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拦腰一刀劈中的姜思德心中大恐,只道这下自己必死无疑。可随即,他却发现中刀的腰部虽然剧痛,却并无鲜血溅出,也无皮肉撕裂的感觉。待到一下撞在围墙上,停下落地后,他更是急忙往腰间看去,却发现除了衣服有所破损外,真就没有被砍伤。
    只一愕间,姜思德已迅速明白过来,这看似凶狠的一刀其实并不想要他性命,是用刀背而非刀锋及身,所以虽然依旧痛苦非常,但到底并不致命。同时,他也立刻明白过来,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旨在活捉自己。
    那就还有机会!
    他立刻打叠精神,一手撑地,迅然翻身,不敢再作纠缠,果断腾身,便要跃上后方围墙,趁与敌人有着一定距离逃出去。无论是杨轻绡还是那突然冒出的刀客,若是一对一,他自然不惧,但以一对二,再加上不断赶来的更多官兵和漕帮人等,他就没有半点成算了,所以只剩逃跑一途。
    可就在姜思德腾身,将将要一手攀住围墙顶部时,几点寒芒却已飞至。正是杨轻绡再度出手,雪里针与花溅泪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住了,迫使他只能变招下沉,挥舞着峨眉刺进行格挡。而就在他险险地将这些暗器尽数挡开后,月半弯又呼啸而至,而这一回头上的弯刀不再是攻击主力,反倒是那条银链,如同灵蛇般缠绕过来,一下就缠住了他的脚踝,然后再发力一收,拖着他的身形便往后斜去。
    姜思德顿时大惊,赶忙足下发力回抽,还欲再起。但就这一耽搁间,刀光再次如匹练般迎风斩到,迫使他只能收力团身,几乎是贴地一滚,狼狈的闪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只是这么一来,他却又往院子内进了几步,再回头时,便看到一直伴随在李凌身边的亲信已拦在自己和围墙之间。
    李莫云也没有丝毫停顿的,见他将起未起,已再度大步冲上,长刀化作一片光幕,从上往下罩去。这一刀乃是他最近才练成的绝招,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空隙,足以将敌人困杀在此。
    而杨轻绡这时也悍然出招,月半弯在唰一下解开缠绕后,又在空中打着旋儿地急割对方咽喉和双眼等薄弱处,迫使姜思德只能不断闪躲抵挡,再无退走的机会。
    别看李莫云和杨轻绡平日里也没怎么合练过,但这次配合两人却是打得极其合拍,一远一近,一柔一刚,完全就把姜思德杀得没了半点脾气,十多招后,便已将他逼入死角。而这时,那些兵丁和漕帮众也已经端着长矛等兵器四面合围,几乎把他彻底困住。
    看着身周尺许方圆内的那些个闪烁着寒光的兵器,姜思德终于认清了事实,在一声叹后,手一松,两把峨眉刺已当啷落地。眼见死拼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还不想死的他只能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也是直到这时,大家才松了口气,有几个大胆的兵卒上前,用铁链将他锁住,然后才押着他,直往后方院落而去。那边正堂,早已灯火辉煌,李凌和几名军官兵将,以及一个面色发白的老人正等在其中。
    姜思德在被押到堂前,一眼看到那老人时,立刻就激动大叫:“周云海,你出卖我,你好卑鄙啊!”
    此话一出,周云海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倒是李凌,在旁冷笑道:“周供奉,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这位周云海,正是漕帮五大供奉之一,从地位上来说几乎是与齐天鹤齐平的。但以往在帮内,他的存在感却并不强,让大家只知道这是位很好说话,又乐于帮助帮内弟兄的老好人,至于实权什么的却是没有。
    而他所以能位列五大供奉之一,是因为他是帮中老人,早在老帮主在位时,便已为漕帮做事了,也算是帮中元老,资历极深,然后就没有了……
    可今日,在场的不少漕帮兄弟却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尤其是神情萎顿,身上还带了伤的齐天鹤,更是死死盯住了他:“你果然……之前李大人与我说时,我还不敢信呢……为什么?”
    周云海在一阵沉默后,呵呵地笑了起来,显得颇为放纵,甚至是癫狂。笑到最后,都让大家感到一阵紧张,他才突然停下,盯着一脸怪异的姜思德,斥道:“废物!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栽培你,给你机会取杨轻侯代之……结果你却给我这么一个回报吗?”然后,他才又看向李凌:“李大人果然厉害,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你到底是何时知道此番漕帮一切真正做主的不是姜思德,而是我的?”
    他这一问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就连齐天鹤,这时也把目光汇聚到了李凌的身上。事实上,在姜思德出手前,他都不知道帮主这次出事是拜其所赐,更别提背后的周云海了。
    李凌的目光在几个重要人物身上扫视过去,这才慢悠悠开了口:“你们以为自己的这点算计真很高明了?实话告诉你们,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以及刚刚被我除掉的天网莫离,以及更早时对上的罗天教那些家伙相比,你们这点阴谋算计实在太不值一提了。
    “你们这点阴谋也就欺骗一些江湖汉子,或是对你们一直都颇为信任的杨帮主而已,对我来说,你们全身都是破绽。如果问我是什么时候对你们的立场产生怀疑的,那就得是当日在竟州初见时了。”
    他这话中的鄙夷让漕帮众人都一阵不是滋味儿,这么说来,不显得自己等太过糊涂吗?就连齐天鹤,这时也有些不快地哼了声。
    李凌冲他歉然一笑,但还是实话实说:“你们不信?可还记得当日你们双方是怎么争论的,虽然口中说着要救杨帮主,可实际上却完全忽略了这么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后患,这要说你们是完全为他着想,只怕没人会信吧?
    “还有,在主意未定之前,你们有必要跟送羊入虎口似地跑去竟州吗?你们出现在那儿本身就存在着疑问,如果说齐供奉是为了赶去阻止你们乱来,那你们呢?
    “你们去竟州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给漕帮增加一些罪过,一如之后发生的?而更让人生疑的,是你们居然在事后安然回到了苏州,这显然太不合常理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费重故意放你们回来的,至于那些罪名,自然又得落到漕帮帮主的头上了。”
    说着,他又看向一脸沉思的周云海,眼中满是轻蔑:“你确实隐藏得很深啊,这些年来你把自己的野心,或者说是嫉妒之心都给压了下来。哪怕漕帮经历变故,换过帮主,你也依然不敢妄动,不敢凭着自己在帮中的资历去和杨轻侯一争,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帮中声望不够。
    “直到几年前,姜思德奉命打入漕帮内部,你才自觉机会来了。所以这几年里,你不但刻意交好于他,还不计一切地来栽培他,让他从一个新入帮的小头目,迅速成长立功,最后更是坐上了副帮主的高位。
    “你明知道他不怀好意,目的只在搅乱漕帮,除掉杨轻侯,可你还是愿意无条件地帮他。这也让他对你产生了相当的信任,愿意配合着你去做许多事情。比如这次的竟州营救杨帮主一事,在最后关头,姜思德就曾几次去留意你的神情变化,这哪是一个已经要夺权的副帮主该有的反应,分明就是你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而这些细节,其他人未必能察觉到,可偏偏我却最注意留意这些东西,所以当日我便已怀疑到你们头上了。至于怎么查出你和费重有所勾结的,其实也很好办,只要细细去查你这些年是怎么爬上副帮主之位的,自然就能通过蛛丝马迹寻到线索了。”李凌最后一句却是跟姜思德所说,这让他的脸色更是一白,他自以为身份隐秘,不会为他人所知,原来在李凌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见此,李凌又是一声冷笑:“哦对了,有一点你确实是冤枉周云海了,直到你出现之前,他都一直在坚称自己是无辜,完全与你无关。但你还是如我所料般上门来寻求帮助了,而且刚刚那一句话,也让他的一切辩解都成了笑话。
    “哦对了,其实你这么害他倒也不算错,毕竟他对你其实也没安好心,不过就是想利用你达成自己的野心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思德这时完全被李凌牵了鼻子走,心神不定地问道。
    李凌又笑看了周云海一眼:“你真觉着他这些年对你的栽培是出于爱才之心,还是你觉着自己像他儿子,他非得给你这么多帮助啊?其实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把你当枪使,让你去除掉杨轻侯,去得罪帮中许多势力。而等到杨轻侯真出了事后,你的身份也就将彻底暴露,一旦大家知道你居然是费重安排进入漕帮之人,而且是杨帮主被害的罪魁祸首时,你觉着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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