钦,老身的眼力好转,是不是服用丹药的原因?我年轻时爱哭,后来眼睛就不大好了。”
    吕子钦低声回道:“应该是,胡太医今儿看了丹药,说那丹药由许多奇珍异宝制成,不只能调理睡眠,还能从根上调理身子。”
    秦老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了,最近我总觉得身子有劲了许多。我还以为是夜里睡好的原因……
    看来,是这丹药帮我调理好身子。身子好了,睡眠自然就好了。对吧?”
    吕子钦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意思。”
    秦老夫人说道:“你这位友人是个有本事的,了不得。”
    吕子钦笑着应道,“她确实有本事。外祖母,祖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趟洪城。”
    秦老夫人很是感动,点头道:“你有心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初十吧。孙儿将如轾与如佶留下,有什么事,外祖母差他俩去办。”
    秦老夫人点点头,“你不用担心家里,放心去吧。”
    吕子钦将秦老夫人送回清芳堂,转身回紫竹苑。
    如安与如佶几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说闲话。
    见吕子钦回来,纷纷起身见礼。
    吕子钦走过去坐下,问道:“洪城那边怎样?”
    如安回道:“回爷,舅老爷带着大爷二爷深居简出,每日指导二爷读书。二爷偶尔写不出文章被舅老爷和大爷责罚外,其余的一切安好。”
    “小语呢?什么时候到洪城的?”吕子钦问道。
    “顾大夫一行正月初十到洪城,与黄掌柜一行一样,直接住进明月山庄,未进城。”如安回道。
    “明月山庄?”吕子钦疑问道。
    如安点头,“嗯,顾大夫给庄子取的名。”
    吕子钦重复一句:“明月山庄……”
    如安突然想到什么,接着说道:“对了,今儿早上,小的入京地界时,在驿站遇上龙影卫的人。
    小的刚换好马准备离开,那人也是到驿站换马的,换上马直接抛了个金锞子给店家,水都未喝一口就往京城赶。与小的前后脚进的城门,小的见他直接去了西大街。”
    吕子钦看向如轩,“最近龙影卫有动静?”
    如轩摇摇头,“没听说呀。”
    吕子钦想了想,并未当回事,只说道:“外祖父的忌日快到了,我得去趟洪城。如安与如轩随我去,如轾与如佶留下,咱们初十启程。”
    转眼到二月初十,吕子钦一行启程,秦老夫人坚持送到城门外。
    “此去一路平安,到了捎个信回来。”秦老夫人叮嘱道。
    吕子钦拱手欠身应下,对叶夫人道:“昨儿我向祖父,祖母禀了,外祖母身子未好利索,子钦不在京城的日子,阿娘留在叶府侍疾,不用回英国公府。”
    叶夫人笑道:“你还真是操心!你就放心去你的吧。
    我就算回英国公府,老夫人还能将我吃了?
    她还巴着要将大孙子继到我名下,不好好讨好我,就不怕我不点头?”
    吕子钦眼带笑意的说道:“母亲知道就好,端好你世子夫人的架子,不要畏惧她们。”
    “我何时畏惧过她们,我是懒得理她们。”
    吕子钦笑笑,将目光落到叶明锦身上,见叶明锦低着头不看自己,温言道:“锦儿是大人了,在家照顾好外祖母她们。”
    叶明锦不抬头,也不应声。
    前日,吕子钦知道叶明锦下注之事,罚她到祠堂跪了一个时辰。
    钱夫人见女儿不吭声,笑打圆场道:“她就是个长不大的丫头,一点也不懂事,她能照顾好她自己就行了,我们不用她照顾。”
    “阿娘就是看不起锦儿,锦儿何时不懂事了?”叶明锦用脚踢着石子,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吕子钦朝钱夫人道:“舅母,锦儿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相信她。”
    秦老夫人看看使小性子孙女,笑着说道:“子钦放心去吧,你们不在京城,锦儿会照顾好家里的。”
    吕子钦看向如轾与如佶,朝二人点点头。
    如轾的抱拳道:“爷放心。”
    吕子钦登上车,如安赶车离开。
    秦老夫人一行人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转身进城。
    叶明锦不坐自己的车,偏要跟叶夫人挤一辆车。
    上车后,粘着叶夫人问道:“姑,施亚梅真去洪城了?”
    叶夫人将手指竖到嘴边,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小声些,外面有眼线。”
    叶明锦吐吐舌头,点点头道:“知道了,施亚梅真去了?”
    叶夫人点点头,朝叶明锦耳语道:“三娘子初四就出发了,这会儿,早出京城地界了。”
    “初四就出发了?”叶明锦惊叹道。
    叶夫人忙拍她的手,提醒道:“你小声点。”
    “哦!对不起,忘记了。”叶明锦歉意的回一句,然后问道:“若是子钦哥知道施亚梅去了洪城,会不会将她撵回来?”
    “不能吧,洪城又不是子钦的,他凭什么不让三娘子去洪城?刚才子钦与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他?还在生他的气?”叶夫人问道。
    “能不生气吗?我都多大了?还罚我跪祠堂。很丢人的,好不好?”叶明锦不满的说道。
    叶夫人点点头,“是有些过份。你自己要长记性,子钦这孩子,原则性强,认理不认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姑息。”
    叶明锦撇撇嘴,“知道了。”
    洪城,明月山庄,“小语姑娘!”顾花语闻声,扭头看过去,见清羽急步往上跑。
    于是放下手里的花苗站起身来,问道:“何事?”
    转眼间,清羽已经来到眼前,喘着粗气说道:“出事了,掌柜的让姑娘赶紧回去一趟。”
    顾花语对顾德昌交待道:“阿爹,你看着些,按之前的行距与间距来种。”
    顾德昌点头应下,“我省得,你赶紧去吧。”
    顾花语点点头,与清羽一道往山下走。
    边走边并问道:“何事?你走得这般急。”
    清羽回道,“是老宅那边出了事,黄掌柜早上去城里,在城外遇上韩实。”
    顾花语问道:“韩实是谁?”
    清羽回道:“和刘光他们一样,是朱老身边的人,之前与朱老一道去过石城,后来随朱老回老宅了。”
    顾花语点点头,接着问道:“他怎么来洪城了?”
    清羽摇摇头,“不知,韩实身下有伤,而且伤得不清,人晕过去了。”
    顾花语眉头紧皱,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
    二人回到家里,径直去到西|厢房,黄掌柜见顾花语回来,忙说道:“姑娘,你帮韩实瞧瞧。”
    顾花语上前翻看韩实的瞳孔,再把一下脉,说道:“无妨,睡过去了。清羽,去我的屋里把医箱拿过来。”
    清羽转身出了门。
    顾花语边查韩实的伤情边问道:“什么情况,他怎么伤成这样?”
    黄掌柜摇摇头,“在下也不知,他见到在下,将这个交给在下,让在下转交给姑娘,人就晕过去了。”
    说着,黄掌柜将一个锦盒递给顾花语。
    顾花语接过锦盒,将其打开,见里边放着一张皮纸“这是什么?”
    黄掌柜看一眼,摇摇头道:“不知。”
    顾花语将皮纸拿起来,皮纸下还有一把钥匙。
    顾花语先将皮纸打开,说道:“是舆图,这个地方在何处?”
    黄掌柜凑过来,细看一会,说道:“好像是杭城,对,就是杭城,这个庄子,在下随家主去过。”
    黄掌柜指着舆图左上角说道:“这是缩小版,告知姑娘位置的。这张图是庄子的图。”
    顾花语也看出来了,“嗯,确实是庄子的图。”
    “姑娘,医箱。”
    清羽提着医箱进来。
    顾花语将舆图递给黄掌柜,从清羽手里接过医箱,说道:“你去厨房让柳妈熬些米油。黄伯,过来搭把手。”
    清羽欠身应下。
    顾花语将韩实身上的伤口处理完,说道:“看他的样子,该是累极了,怕还要一会才能醒来。”
    韩实直睡到未初才醒过来,睁眼见自己躺在床上,惊得翻坐起来,
    立即伸手摸身上。
    黄掌柜见他醒了,说道:“醒了?”
    韩实扭头看到黄掌柜,才想起自己已经将东西交给了他,松口气的同时悲从中来,哽咽道:“花哲,朱老没了。”
    黄掌柜正端水给韩实,听说朱老没了,惊得将杯子掉到地上。
    顾花语估算着韩实该醒了,走到门口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进门见韩实抬手抹泪。
    黄掌柜愣愣的站在桌边,地上是碎裂的茶杯。
    顾花语问道:“这是怎么了?”
    黄掌柜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花语,“姑娘,韩实说朱老没了。”
    顾花语的心像被人重击一般闷痛,沉声问道:“老宅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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