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铜再加上一些废旧青铜器重炼的铜,全都用来制造聂伤图纸上的工具了。
    工部改制后,办事效率提高了很多,很快就造出了几十件新式工具,并下发到聂伤的领地里,让国民试用。
    众人用过之后,都对新工具赞不绝口。特别是农具,比老式农具的劳动效率提高了好几倍,代表农民们可以耕种更多的地,产出更多的粮食。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进步,付出同样多的劳动,却能获得更多的成果,简直可谓神器。没错,就是神农赐下的神器!
    试过工具后的国民都欣喜若狂,强烈要求国中官府给大伙提供更多的新农具。
    各个家族之人闻讯也跑来观看,见过之后,也纷纷派出家里的老头子来找聂伤,请求官府出售一些给他们。
    聂伤当然愿意帮助国人,可惜手里却没有更多的铜了。不但不能再为国内提供工具,这一批也得全部回收,因为这些只是工部研发的试验品,还没有彻底完善。
    国民们都失望不已,但也都能理解聂伤的难处,国中确实没有那么多铜来造工具。
    尝试过新式工具的便利后,所有国人都迫切的想得到它们。
    工部的改进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改进完毕,定型不是问题。但要广泛使用,只靠各家的那点铜绝对不够用,想要全面推广,必须要几千几万斤铜才行。
    这个冬天,斗耆国上下都被新式工具撩拨的心中火热,眼看着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却用不了,实在是憋闷。
    春播时如果能用上的话,来年的收获就能翻倍,还有两个月就开春了,时间不等人啊!
    铜!大量的铜!
    所有国民心中都在念叨着这个词,民众的急迫情绪通过贵人们汇集在一起,最后反应到了国主聂伤这里。
    每天被人不停地唠叨铜的事,聂伤也感觉头大,有些后悔自己一下放出的东西太多,导致国民胃口大增,结果压力全压到自己肩上了。
    其实他是怕自己在这个时代待的久了,忘了后世的东西,加上工作繁忙,想偷懒,于是就把能想到的都甩给工部了。
    没想到工部的效率高的惊人,或许也是这些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工部居然在十天之内,不但弄懂了图纸,还造出了一批实物来,着实让聂伤吃了一惊。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国民们能用上自己发明的工具,可是短时间内根本就实现不了。哪有那么多铜啊!铜可是各国都紧控的军事战略物资,有钱都买不到。
    斗耆国目前获得铜的途径只有英国人供应的铜矿石。双方交易还是偷偷摸摸暗中进行的,就怕被王室发现,能源源不断有铜输入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总之,这条途径只能缓慢输血,解不了眼前的急需。
    “候主,你可是神农眷顾之人啊,你问问神农呗,神农应该能给你指点。”
    “候主,这段时间,我们已经认识到,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能解决这个难题。我们相信你!”
    “候主,该怎么做才能弄到铜,你尽管下令,全国国民定然全力支持你,绝不二话。”
    ……
    一个个臣民流水般的进见聂伤,表面上拍马屁,其实是在给他施加压力,要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你大`爷`的”
    送走了一个要铜的,聂伤心中烦躁,一巴掌狠狠拍在矮几上,愤愤骂道:“当我是神灵吗?能给他们变出铜吗?”
    女秧在一旁给他抚着背,劝慰道:“别生气,要不你就开诚布公的直说吧,大家是会失望,但也能理解你。”
    “不行!”
    聂伤摇摇头,叹道:“我是作茧自缚啊!”
    他一直以神农使者身份示人,努力塑造自己无所不能的形象。国人们已经习惯他屡创造奇迹的表现,都无比的信赖他,很多人真的相信世间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好不容易才竖立起伟大形象,聂伤当然不想损害它,损害形象就是损害自己的统治力。
    女秧又劝道:“要不多熔些兵器吧,最近应该不会有战事。就算受到攻击,我国地理险要,完全能够自保。”
    “不行!”
    聂伤断然否定了她的建议,说道:“再多的财富也要剑来守护,否则就会变成别人的财富。你看宿国,就是这样的下场,积累了一百年的财货,不都成了我斗耆国的囊中之物了吗?”
    他摆手道:“别看最近好像很平静的样子,其实暗中窥伺我国的方国多的是,只不过畏惧我们的武力,不敢动手,才显得平静。若是我国削弱武备,你信不信立刻就有几国大军来攻打我们?”
    女秧白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聂伤摸着八字胡想了想,忽然把女秧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脸笑道:“当然是出去抢喽。”
    女秧吃惊的叫道:“你又想出兵攻打哪国?这次可要和周边方国谈好了,否则又会陷入被围攻的境地。”
    “夫人放心,我晓得轻重。”
    聂伤掬着她的脸,在小嘴上使劲亲了一口,立刻打开地图,趴在矮几上寻找打劫目标。
    这个时代虽然方国林立,但是终究是在商国的统治之下。想要攻打他国,并不是你想打就打的,还需要考虑合法性,王室和周边方国的态度。
    不论王室还是各方国,都不想看到有强大方国的出现,所以就互相掣肘,互相牵制,谁要是敢吞并他国,会遭到其他方国的强烈抵制。
    不让任何一个方国变得更强大,维持一种脆弱的平衡,这就是目前商国境内的形势,也是那些小国能生存下来的原因之一。
    当然事情也不总是这样,依旧有很多方国被灭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复杂,一般都是强国利用外交手段,纵横捭阖的结果。
    上一次攻打宿国,聂伤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没有清楚的认识到国际形式的复杂性,结果受到了其他方国的围攻。
    总之,想要吞并其他方国,首先要做好外交工作。或让利,或分赃,或威胁,运用各种手段让他国不插手干涉,最后才能动兵。否则就是吃进去也得乖乖吐出来。
    “打哪里好呢?”
    聂伤仔细查看着斗耆国周边的方国,看了半天,似乎哪个都动不了,不禁惆怅起来。
    “难道要发动一场远征吗?”
    远征的风险实在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方国端了老窝,断了后路,如今的斗耆国实力有限,是万万不敢远征的。
    正苦思时,门卫来报,有外国使者前来进见。
    聂伤正想的头疼,索性不想了,把地图留给女秧收拾,命人带那使者来见。
    屋门打开,在阴刀和一个亲卫的陪同下,一个穿着黑袍的瘦高男人出现在了聂伤面前。
    “咦,原来是你!”
    聂伤看到此人,很是意外。
    只见男人长脸鹰鼻,面色阴冷,竟然是消失已久的巫师浑!
    聂伤还是贱奴时,曾在荒院里和巫师浑接触过,后来知道此人是芹夫人领地西河邑之人。在聂伤发动政变的那个晚上,巫师浑就失踪了。
    “呵呵。”
    巫师浑冷笑着,不经聂伤允许便大咧咧的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聂伤,咧嘴嘲笑道:“你很怕冷吗?穿这么多,连女人都不如。”
    阴刀大怒,正要喝骂,被聂伤举手止住了。
    “你们出去吧,这里我能应付。”
    聂伤笑了笑,没有理会挑衅,问巫师浑道:“浑巫师,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又成了他国使者?”
    巫师浑面现愤怒之色,嘴角一抽,狠狠的咬牙说道:“你个狠毒贱奴,杀了吾师嫫母,灭了我全族,我不跑的话,早就被你杀了,哪有机会再报仇?”
    聂伤的神色依旧平静,微笑着静静听他讲。
    巫师浑越看他的态度越怒,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那晚我正在北邑,陪在吾师身边,后来仲喜又逃入北邑。吾师卜了一下,发现是大凶之相,众人都难逃一死,于是便命我立刻逃出国去,往芹夫人的母国求助。”
    “正是因为吾师的指点,我才得以活了下来。”
    说到这,巫师浑把腰杆一挺,昂着下巴,正色道:“我现在是箕国使者,特代表箕国国主箕候来问你一句话。”
    聂伤笑道:“芹夫人的母国就是箕国吗?呵呵,箕候想说什么?”
    巫师浑一幅狗仗人势的样子,又得意又仇恨的说道:“你杀的芹夫人和仲喜,乃是箕候之女和外孙,箕候让我问你,打算怎么求得他的宽恕?”
    “噗!”
    聂伤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宽恕?你以为你是谁?王室来了老子都不会求什么宽恕,你一个箕候算个`屁!”
    “老东西之所以敢这么狂妄,就是在提醒我,我出身低贱,没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竟然这样羞辱我,混蛋东西!”
    箕候的傲慢彻底激怒了聂伤,他的脸上再也装不出笑容了,脸色冷酷的看着巫师浑,沉声道:“箕国在哪?”
    巫师浑看到聂伤被激怒了,心里很是痛快,正冷笑时,猛然听到他这样问,不禁愕然道:“你、你连箕国在哪都不知道?”
    聂伤冷哼一声道:“小小箕国,不值一提,我何必知道。”
    他朝女秧一招手,女秧迅速把地图拿来,在他面前展开,然后狠狠的瞪着巫师浑。
    巫师浑见到前候主之女,神情有些复杂,没有和女秧对视,直接把目光放到聂伤摊开的地图上。
    他看了一会,指着斗耆国东南方的一个位置说道:“这里,就是箕国。”
    聂伤附身过去,仔细一看,那里的确有个方国,地图上标的是诸国。其国建在一小片平原上周围也都是山,地理位置比斗耆国还偏僻。
    想来是自己收集的信息出现了错误,他也没有再纠结。再看箕国周边,已经深入到夷人之中了,周围的方国很少,而且距离都很远,其中一个是逢国。
    “嗯。”
    看到逢国,聂伤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逢国是女秧的母国,箕国是芹夫人的母国,两者偏偏是邻国。难道说,她们两方的仇视,不只是宫斗,还有母国的仇怨在里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抬头看向巫师浑,眼中露出了浓浓的笑意:“呵呵,我正愁没有打劫目标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巫师浑被他诡异的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怒极而笑,准备杀人呢,急忙往后就滚。
    “额……”
    聂伤也被巫师浑的举动搞蒙了,怎么突然间打滚呢,羊角风发作了?
    “浑巫师,你这是作作甚?”
    巫师浑翻了起来,见聂伤没有动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尬尴的整了整衣襟,红着脸说道:“我、我……我有疾,突然头晕,所以……”
    “咳咳!”
    他大声咳了两下,急忙回到正题,喝问道:“聂伤,我正等你回复箕候。”
    聂伤现在看他就像看一只大肥羊,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惊跑了这只肥羊。
    他没敢立即回话,又探问道:“我怎么才能得到宽恕?若是不想求宽恕呢?”
    巫师浑冷哼道:“想要得到箕候的宽恕,交出一半财物和人口即可。若是不同意,哼哼,箕候已经联络和另外三家方国,到时候,大军一至,必然覆灭你斗耆国,抓住你让你继续做贱奴!”
    “这是故意找碴揍我呢?”
    聂伤又气又高兴,气的是对方欺人太甚,高兴的是,箕国如果来攻打自己,正好免除了自己出兵的麻烦。
    “鱼要自己上钩,千万不能吓走了他们。”
    他心中急急思索着对策,总算想到了合适的应对态度,于是便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表情,语气发虚的喝道:“交出一半人口财物,绝对、绝对不行!”
    聂伤指着巫师浑,手指略微颤抖的喝道:“告诉你那箕候,我斗耆国宁可亡国,也不会这样做!我们虽然打不过四国联军,但是、但是……”
    他咽了口口水,声音也变调了,尖叫道:“他敢来打我,我聂伤就和他拼命!”
    “呵呵呵呵。”
    巫师浑见对方明明吓的要死,还装作凶狠的样子,不禁好笑,看向聂伤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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