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她失忆是事实,自然就不会知道。但是,从他嘴里流放出来的字眼总觉得,不光是她,怕是听见的人都会这么觉得,她对着他,是有亏欠的。
    亏欠?她到底在欠他什么?
    不等她猜想,陆肆便又继续娓娓道来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杀猪。”
    杀猪?什么魔幻出奇的字眼?
    哽了一下,问他道:
    “你真的没有逗我吗?”
    “没有”,他说着便叹了口气,对这样的初见似乎也是无奈至极。
    “我当时真的在杀猪,一刀一刀的剁着,你个象牙塔里的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把你给糊住了,诺,眼睛就瞪跟你现在这般大。”
    经他提醒,苏瓷才知晓自己着实有些失态了,杀猪而已,又不是杀人,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冲他道:
    “然后呢?不对,我应该先问你,家里是开肉店的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
    “不是,我那个时候给人帮忙,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过,剁猪只是其中一种。自然,也就没有家。”
    “不知道父亲,不知道母亲。被人收养,那一群孩子里,排第六十四个被带回来的,所以叫陆肆。”
    64,64,陆肆
    原来名字是这么来的。
    她听着他用最寻常的语气,说出自己没家几个字,几乎是字眼落地瞬间,拾起之后,心里也跟被鞭了几下一样,她想,是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即便不记得那些过往,或者是不多时之前的不愉快,出于人之常情的道义也该这么做的。
    “苏苏,你不用想着安慰我,那些事不是过去了,至少在我这里,它会扎根会储放很长一段时间,我并非坦然面对,只是觉得现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不愉快地也不用再说。”
    身旁人眉珰中间的暗红小痣,叫他望着,像是一段新纪元的开头那样,新开始就意味着忘却。
    忘前尘,忘往事。
    她不记得,于是,他也开始忘记。
    是从记事开始,很长时间的流浪,天晓得,为何要有那般好的记忆力,让他从未愚昧自欺欺人地活过。
    睡桥洞,终日要为叁餐烦恼,无止境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或是跟野狗夺食。
    怕是没有别人比他更知道,活着的分量有多么重了。他一飘柳絮一样的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们就那样一见钟情了?”
    “不,不是。”,他否认:
    “事实上,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娇气,一看就知道是金枝玉叶,蜜糖罐里泡大的人。那个时候,只觉得你麻烦来。,我看你和你看我,都是一样的不解。毕竟我们差别真的是太大了”
    “我那个时候还冲你喊,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杀猪,你不仅没来  还哭着跑开了。”
    陆肆脸上的清辉搅动开了些,显然是笑开了,荡荡地,漾漾的,朝着苏瓷扑过去。
    “你很幼稚。那个女孩子愿意杀猪?”
    她如是下着结论。
    “嗯,是很幼稚,当时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你哭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以为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大概是上天也觉得我亏欠你,没过多久,我俩又在医院碰见了。”
    医院?怎么又是医院?会不会自己进院的频率也太高了点。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就没刚才那般好看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刚刚被骚扰过。”
    “骚扰过?”苏瓷显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词,但是连接处的一片空白断带,将一切都锁了起来,她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由着他,带给她一切。
    “一个比你大十几岁的老男人,嗯,还是你名义上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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