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进第一道鹿柴的任国战兵遭到了战车集群突击,又被斗耆国徒卒反攻,在很短时间内便被全歼。
    正在拆鹿柴的任国填壕部队当场就吓跑了。
    第二阵攻坚部队正在壕沟外等着,待鹿柴被拆掉后便要增援前阵,结果前方情势突变,他们涌到鹿柴前准备救援。
    士卒爬上梯子朝里面一看,前锋部队正被战车无情碾压,都被战车群奔腾的气势以及血肉横飞的惨状吓坏了,没人敢再过去送死。
    众士卒不顾军官的威逼,纷纷跳下梯子往壕外跑去,好似战车会撞破鹿柴也来撞死他们一样。
    看到中路撤了,正在两翼苦战却无寸进的成曲两国也立刻鸣金收兵了。一时如退潮一般都逃了回去,没人再管鹿柴那头士卒的死活。
    前阵士卒被战车来回冲撞,死了大半,遍地的残肢断臂,土地都变成了血肉混合泥土的泥泞状。侥幸活下来的逃到鹿柴边上,却又没有梯子爬回去。
    第二阵和填壕部队逃走了,没人把翘到另外一边的梯子帮他们送过去,根本翻越不了鹿柴。
    几十个任国士兵都挤在鹿柴边上绝望的哭嚎着,有些人发疯一样往满是尖刺的鹿柴里钻,弄的满身是血。卡在鹿柴里的人伸出血手向另外一边的同伴求救。把第二阵士兵吓的更惨,逃更快了。
    好在战车顾忌鹿柴,战马也累了,便没有往这个位置冲击,只在不远处监视他们。斗耆国徒卒已经从第二到壕沟后面冲了过来,任国士兵见到敌国徒卒,就像见了亲人一样,急忙器械投降。
    他们作为攻坚第一阵,自是军中精锐,平常战斗都宁死不屈的,可是面对被战车碾成肉泥的恐惧,最终还是投降了。
    斗耆国士兵押走了这群精神崩溃的俘虏押回城,立刻移开柴门冲了出来,将鹿柴上的木排和梯子斩断草绳,拆散了扔进壕沟。只用了不到一刻时间,他们就做完了这些,又迅速退了回去。
    内部的尸体和乱七八糟的阻碍物也已经被辅兵都抛进了壕沟,三百多个辅兵正在紧急平整地面,将压出的车辙等坑洼地面都铲平夯实。
    城头上,聂伤悠闲的跪坐着,看着前方的战场,嘴角露出了笑意。
    首战告捷,斗耆国伤亡只有三十多人,三国联军却损失了三四百填壕辅兵和三百多战兵。
    尤其是任国,一整支精锐部队全军覆没,象征着某几个家族的武力全部完蛋,可谓伤筋动骨了。成曲两国废物没有攻过壕沟,反而因此占了大便宜,损失很少,而且大头都是辅兵。
    “呵呵,疼不疼?”
    聂伤望着任国军阵中的统帅位置,见那里正围着一堆人激烈的吵闹起来,不禁大笑:“哈哈哈哈,任椎,我们可能又要见面了。最多再有一战,他们肯定会让你做使者来和我谈和的。”
    “哈哈哈。”
    他身边的众人也跟着一起笑,皆赞同自己国主的判断。
    一战便损失如此之大,即便任国这样的十万人口的大国也会肉痛难当。如果对方够理智的话,应该会当机立断的停止进攻,否则就是攻下宿城,也是失大于得,完全是赔本买卖。
    趁联军还在收拢溃兵,重新组织阵型的空当,革叔下令士卒就地休息,又名辎兵给前线战兵送去水食。
    城头一伙贵人都围着聂伤,坐在一起轻松谈笑。
    聂伤端起一碗凉开水,走到城墙边上,高声叫道:“诸位听我一言!”
    正在歇息饮食的士兵闻声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聂伤举着水碗,对城下士卒叫道:“战斗之中,不能饮酒,我以水代酒,敬所有将士一碗,敬诸位的英勇奋战!”
    “谢国主敬饮!”
    士卒们齐声回应,都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聂伤一仰头喝完水,又叫道:“等打完这一仗,我再陪大伙开怀畅饮!“
    众士卒一起喝下一碗水,顿时士气大振。
    聂伤看着这些斗志昂扬的士兵,又看看远处士气低落的联军,笑意更浓。
    ……
    歇了足足半个时辰,联军那里才组织起来第二拨进攻。
    这次他们准备的更加充分,任国已经把攻壕经验传授给了成曲两国。三国军队都在最前面放置了木排挡箭,填壕士兵都把柴捆顶在头上应对半路上落下的箭雨,其后是木梯队。
    填壕队伍后面紧跟着战兵,还是分了两阵,两阵距离很近。前阵的武器配置依旧是攻击鹿柴的长短武器,后阵的装备就古怪的多。
    他们准备了很多一人高的小木排,两人抬着一个,然后是长矛队,除此二者,再没有其他兵种。很显然,这一队士兵是专门对付战车的。
    “咚咚咚咚……”:
    联军战鼓又响了。
    聂伤听到战鼓声和先前的不一样,不禁笑了起来,对身边诸人道:“从鼓声中就能听出来,确实是最后一次了。哈哈,擂鼓之人,怕是换了一位恼羞成怒,又忧心忡忡的大贵人吧?”
    众人不由得都朝战鼓位置看去,却看不清擂鼓者的样子。
    好在拉着战鼓的戎车也随着攻坚队伍一起前进。待走近了一些,果见擂鼓之人由赤果大汉变成了一个穿着闪亮丝衣的贵人,正是那任国统帅,不禁大笑起来,都道国主明见万里。
    这一次联军做好了充足准备,很快都越过了壕沟,开始猛攻鹿柴,却遇到了守军的激烈抵抗。
    斗耆军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徒卒都配备了剑盾守在一丈之外,鹿柴上方的联军长矛够不着他们。
    联军士兵爬梯过鹿柴很麻烦,一次只有十几人能零散着翻越过去,而且手中还是长武器。一落地就遭到一群剑盾兵的围殴,过去多少死多少。
    斗耆军还在鹿柴十步之外放了一排弓手,对准梯子上露头之人精准射击,把爬上来的联军士兵打的只能缩在梯子上,进退不得。
    不过随着后面涌到的人越来越多,联军军官一边指挥梯子上的人顶着盾牌吸引弓箭和斗耆国的刀盾手,一边又安排人用大斧和长戈拆鹿柴。
    斗耆军前线军官急忙分出人手换上长矛去捅,却被来自上方的长矛捅的靠近不了。
    双方焦灼了一会,眼看联军快要把鹿柴好几处拆掉了,城头响起了鸣金之声,斗耆军又撤到第二道鹿柴后面。
    联军士兵再次攻破斗耆国的第一道防线。
    这次他们异常稳重,没有急着去追,而是派出一小部分士兵越过鹿柴,在不远处警戒,剩下之人全部动手拆鹿柴,填壕沟。
    联军在壕沟和鹿柴上吃了大亏,发狠了要把这两样东西彻底拆掉。他们磨蹭了快一个时辰,直到把整条壕沟填平,所有的鹿柴都拆了填进壕沟里,这才放心大胆的发起了进攻。
    只要退路打通了,不管斗耆国再搞出什么花样来,他们都有信心应付,大不了逃回去就是了。
    联军出动了近两千人,再次扛起柴捆器械,向第二道壕沟进发。
    在队伍两侧,抬着小木排的士兵已经把木排朝着侧面立了起来,木排后面支着棍子,前后竖立三排。
    每列木排之后还有长矛兵守卫,将密密麻麻的长矛伸出木排。只为抵御斗耆国的战车冲锋。
    这样的阵型,根本就没有战车敢撞上来。即使斗耆国战车不怕死的往上撞,也不可能撞穿,前方倒下的战车会堵住后面的战车。
    看到侧翼有了保护,正面的攻坚部队没了被战车碾压的威胁,士卒们都安心了,全心全力进攻斗耆国的第二道防线。
    套路还是一样,先填壕,再铺木排搭梯子,同时拆鹿柴。
    壕沟边上箭如雨下,联军士兵借着木排掩护很快就填出了几条通道,立刻扛着木排和梯子涌了过去,迅速拉长战线,在鹿柴边上散开攻击。
    联军士兵士气如虹,攻势十分猛烈。斗耆军连续作战,都有些疲惫了,不一会就陷入了劣势,眼看着又要失守了。
    “呜……”
    就在这时,后方城墙上响起了号角声。
    所有的联军士兵在这一瞬间都停下了动作,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都惊疑不定的猜想着斗耆国会出什么招。
    “通!通!通!通……”
    地面在震颤,一阵沉闷的响声出现在鹿柴后面,越来越靠近。
    “哐啷!”
    正中的吊桥砸落地面。
    “嗷呜!”
    一阵高亢的嘶鸣之后,一大群巨兽冲过吊桥,向发呆的联军士兵撞来。
    “啊……”
    惨叫声大起,弱小的人类之躯被装甲大象冲的七零八落,攻坚部队立时崩散,四散而逃。
    七头大象没有理会眼前敌人,分成两队,在中央敌阵之中踩出了两条路,直往两翼的木排阵后方冲去。
    木排阵是为了防战车的,能顶住战马却拦不住体型巨大的战象。更何况他们的阵型是对外的,战象从内侧撞过去,木排一点阻拦功能都没。
    右翼的木排阵在战象冲到之前就溃散了,军官带头跑的,士兵把长矛一扔,也跟着逃了。
    左翼木排阵军官却是那余元,此人统御有力,手下士兵也大都是他的属兵。长矛阵不但没有溃散,还在他的大呼之下很快完成转向,几百杆锐利的长矛对准了奔来的战象!
    “砰!”
    “啊!”
    虽然余元手下战力很强,但还是对付不了披着重甲的战象。
    长矛刺到战象钉着铜片的犀甲上立刻折断,一丈多高的大象撞进人群中,四头战象转着屁股左右踩踏,像四个磨盘一样把长矛阵踩的粉碎。
    象背上的两个武士也不停的射箭投矛,把还在抵抗的士兵一个个射倒。
    余元喊破了嗓子,指挥手下攒刺大象,除了几个刺中了大象腿部,造成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伤害外,其他人的攻击都被象甲挡住了。
    象夫驾驭大象专往人多处踩,长矛兵越是聚集伤亡就越大,拿几头战象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元躲在角落里,张弓射落了一个武士,被几头大象同时发现,一起驱动大象向他踩来。
    饶是余元艺高人胆大,也被惊的面无人色,扔下手下士兵就往木排阵里躲。
    战象兵首领大黑牛一身铜甲端坐象背,命令其他战象继续踩踏,自己的战象去追敌军军官。
    他座下大公象趟出人群,撞倒一个又一个木排,撵在余元后面紧追不舍。
    可惜那余元着实机灵,乱窜一气后,大黑牛还是在混乱中失去了他的踪影。
    余元一逃,长矛阵也立刻崩溃,还活着的士卒连滚带爬往回逃窜,整个联军战线全线溃退。
    战象摧垮了敌军后,大黑牛吹响了竹哨,七头战象立刻朝他汇聚过来,在壕沟边排成一排。
    人和大象一起看着逃跑的敌军,后方的饲象人迅速抬着食物筐奔来,给每头大象都奉上食物。
    不是他们不想追,实在是水平有限,作战时间太长,怕控制不住战象。
    斗耆国俘虏的战象虽多,但是战象兵却少,只有两个象夫和三个战象武士,其他的全死在壕沟里了。
    聂伤命令组建战象兵,却无熟手操控战象,只能在象邑中选了一些人做象夫,其他战象武士全由斗耆国士兵充任。
    他们到今天为止,才训练了不到半个月,能操控大象冲击人群已经是极限了。再打下去,战象就有野性被激发,或者受伤发狂的危险。所以只能暂停下来,安抚战象。
    聂伤在城上看着联军又狼狈而逃,不禁轻松的笑了起来,以为战事要结束了。
    谁想,随着联军的号角声起,从他们后方的树林中,也走出十几头战象。
    溃败的联军士兵见了,顿时又回复了士气,很快便组织起来,跟着战象后面再次杀了过来。
    聂伤一看对方战象是自己的两倍还多,急忙命令大黑牛退回阵地。
    联军士卒看到敌方的战象兵怂了,士气更高,很快就冲到了鹿柴边,发起了猛攻。
    “竟然失算了,他们还能再攻!”
    聂伤皱着眉头,正观察着鹿柴附近的战斗,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大哗,急忙转身看去。
    只见城内辎兵惊慌乱跑,水城那边喊杀声大起,再远处的大泽水面上,升起了一道怪异的烟柱!
    “糟了,蜃龙来了!”
    聂伤大惊失色,急忙将前方战事托付革叔,亲自带着戍卫军和斗奴护卫十万火急的奔赴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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