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钦欠身道:“公公好,子钦有事禀皇上,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高公公说道:“皇上与几位相爷在议事,六爷稍等。”
    说完,高公公转身进了御书房。
    吕子钦候在外面,没多久,三位相爷从御书房出来。
    吕子钦朝三位相爷拱手欠身,王相看了吕子钦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江相笑着与吕子钦招呼道:“有些日子没见子钦了,子钦是越发的俊朗了。”
    赵相附和的说了几句好话。
    吕子钦欠身道:“两位相爷过奖了,子钦惭愧!”
    看着江相、赵相与吕子钦有说有笑,王相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相见王相沉着脸离开,与赵相对视一眼,转而对吕子钦说道:“子钦有空上府里来玩,老夫那里有盒上好的瓜片,前些日才从六安送过来。”
    吕子钦忙欠身道谢。
    高公公出来宣道:“六爷,皇上有请。”
    吕子钦朝江相与赵相拱拱手,抬步往御书房去。
    进屋见礼后,皇上赐座。
    吕子钦坐下来,见高公公已将宫女内侍遣了出去。
    皇上看向吕子钦,问道:“子钦这是从青城寺回来?”
    吕子钦欠身,如实道:“回皇上,是的。子钦巳初从青城骑马赶回来的。”
    皇上的目光微沉:“骑马回来?急着赶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
    吕子钦因身子弱,出行几乎都是乘车,极少骑马。
    “回皇上,是!子钦急着回来,确实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报。”吕子钦看向皇上,脑子里想着如何向皇上开口。
    皇上眼里透着几分期待,挺直腰杆,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何事?”
    吕子钦欠身道:“今日早上,子钦与如轩、如轾去青城寺的后山转了转。
    回寺里时,在青城寺的后山门,遇上五年前皇上让子钦去江南东路寻的那个妇人。”
    皇上“嚯”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问道:“人呢?现在何处?”
    吕子钦跪地伏身,歉意的说道:“回皇上,不知去向了。”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子钦,说道:“起来吧。”
    吕子钦谢恩。
    皇上沉默片刻,问道:“不知去向了?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吕子钦欠身回道:“妇人脸上的刀疤没了。子钦一开始见到妇人只觉得她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等子钦想起来追过去,妇人已经离开。
    如轩去打探得知,那妇人准备到寺里做七日法会,因寺里接了咱们的事,所以拒了妇人。
    妇人在大殿上了香,说到后山去走走。那时正好子钦与如轩他们回寺里,所以与她在后山门遇上。”
    皇上喃喃道:“是她!一定是她!”
    吕子钦看着皇上。
    皇上抬头看向吕子钦:“子钦,你知道她是谁吗?”
    吕子钦欠身道:“回皇上,是娘娘身边的女官魏若,对吗?”
    皇上点点头,“是她,叶尚书与你说的?”
    “是的,外祖父临终前交待子钦,要子钦一定寻到魏若,寻到皇长子。”
    皇上看向吕子钦,问道:“你说,那个孩子还在世吗?”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应该在世,否则魏若护主不周,要么以死谢罪,要么隐姓埋名,绝不会轻意现身。”
    皇上追问道:“若孩子还在世,魏若为何不来寻朕?而任皇家血脉流落在外?”
    吕子钦说道:“或许,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具体是什么事,只有寻到魏若,才能揭开真相。”
    皇上沉默片刻,说道:“说说魏若今日的样子。”
    吕子钦想了想,说道:“今日她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衣裳,梳了个极平常的妇人发髻,用一根玉簪绾着,看起来很整洁,皮肤白皙,日子应该过得优越。
    她看到咱们几个时,目光有些惊慌,随即低下头。
    现在想来,她该是识得子钦的。都怪子钦大意了,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吕子钦向皇上欠身请罪。
    皇上摆摆手,“这事不能怪你,你也别自责。
    魏若既然现身于青城寺,一定还会在别的地方。
    朕二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怕再多等几日。法会的事,还要你操心,先下去吧。”
    吕子钦欠身作别,退出御书房。
    吕子钦从宫里出来,回到清客居,依然骑马赶回青城寺。
    就在吕子钦路过明月山庄不久,清竹带着风尘仆仆的顾成樟来到明月山庄。
    顾德昌见到顾成樟,惊问道:“樟哥儿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顾成樟回道:“是,六月十六那日,祖父去山上做事,从老鹰崖上摔下来。
    祖父被担回来时已经哑声了,不知他老人家能撑多久。
    大伯让我来通知三叔,我一路马不停歇往京城赶,用了二十多日才赶到,也不知祖父现在怎样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将一家人惊愣在当场。
    平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说道:“嫣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得回去看看。”
    顾花语说道:“是该回去看看。阿爹,咱们商议一下,怎么个回法?”
    顾德昌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懵懵的站在原地。
    顾成楠拉了拉顾德昌的衣袖,叫道:“三叔。”
    顾德昌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顾花语,说道:“小语,咱们得回去一趟。”
    顾花语点点头,“是,咱们都回去,现在商议一下,是一起回,还是分批回。”
    顾成楠接过话来,“咱们一大家子,小的太小,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肯定行不通,只能分批回。我与三叔先回,樟哥儿歇一晚,与其他人后面来。”
    顾德昌点头应下,看向万氏道:“我与楠哥儿先走,一会让人去城里告知桂哥儿,梁哥儿他们,让他们向先生告假,你带着他们后面来。”
    万氏点头应下。
    顾花语说道:“我与阿爹,二哥一道先走。”
    顾德昌想着顾花语懂医理,如果老父亲还有一口气在,小语兴许能帮得上忙。
    “好,那就这么定了,小语跟咱们一道走。”
    顾花语看向胡三,“大姐还在月子里,你们就别回了。”
    胡三欠身应道:“小的听郡主的安排。”
    胡三虽跟顾成娇成亲了,在顾花语面前,依然十分恭敬。
    顾花语让人将米沉叫来,跟米沉作了一番交待,让清羽与俊石各带一人负责赶车,随即出发。
    米沉不放心顾花语,又安排八个暗卫跟着。
    顾花语与顾德昌、顾成楠一行一路披星戴月,赶到石城时,已经是八月初一了。
    顾成楠说道:“三叔,要去梅园问问情况吗?”
    顾德昌摇摇头,“不用,咱们直接回去。”
    一行人穿城而过,往三合镇方向去,一路未做停顿,一直行到上台村。
    马车在村口遇上身着孝服上街采办归来的顾德齐一行。
    顾德昌与顾成楠从车上下来。
    顾德齐见着顾德昌,顿时红了眼眶,说道:“老三,你们回来了?”
    顾德昌见到顾德齐的穿着,心底的一丝希望彻底断了,悲从心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顾成楠哽咽的问道:“二伯,祖父去了?”
    顾德齐抬手抹了抹泪,说道:“三叔是七月二十九未初二刻去的。”
    顾花语下车来正好听到顾德齐的话,只觉四肢发软,脚下踉跄的往前窜。
    清羽忙伸手扶住她,“郡主!”
    顾花语借着清羽手上的力站直身来,难过的说道:“我还是来晚了。”
    清羽忙劝道:“郡主,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有人往家里通禀,顾成栋与顾成林迎了出来。家人相见,泪眼相对。
    顾花语想着祖父生前的种种好,跪在祖父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秦氏、方氏、关氏纷纷来劝,顾花语方才止住,随关氏回到屋里歇歇。
    关氏离开不久,穗哥儿进来寻她,“小姑,三叔公让我来叫你过去。”
    顾花语点点头,随穗哥儿去了堂屋。
    顾花语进到堂屋,朝顾德方,顾德海等人见礼,众人忙说使不得,礼让着让她坐上首。
    顾花语执意不坐上首,一番推让后坐到顾德昌的身边。
    顾德昌侧头对顾花语道:“小语,寻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下葬之事。这个天热,尸身不易久放。大家的意思是尽快下葬,你看呢?”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草草下葬,很对不住祖父,还有,阿娘他们也送不了祖父最后一程。”
    顾成栋道:“这也是没法的事,天太热,尸身放不住。”
    顾花语说道:“将祖父的尸身放在冰棺里。”
    “大热天,上哪儿去寻冰棺?”
    顾花语问道:“镇上有销石卖吗?”
    顾成栋回道:“镇上没有,但县城有。”
    顾花语说道:“大哥,你跑一趟,多买些回来。”
    顾德方问道:“小语,买硝石回来做什么?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顾花语说道:“硝石可以制冰。祖父辛劳一生,咱们请金明寺里的师傅来为祖父好好做几场法会。”
    顾德昌既希望厚葬父亲,又希望万氏等人能赶上送父亲一程,“小语说得没错,按小语的办。”
    顾德方,顾德海都是极孝顺的人,自然极赞同的。
    第二天,顾家请了金明寺的师傅来给顾怀东做法事,将葬期看在八月十六。
    万氏等人八月初十回到上台村,赶上送顾怀东最后一程。
    一家人将顾怀东的安葬后,坐在一起商议守孝的事。
    顾德昌与万氏留下来守孝,顾成楠父子,顾成林一家四口,顾成娟,穗哥儿随顾花语返京。
    回京的途中,遇上绵绵不停的秋雨,车行得慢,直到十月中旬,车马才进京城地界。
    顾成娟掀开顾成楠与初一的车帘子,朝初一吩咐道:
    “初一,去寻小姑说说话。”
    初一从顾成楠怀里坐直身来,问道:“怎么了?小姑又不高兴了?”
    顾成楠问道:“小语还是不爱说话?”
    顾成娟点点头,“是,一个人坐着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一起身道:“阿爹,初一去看看。”
    顾成楠说道:“去吧,劝劝小姑,让她想开些。”
    初一去到顾花语走到马车边,伸手拍了拍车窗。
    顾花语将头探出来,看到初一,问道:“你怎么来了?”
    初一让清羽将他抱上马车,进到车厢,对顾花语说道:“二姑让我过来的,说小姑又不高兴了,让我来陪小姑说说话。阿爹让我劝劝小姑,让小姑想开些。”
    顾花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劝我?”
    顾花语的话刚落音,一个刹车,清羽的声音跟着响起,“郡主当心,有刺客。”
    顾花语伸人抱住初一,说道:“别怕,有小姑在。”
    初一好奇的想扯开窗帘往外看,被顾花语制止了。“别乱动。”
    顾花语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不管她怎么凝神,能听到的声音非常有限,她的听力正逐渐回归正常。
    清羽说道:“郡主,米沉派了暗卫跟着咱们,对方撤了,咱们要不要追?”
    顾花语摇摇头,“别追,咱们带着一大家子,而且小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让大家加快行程,争取关城门前能赶到京城。”
    暗卫在外欠身道:“郡主,对方留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清羽伸手接过纸条递进车厢。
    顾花语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纸条上写着:“离吕子钦远些,否则,要你的命!”
    字迹遒劲有力,扬扬洒洒,应该是个男人的笔迹,此人是谁?
    顾花语眉头微皱,什么人为了吕子钦来威胁她。
    她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走时匆忙,不能去向他道别,只能让米沉派人去告知,他不会生气吧?他还好吗?
    清羽问道:“郡主,对方说了什么?”
    顾花语将纸条收起来,说道:“让我离吕六爷远点。”
    “郡主知道是什么吗?”清羽问道。
    顾花语回道:“不知,二哥,三哥他们还好吗?”
    清羽回道:“对方的目标在咱们这辆车,并没有对别的车下手,二爷他们没事。”
    “那就好,让大家提提速,咱们早些回城。”顾花语吩咐道。
    “好的,小的这就去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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