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张检兄妹同声唤道。
    陈子昂回过神来,道了声惭愧:“以萧郎之才情,案首绰绰有余,可愚兄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是我。”
    张检看了眼萧业,劝道:“表哥,中了就是中了,其实你和萧郎,还有史进与陆文,都有可能中案首,萧郎未中,想必是时运不济。”
    “哪有什么时运,无非是功夫在诗外罢了!”
    陈子昂摇了摇头。
    萧业笑道:“伯玉兄不必芥蒂,我是什么样的家庭,大家都清楚,中了童生我已心满意足,从未想过案首之事,伯玉兄中总好过给史进中,至于秀才,哈,我萧业能考中童生,难道还考不中秀才?”
    “哈哈~~”
    陈子昂哈哈一笑:“是愚兄矫情了,以你之才,哪里把区区一个案首放在眼里,明日还得来县学领衣冠书凭,有话明日细说,萧郎还是赶紧回家去报喜吧。”
    “哎~~”
    张检挂着脸,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我早知道自己中不了,可是看到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依然很伤心难受,你们就没谁安慰一下我?”
    “二哥,你哪里要人安慰啊?”
    张玉嘟囔道。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在这个年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张检没有功名,只能是个小商贾子弟,与自己和陈子昂的差距越拉越大,距离也会越来越远,直至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想想也让人悲哀。
    在人生的道路上,萧业还是希望能有几个至交好友结伴同行。
    前世他为什么能上讲坛?因为他的一个好友,是个中学历史老师,上了讲坛,爆红之后,又把他介绍去了讲坛。
    这样的想法或许功利,可人生不就如此么?
    朋友之间有互助之义,如果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太远,还叫什么朋友?
    萧业不想丢下张检。
    “行,明日我去你家安慰你,记着备好酒菜,我先回去了,告辞!”
    萧业严肃着面孔,拍了拍张检的肩膀,转身离去。
    “这……”
    张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发下牢骚,还真来安慰啊?
    “嗯~~”
    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张柬之暗暗点了点头,萧业的表现,很合乎他心意,随即转身,招了招手。
    “老爷?”
    班头凑了上来。
    张柬之小声说了几句。
    “是,老爷,小的立刻拿票去捕人!”
    班头一口应下。
    ……
    回到书店,萧业大吃一惊,老族长带着萧让父子四人坐在店里,杜氏不安的陪坐下首,巧娘没出来,顿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侄孙见过叔公!”
    萧业踏入屋内,躬身行礼。
    “咳咳,快坐,快坐!”
    萧松显得不大自然,拍着边上的椅子唤道。
    “业儿啊~~”
    萧让斜着眼睛,阴声问道:“考中了没有啊?”
    萧业现出难色道:“四千多人只取三十,何其之难……”
    说着,顿了顿,打量屋内众人。
    杜氏瞬间了无生趣,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萧松微微一震,目光呆滞起来。
    萧让父子却是面现喜色。
    小堂妹巧娘已不知何时从后门探出半个脑袋,泪水哗哗直流。
    萧业心知用力不能太猛,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亏得叔公给了我笔记,侄孙幸不辱命,中了童生,四月份将去府里参加府试。”
    “什么?”
    萧松激动的站了起来。
    “阿兄,你故意的吧!”
    巧娘也羞恼交加,远远朝萧业挥起了小拳头。
    “你……怕不是你吹牛吧?”
    萧让立时现出气急败坏之色,萧业中了童生,意味着他娶不到杜氏,到嘴的鸭子飞了,如何肯甘心?
    萧承宗哼道:“就你这样,除了做两首歪诗,哪有什么文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无非是想把祖父哄走,再带着杜氏与巧娘逃离江都!”
    “放肆!”
    萧松大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唐正处于盛世,良人都是有户籍的,如果萧业带着杜氏母女跑了,立刻会被通缉,就算跑到偏僻山村隐姓埋名,这一辈子也毁了。
    萧业犯的着做这样的糊涂事么?
    “爹,你还向着他啊?”
    萧让不满的大叫。
    “业儿中了童生,最我萧家三十年来最大的事情,待得领了书凭,将择吉日,祭祀祖先,我们先回去罢!”
    萧松到底人老成精,萧业中没中童生,说是说不出名堂的,只有县学放了书凭,才是真正的童生,横竖一两日功夫,自己等得起!
    于是拄起拐棍向外走。
    萧让父子也知道今天没法得逞,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杜氏和巧娘,跟着萧松离去。
    却是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公差拿着铁尺锁链冲了进来。
    “哈哈,爹,定然是那小贱种考场作弊,县里来拿人啦!”
    萧让一看,乐的哈哈大笑。
    萧松那昏花的老眼中,也满是惊疑不定之色,忙问道:“几位公差,不知来此是为何事?”
    班头拿出票牌,四处一亮,喝道:“谁是萧承宗?”
    “我……”
    萧承宗慌了,话吐出一半,连忙捂住嘴。
    “拿下!”
    班头向后挥手。
    两名公差狞笑着,铁链熟练的扔了出去,准准套在萧承宗的脖子上。
    萧松慌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搞错了?”
    班头冷冷一笑:“此人雇三名凶人欲当街划萧业的脸,那三名凶人已经被捕,供出是受萧承宗指使,本差拿他回衙复命!”
    说着,看了眼萧让父子三人儿子,哼道:“按说你们也有嫌疑,不过堂尊老太爷没让本差把你们捕回去,算你们走运了,带走!”
    “老实点!”
    “你小子有种,竟敢毁读书人的功名,胆儿挺肥啊!”
    几名公差揪住萧承宗,往处面拖。
    “爹,爹,救我,救我啊!”
    “祖父,我是您的孙儿,亲孙啊,救我啊!”
    萧承宗吓的凄厉大叫。
    其实他属于那种没什么见识的人,做坏事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事泄,又慌的一吡,他知道自己完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萧松仿佛一瞬间老了十来岁,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掏空。
    “爹,冤枉,冤枉啊,必然是这小贱种陷害承宗,您去衙门和老太爷说清楚啊!”
    萧让怕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虽然人是萧承宗找的,可是父子四人都清楚此事,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同谋,而萧承宗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怕是两板子一打,就全招了,明天会有公差来萧家庄拿人!
    要知道,萧业虽然还不是士,却也是士的预备役,半士,一个平民百姓陷害半士,完全可以扣一顶以民犯官的大帽子,从此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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