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桑把韩旭露出来给吴爷看。
    吴爷其实不耐烦看不相干的人,韩旭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他义子口中的“一件事情”而已,具体是扁是圆皆不重要。
    他低头咳了咳,慢声说这些天苦寒,旧病复发积疾难愈,他这身体也不方便待客过久,长话短说就好。
    肖桑便代为说项,求吴爷网开一面,让韩旭在七月流火再做下去,他本人十分不乐意跟前男友复合。
    只说了开头吴爷便挥挥手,眉头深锁似乎身体极不舒服,“这件事没有商量的必要。小义那孩子总也不向我开一次口,所以他托我办的事情,我没办法拒绝。”又勉强看了眼韩旭,苍白地笑了下,“也只得委屈你了。”那意思竟是要逐客。
    人身体不好,心情就格外不好些。肖桑知道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候再说下去反而不好,于是示意韩旭一起告辞。
    然而他没想到一眼没看住,韩旭竟然自作主张上前一步说:“吴爷,我知道你疼爱孩子,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摆弄别人的生死,这种事情我不能理解!”
    吴爷张目看过来,眼神里除了意外还有一点冰冷,肖桑大惊,连忙阻止韩旭,“你在说什么啊!吴爷今天身体不舒服,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就要拉着他走。
    韩旭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继续挣扎着说:“吴爷,你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你爱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别的人纠缠不清,您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到最后他却和你的亲人一起背叛了你……像您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没有被人背叛过,一定不知道这种想死的心情。我被伤了太多次,已经伤不起了!”
    肖桑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一向温顺的韩旭是打了什么鸡血了,明明来之前还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怎么到了正主面前就这么放得开了!莫非他觉得吴爷不像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人?!——以貌取人害死人!
    他真是被这场面弄得十分尴尬担心,余光看到吴爷面色一变,目光更冷,心下骇然,当即上前抽韩旭一巴掌,骂道:“你真是放肆!你以为是在和谁说话?!来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吴爷要你怎样照做就是,容不得你蹬鼻子上脸的!活腻了!要不是看在夏齐和桑少的面子上,你今天也不用出了这门了!”
    他是借这一巴掌替韩旭的生命加点血,希望他没把吴爷得罪透。
    韩旭被抽打得眼含泪花,然而却十分不识相地捂着脸倔强地说:“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我死也不会跟夏齐回去的!”
    肖桑就强行把他拖走。
    车出了吴宅的大门,一路沉默。
    开出很远,肖桑才松了口气,瞄了眼发呆的韩旭,摇头,“你真是太不冷静了。刚刚真是凶险。吴爷不是你看到的个样子,他虽然病恹恹的十几年了,可是一直稳坐迪都市地下龙头的第一把交椅,你以为是凭他长的好看吗?下次别犯傻,顶撞他也没用的。这次我看你是彻底不能在帝都待了,连捡垃圾也要走远点了,你真是……” 正啰嗦批评着,电话铃响。
    肖桑接起,闻言变色,只应了声是,那边便挂了。
    又瞄了瞄韩旭,面色古怪地说:“刚刚是吴爷。”
    韩旭情绪低落,“哦。是要你罚我还是怎样吧。”
    “不是,”肖桑顿了下,“是说允许你在七月流火这个码头做下去了。”
    “呃?”韩旭惊诧,“怎么、怎么回事?!”
    肖桑皱眉,过了半晌,才叹气,“恐怕你是恰巧撞上吴爷心软了。有他的钦点,你在七月流火就相当于黄马褂加身了,不用再担心夏齐的骚扰。”
    “可是……吴爷改主意了?”
    肖桑瞪了他一眼,正色警告:“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有的你做你就做,不要寻根问底,对任何人没有好处。今天你在吴爷面前说的话半句也不要透露,特别是对夏齐和桑殿义。否则的话才是麻烦!”
    韩旭瑟缩了下,忙应着,“我知道的。谢谢肖桑……也替我谢谢吴爷。”面色去舒缓下来,似是放下心头一块磊石。
    肖桑忍不住说:“难道你真的觉得做鸭子也比跟着前情人从良好?——其实你还有选择,还可以再考虑。”
    韩旭摇头,“我一直很愚钝,只能看到眼前很小的一块地方,一生太长,我总也活不明白的。”
    肖桑暗想,此身似浪蕊浮萍,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风口浪尖处会被推向何方,等待韩旭的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浪,他又将流落何地。
    36、夏目友人帐
    夏齐从看守所里出来,桑殿义来接他。
    夏齐跟他简单点头道谢,然后着急地说:“人你给我从那里面弄出来看好了吧?别耽误,现在直接去接人,然后去机场,我要马上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桑殿义说:“事情有点变化,人你暂时还带不走。”
    夏齐就一脸肃杀地看着他,“什么情况?”他这几天弄的胡子拉碴的,更平添了几分凶狠。
    好在桑殿义出身黑道名门,从小就是吓大的,也不害怕,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告诉他:“我干爹那边松了口,允许韩旭在七月流火上工,他老人家亲自开口,这下子你想要用强的把人带走也不行了。现在事情比较棘手。”
    夏齐暴躁了,“那个吴爷嘎嘛地?!这是逼良为娼!我管他是谁!韩旭我必须带走!”
    桑殿义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嘴巴放干净点,这里不是墨都,这里的迪都市,幸亏坐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别人,你刚刚的话传到我干爹的耳朵里,你也不用回去了,跟老相好一起留下来创业吧。”
    夏齐暴躁地拍打身边的车窗之类的东西泄愤,然而,气归气,他也不傻,人生地不熟的他在监狱里受到那样优厚的待遇,吴爷的势力可见一斑,连身旁这个桑殿义的身份也不是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在迪都市能办成几件事”这么简单。
    他尽力压着气,“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们不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OK我要把韩旭救出火坑,他就算、就算是卖身还能赎身吧!你干爹那边你就帮忙再照应照应。朋友一场,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桑殿义但笑不语,摇头。
    夏齐怒火中烧,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龙,对方却是货真价实的蛇。他不禁开始琢磨起这个朋友的来历。
    说是朋友,其实并不确切,开始就只是客户而已。桑殿义在墨都市做生意,有几套房产,找到夏齐公司做装修。他们公司做别墅装修在墨都算是最好的,而桑殿义财大气粗,一来二去的两人熟悉起来。
    在夏齐满世界找韩旭的时候,桑殿义主动提出说可以在迪都市帮忙打听,结果过不久果真就打听到了,当听到韩旭在夜总会混生活的时候夏齐差点喷血,当晚就来迪都,而桑殿义也很义气地陪同前来,做地陪。
    夏齐自问俩人就算是朋友也不是那种可以掏心挖肺的挚友,能帮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甚至他都有点怀疑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么多。
    可是这些疑惑现在还轮不到解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是嫌我的事情麻烦,不肯帮忙了?!”
    桑殿义笑着摇摇头,“不是。而是让我干爹再改主意据我的了解是不可能了。只要我干爹在一天,韩旭就是七月流火的鸭子一天。带他离开这里你不用想了。”
    夏齐冷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你,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桑殿义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别走些乱七八糟的门路,一个不好把我干爹弄的反感事情就彻底砸了,无论你做什么都绕不过他,谁叫好巧不巧七月流火是我干爹的场子。”
    夏齐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走不管他了?——我承认我干过很多不是人的事,可是我还没不是人到这个地步!我不可能不管他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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