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山。
    经历了大半年前那一次血腥的杀戮之后,这里就成了皇家的地盘。
    佛门几乎将龍首山当成了佛门禁地,提都不再提。
    半山腰上搭了许多临时帐篷,越靠近山顶,身份越尊贵。
    下山接驾的杨妃被宫宁送上了龍辇,车帘掀开,见到里边坐着的是丫丫,杨妃有些发蒙。
    听了丫丫的解释她才知道,皇上竟然偷偷溜去北方前线了。
    暂时消息还需要保密,不过等皇上到了朔方,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知道原委的杨妃哭笑不得,皇上到了她这里突然玩起了失踪,知道的,皇上是在忙于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陷入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要是有阴谋论者,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和长孙皇后之间的恩怨情仇。
    皇上也是,怎么能让长孙皇后来龍首山待产呢?
    万一皇上不能及时赶回来,长孙皇后岂不是要在山上生产?
    若是皇子,不在宫内降生,搞不好是会被传闲话的。
    这也太过儿戏了。
    事先也不多给几天准备的时间,山上现在都快忙疯了……
    就在杨妃絮絮叨叨埋怨姜万钧的时候,姜万钧,霍方,席君买,再加上五百龍卫,正在官道上一路飞奔。
    前些日子下了雨,这关中的旱情有所缓解,不过河西至今未降雨,今年旱灾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往往旱灾过后最容易闹蝗灾。
    这其中还有可能伴随着瘟疫和疟疾等等疾病。
    让长孙皇后去龍首山避暑,姜万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长安的时候还好,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扛着。可是一旦他离开了长安,很多压力就会穿过皇宫的宫墙,落到长孙身上。
    往常还好,如今长孙有身孕在身,让她去操心外头的事不合适。
    所以将长孙皇后送到上山,山下一封闭,龍首山就与外界隔绝了。
    就算有事,魏征等人也能应付。
    再者说,姜万钧坐镇朔方,距离河西不算远,有紧急情况,他就能亲自处理。
    眼下压力最大的,既不是皇上姜万钧,也不是宰相魏征,而是留守河西的长孙无忌。
    河西的旱情最为严重,偏偏在年前他还来一场大开杀戒。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他想不成为活靶子都不行。这要碰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皇上,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杀了祭天了。
    粮食,大量的粮食,现在长孙无忌需要储备大量粮食以应对秋天绝收后可能引发的饥荒。
    要储备粮食就需要钱,钱从哪来?
    劳动,没错,就是劳动。
    很早以前姜万钧就和他说过,劳动可以创造财富。
    过去人们吃不饱饭,闲时连干饭都不敢吃,靠喝粥充饥,现在在河西这种情况已经很难见到了。这是姜万钧之前为河西打下的基础,也是姜万钧为长孙无忌留下的最大一笔财富。
    这一次天灾,对于河西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
    当人们发现,发展商业贸易,可以有效补充农业的短板后,未来会在工商业发展上投入更高的热情,而这也会为将来发展工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以前还担心工商业发展会与农业抢劳动力,不敢步子迈得太大。
    如今不用再担心了,眼看着地里的庄家已经没有了指望,河西一下子多出上百万的剩余劳动力。
    开矿,修路,挖渠……
    整个河西一片忙碌的景象,这和外界想象中的遍地饿殍有着天壤之别。
    最开心的莫过于道门和佛门了,陛下允许他们大兴土木,他们总算可以把埋在地下的钱花出去。钱留在手上太不安全,随时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将钱变成楼阁,变成雕像,皇上总不能一把火把庙给烧了……
    “宁皇真乃神人。”张仲坚坐在西宁的一座茶楼上,眼神有些迷离和涣散。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离开长安后他回到了洛阳,交完差他拒绝了秦王李世民的拉拢,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
    想要在西域站稳脚跟并不容易,不过他还是拉起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
    他这次来是和长孙无忌谈生意的,他组建了一支捕奴队,长孙无忌是他看好的第一个客户。
    开矿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光靠雇工可玩不起。
    姜万钧制定的工资标准以及伤亡赔偿办法,让人是又敬又恨。偏偏开矿的危险性相当高,没办法,大家偷偷在私底下都会使用一些奴隶。
    现在在河西,山贼强盗都不见了。
    没办法,他们不落户入籍就得不到官府的保护,被人锁了当成奴隶,他们哭都没地哭。
    长孙无忌年前之所以对一些羌人部落下重手,看中的就是他们手上那些没有户籍的“劳动力”。
    有些事,从纸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内阁里最“鸡贼”的丘和不在,白山和李靖等人对政务不太感兴趣,剩下的魏征,褚亮,李纲等人根本看不出长孙无忌的鬼把戏。
    姜万钧一天那么多事,哪会留意河西丢了几万黑户。
    不过长孙无忌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没有入籍的羌人都是河西的隐患,他偷偷给处理掉,即便姜万钧知道,也不会大动肝火。可如果他敢在别的地方乱来,动不动搞没几万人,姜万钧非劈了他不可。
    他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义成公主合作。
    但想要建立起一套安全有效的奴隶交易体系,光一个义成公主是不够的。
    张仲坚找上门来,长孙无忌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不是他多么信任张仲坚,他看中的是李靖这一条线。
    和军方的人打交道,长孙无忌一直都很小心,赤牛,霍方,白山,颜文远等等,这些人和皇上太亲近。他作为外戚,身份又太敏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长孙无忌都不敢与那些人接触。
    张仲坚的出现让长孙无忌看到了机会。
    当然他很清楚,要李靖和皇上唱对台戏,李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别说李靖不会干,他长孙无忌也不会干。
    他只是想重振长孙一族,可不想造反。
    想要重振长孙一族,皇上的宠信是最重要的一环,他不能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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